八月底暑熱未消,就算有風,也是暖風薰得遊人醉的那種,不可能有透骨的寒流。
可是隨着火堆中傳來‘啪嗒’一聲輕響,一塊眼看已經燒成了焦炭的殭屍殘骨中,卻突然冒出一股陰寒已極的氣流,穿透熊熊火焰,向空中飛去。
王良叔叔厲吼一聲,將關明輕輕推出兩三米遠,咬破舌尖,就是一口血霧噴了上去,這股陰寒氣流被血霧噴中,似乎減弱了不少,卻是逃得更快了,很有些惶惶不知歸路的意思。
後天識神
我暗叫自己真是太粗心了。
茅山養屍法所養煉出來的殭屍,除了分爲白僵、黑僵、綠僵、飛僵和飛天夜叉五個級別外,本質上還要分爲兩種。
一種是用命格屬陰的屍體,在四陰之地長期養煉而成,這種殭屍的成就最高,理論上可以一直煉成有智慧神通,可以飛天遁地的飛天夜叉。
可就算是在古代,要找到這種屍體都非常不容易,更何況是在提倡火葬的現代?
所以養屍人多半養煉的還是第二種,取死後不足七日的屍體,用秘術束縛死者的中陰身,再用三十年以上的棺材釘將其釘死在屍體上,也能成殭屍,不過這種殭屍的成就低,一般來說,變成綠僵就算是到頂了。
這頭可是飛僵,而且殘屍中也沒見到有棺材釘出現,很顯然是對方主煉的頭屍。
對於這種寶貴的主煉殭屍,養屍人多半會把自己的一縷識神,藏在其身上,用來監控其行爲,遙相控制。
我畢竟是經驗不足,差點忽略了這件事,要不是王良叔叔現的早,一旦被對方的識神逃回,就會把我們在場所有人的信息反饋回色身,從此結成血仇。
雖然我和王良叔叔未必會怕,可關明和胡斌怎麼辦,我的家人、同學怎麼辦?這種旁門修士可不會講什麼道理,爲了報仇,他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的。
萬萬不能讓它逃了
我迅放出後天識神,將火堆團團罩住,從四面圍堵,連一隻蒼蠅都休想飛出去。
對方的那縷識神,除了天風、天雷、地肺寒煞、地脈火毒之外,幾乎能穿透後天萬物,就連抱丹高手的血氣陽剛,也只能將其削弱,沒辦法完全消滅。
能夠阻擋住它的,就是陰神陽神,或者是我這種外放識神。
我的識神與對方乍一接觸,就感覺到陰冷、痛恨、惶急、暴怒等各種負面情緒紛至沓來,對方顯然已經恨我和王良叔叔入骨,這就更不能讓他逃掉了。
我冷嘿一聲,後天識神在有形無形之間轉變數次,忽剛忽柔,從四面擠壓了過去,雖然對方的道行未必在我之下,無奈他附在殭屍體內的識神只有極少的一部分,很快就被我的識神完全吞噬,再也不見蹤影了。
只是當我把識神收回體內時,忽然感覺有些心神不寧,好在略一收斂心神,這種感覺便即消失了。我微微皺了皺眉,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小棟,結束了?”
感覺到我的後天識神已經收回,王良叔叔才鬆了口氣。
“結束了,這一次對方元氣大傷,而且被我們切斷了唯一的線索,他就算想要報仇,恐怕也找不到門路了......”
我笑道。
對付這種旁門左道,最怕的並不是對方有多麼強大,而是這些邪道修士做事往往不擇手段,弄不好就會禍及家人、朋友。
現在這個隱患也消除了,我感覺輕鬆了不少。
“王幹事......張棟同學......你們說是誰要報仇啊?那個養屍人是否就是幕後黑手?”
關明在一旁接口道:“如果是這樣,還麻煩兩位帶我們去找到他,我不管他是什麼高人,敢挑釁法律,就應該被繩之以法......”
我和王良叔叔對視幾眼,無奈地搖了搖頭。
“關大隊長,這件事就到此爲止......”
王良叔叔道:“這頭飛僵一除,短期內那人再也無力犯案了......而且這種人不是你們能惹得起的。我和小棟還要過正常人的生活,今天是適逢其會,纔不得不伸手管了這件事,可也不想再窮追下去了。關大隊長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某些案子是不能窮追到底的,否則只會惹來無窮的麻煩,你們不是經常這樣做嗎?”
“呵呵,王幹事,瞧您說的......”
這位關大隊長被王良叔叔說得有些汗顏,尷尬地笑了笑。
“呵呵,剛纔就算是我在開玩笑,不過......”
王良叔叔面色嚴肅地道:“今天的事情,還希望兩位真能保守秘密。否則......嘿嘿,我也不瞞兩位,小棟是個修道的人,不能妄動無名、開殺戒;可我卻是武道中人,匹夫一怒、流血五步;千里取人級、晝夜往返,更是傳爲佳話......兩位都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的意思了?”
“那是,那是......”
兩名特警聽出一頭冷汗來,看了看王良叔叔,又看看我,點頭如搗蒜。
我鬆了口氣,這些話我說不得,王良叔叔說起來卻是一套一套的,被他這樣一嚇,這兩位肯定會守口如瓶,就算是對老婆也要保密了......
回到遠山醫院後,王良叔叔逐一查看了那些受傷的警察,現他們並非被屍氣所傷,只是被飛僵打暈了而已。
這樣看來,那名在背後暗中操控飛僵的旁門修士,倒也算是個謹慎的人,雖然操控飛僵偷盜屍體,卻不會讓警方出現傷亡。否則要是真的激怒了政府,以政府的力量,難保不會找到什麼奇人異士出面找他的麻煩。
這件事也讓我暗生警惕,一個旁門修士都不肯輕易惹怒政府,我這個自命正道的修道者,就更要時刻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被自己的這一點點道行衝昏了頭腦,需知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啊......
正如王良叔叔說的那樣,想要安心修煉、保身立命,重藏拙。
見到手下沒什麼事,關大隊長也鬆了口氣,就要拉着我和王良叔叔去吃夜宵,胡斌也跟着起鬨。
王良叔叔和我都看出這倆人是要拉關係套熟,當然要拒絕了,跟政府的公務員走太近,對修道習武都沒有什麼好處。
我還沒修煉到張三丰、果老真人那種程度,需要官方的支持,才能開宗立派,創立顯學,留名千古。
現在對我來說,這些都還是魔頭,不能輕易去學那些高道大德。
正如濟公禪師說的那樣:“我吃下死物,吐出生靈,是功德,你學我吃肉,便是大罪過。”
功夫不到,還是少沾染這些東西的好。
見到我和王良叔叔堅持,關明他們也不好再勸,只能任由我們自便。
我和王良叔叔今天除去一害,心裡暢快的很,也沒讓警方派車相送,就這樣在月下漫步,王良叔叔前面跑,我在後面追,一大一小兩個人童心盎然,笑呵呵地回到了賓館。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王良叔叔打電話叫來了姜華老師和王戰,準備一起去拜訪那位王大師傅,得了他的承諾後,就要離開滄州了。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這就叫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爭來鬥去的,那比得上安安穩穩的過小日子呢?
要不是還惦記着寒鐵,王良叔叔和我都不想多呆這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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