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戰這傢伙看來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半個學期過去了,仍然是初衷不改,考試一完,就收拾行囊北上,做他的北漂去了。
在他走的那天,王叔王嬸都沒去送他,只有我陪他到了火車站。看着頭髮凌亂、眼圈兒有點紅,身上只揹着簡單行李的他,我嘆了口氣:
“你這是何苦呢,叔叔嬸嬸不同意你去吧,是不是吵架了?”
王戰看看我,笑了笑:“我會證明自己的選擇沒有錯……”
“出名,當武術明星,賺錢,就這麼重要?”
我微微搖頭,功名利祿,說到底也不過是身外之物,親情卻是千金不換的,我這個從小一起光屁股長大的發小,怎麼就弄不明白呢?
或許我根本不應該介紹他跟姜華老師、王良叔叔學武。有了能耐,人就開始不安分了,想得多了,眼頭也高了……
“姜老師說了,大丈夫當橫行天下。”王戰拍拍我的肩膀:“再說我這次去只是去踩踩盤,試試水深,又不是不回來?放心吧,初中我還是要念完的,走了老張……”
“等等。”我從懷裡掏出十張大團結,塞進他手中:“窮家富路,這些是我積攢下來的零花錢,帶着吧。”
“嗯,我剛好缺錢,那就不客氣了。”
王戰接過錢,一把塞進懷裡,大步走上了火車……
看着火車飛馳而去,我忽然有些佩服起王戰來,或許他追求的只是身外俗物。可這種認準了一個方向,就下定決心絕不回頭的果敢,卻是我不具備的。
讀萬卷書,當行萬里路。
修道人更講究一個遊歷天下,可我雖然早有此意,卻一直下不了決心。怕的,就是外公、老媽他們會擔心我。
也許有一天,我會學王戰這樣,也到江湖漂一漂?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機,先修復了陰神,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再說吧……
外公也知道四姑奶在寒山做起了老營生,不過好在有王良叔叔弄來的這個‘花木養護工’的身份在,外公明知其中有貓膩兒,卻裝作不清楚,只把四姑奶當成了普通的工人階級來對待。
兩人就像是荷葉蓮藕,本來就是同根生,捱得又近,眼看是越來越熱絡了。外公幾次還想替四姑奶做做紅娘,給她找個老伴兒來着,不過每當提起這事兒,四姑奶就低下頭,少女般羞澀起來,外公這個當哥哥的,也就不好繼續下去了。
四姑奶除了畫符專業,毛衣尤其打得好,這段時間在寒山擺攤做她的野廟祝兼花木養護工,遇到信衆少的時候,就打毛衣消遣,現在我們一家人身上,都穿上她打得毛衣,只是那上面的圖案……老媽她們都說好看,可我怎麼看都像是從太極八卦陰陽魚中變化出來的。
她老人家可真是幹一行愛一行,想不到連打個毛衣,都有鬼谷符門的神韻在……
老媽是個很簡單的人,年輕時漂亮,是個大美女,被人衆星捧月一般恭維着,就難免有些眼高於頂,很難跟人掏心掏肺,成爲多好的朋友。
可一旦被她接納,就會成爲很鐵的關係,四姑奶這一手毛線活,硬是讓老媽對她老人家另眼相看,以往是我去寒山還要找理由,現在是我一天不去,老媽就會催我:“怎麼不去陪陪四姑奶,她一個人年齡大了,還要在寒山工作多不容易啊。”
從此我就算是有了尚方寶劍,可以理直氣壯地經常跑去寒山了,吼吼……
一九九四年的第一場雪,不約而至。
不過這顯然是一場暖春雪,天空中飄着小雪花兒,溫度還保持在攝氏十度左右,人呆在戶外也不覺得有多冷。
四姑奶也沒有下班,坐在搭在老樟樹旁的牛毛氈棚裡,手裡織着毛衣,眼睛看着正在逐漸形成的工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再過半個月,天就真正冷了,沂蒙山老家的人們都要開始窩冬,準備過節,四姑奶是想老家了麼?
還是擔心神木堂的建築工程一旦真正上馬,會影響她的工作?
這個老人總是喜歡默默地獨自承擔,有什麼愁苦,也從來不向我這個孩說,我就是問了也是白問。
我坐在老樟樹旁的小山洞內,心神似守非守,外放識神,內照己身,總結自己這段時間來的得失。
經過近半年的恢復,我的陰神已經完全復原;另外奇經八脈中的陰維和陽維兩脈,也隱隱有了反應。這兩脈依附於任督兩大奇脈,最是難找難尋,如果不能貫通,想打通任督二脈就是妄想。
現在看來,最多再有一兩個月,這兩大隱脈就能完全貫通了,接下來我就有機會打通總領八脈的任、督二脈。
任督不通,奇經歸奇,任督一通,奇經歸正,到時候奇經八脈就會由隱而顯,與十二正經連接互通,在我的身體內建起一條條‘高速公路’,讓天地靈氣互聯互通,打成一片。在命修來看,這就是‘肉身成聖’的基礎功課完成了!
下雪天,沒什麼信衆來,四姑奶打了會兒毛衣,似乎也覺得有些無聊,就點燃了火盆,遠遠地叫我道:“小棟,休息一會兒吧,練功也不是這麼練的。四姑奶帶了白沙瓤的地瓜來,烤給你吃。”
“好啊!”
這種白沙瓤的地瓜雖然沒有紅壤的糖稀,卻是非常趁口,又熱又香的噎在嘴裡,再用溫熱的茶水送下去,十分的過癮,是我最愛的零食之一。
我湊到四姑奶身旁,看着她將地瓜放在火盆邊上,不多時,一陣甜香就瀰漫開來,我聳了聳鼻,想要流口水。
“嗯?”
好不容易等到地瓜烤好了,我接過來剛要剝皮開吃,就聽到一陣低沉的引擎轟鳴聲從山下傳來,在短短的幾秒鐘內,就接近了這裡。
汽車?
我擡頭看去,只見從剛剛修好的水泥山道上,忽然衝來一輛火紅色的轎車。
雪已經下了小半天了,這會四野茫茫,觸目盡是一片銀白,這輛造型怪異的紅色轎車突然衝出來,就像是有人平地點燃了一把熊熊燃燒的烈火!
不知怎麼地,我忽然想起了費翔叔叔的那首《冬天裡的一把火》......
車門打開,一個女人施施然走了下來,這麼個大雪天兒,她居然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外面套着大紅色短風衣,腳上是剛及小腿肚的尖頭皮靴,露出一截只穿了黑絲襪的修長大腿。
這身打扮,在如今這個年代算是非常時尚了,只有電視上的那些女明星纔會穿成這樣。我看看那輛不知道是什麼牌的紅色轎車,又仔細打量了幾眼這個女人。
這個女的,可不簡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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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奔波一天,明天還要早起,本來想寫3000字的,卻是堅持不住了,就到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