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符合年齡的成熟音調嘆着氣，薇妮婭側過臉，盯着特里斯坦。
“這樣好嗎？”
“嗯？”
“別裝傻，你們應該很清楚。筆試以這樣的狀態結束，接下來的實技摸底考會變成什麼樣。”
實技摸底考試。
在嚴格規定禁止使用魔法道具、嚴禁傷人的前提下，由考生和考官之間進行魔法的攻防。通過這樣的測試，展示考生的魔法屬性、相性、技藝掌握程度等信息。葛洛莉亞報名的騎士科還多加一樣，武藝的考究。
實技摸底考試如字面意思那樣，是不容投機取巧的。
若羅蘭報考的是騎士科——武藝分數高於魔法分數的科目，通過武藝的考校毫無問題，可他偏偏報的是魔法……
一直以來都是藉助魔法道具的羅蘭，能夠順利通過這個考試嗎？
“你太多慮了，小姐。”
特里斯坦交叉起手指，朝羅蘭的那個考區投去一瞥。
“如果說16歲之前，已經擁有準五角魔法師實力的王女殿下，是40萬人之中才會出現一個的天才。那羅蘭就是500個這種天才當中，纔出一個的鬼才。對他來說，擊敗那些四邊、五角級別的考官跟吃飯一樣簡單。”
“只是考官們會不爽，可能會影響他的評分。”
帕西法爾做了個鬼臉，特里斯坦罕見的沒有予以指正，只是嘴角有些無奈的翹了起來。
“開玩笑也得講個限度！”
薇妮婭站了起來。氣惱的叫喊招來其他客人的側目，衆多異樣視線的注目下。小淑女怏怏地重新坐回位子。等聚焦身邊的目光散去之後，薇妮婭再度開口。
“就算他是再怎麼厲害的天才，16歲之前也絕不可能達到6芒級別！”
低沉的質問斬釘截鐵，其中有着不容否定的強硬。
要戰勝一個魔法師，唯有比他實力等級更高，或是數百、數千倍的數量優勢，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在威爾特，這是絕對定律。
正如蘋果熟了之後會跌落地面。有形之物終會毀滅一樣，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羅蘭或許有驚世之才，但才能也必須歷經刻苦漫長的修行、學習、歷練後，才能開花結果。歲月和經歷的差距，不是僅憑天分就能弭平的。
“那傢伙當然不是六芒級魔法師，這個歲數做出那種成績，只存在於童話和幻想之中。”
“那你……”
“小姐。送你一句諺語。【百戰無敵的巨人，也可能死於牧羊少年之手。】拘泥過往經驗，不知變通的自以爲是之輩，最後下場都很不妙。”
特里斯坦意味深長的一笑，帕西法爾露出古怪的表情。
捉摸不透他們在賣什麼關子，也不覺得他在撒謊。薇妮婭唯有保持沉默。
“用說的太麻煩，待會兒去現場看看，看過那傢伙的戰鬥方式後，自然就明白了。”
注目與年齡相襯的的彆扭，直到此時才發現小女孩的可愛似地。特里斯坦終於卸掉大人的模板。發出了邀請。
他說的不完全是謊言，【專門針對魔法師的魔法師】、【魔法師狩獵者】之類的說法。一時半會兒根本解釋不清。唯有讓其親眼目睹，才能深切領會。
魔法師的等級決定勝敗——這種陳腐的觀念早該拋棄了。
薇妮婭她們的幻想，就由羅蘭來打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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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可惡！可惡！！”
陽光也照射不到的幽暗小巷裡，一個男子大聲叫喊着將垃圾桶踢翻，藏身其中的野貓和各種雜物一起跌落，黑色小貓驚叫着逃走，一塊碎石驚險萬分的擦過尾巴，貓兒慘叫一聲，消失在巷子拐角處。
男子並未就此罷手，每一件出現在眼前的東西都被踢飛，鐵桶、破碗、紙片紛飛到空中。
滿懷豪情壯志，帶着家人的期許，心愛姑娘的約定離開故鄉。好不容易通過筆試，擠進了實技摸底考試。結果先是突然改變了規則，恢復了學生與學生之間較藝的古老做法，然後又將他安排在誰都不想去的順位號。
“混蛋！只有你們這些大貴族兒子的前途是前途，我們這些外鄉人的未來就這麼一文不值嗎？！”
誰也聽不到，看不到，能一吐鬱積怒火的陰暗小巷裡。青年搖搖晃晃的身子靠在牆上，順着冰冷的牆壁滑下去，最後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誰都知道，突然更改規則的背後推手是誰，也清楚這種形式的魔法較藝下，誰是最強勁的對手。
打不過、也不敢挑戰那位王女，大貴族家庭背景的考生立即想到了解決辦法——讓看不順眼的傢伙去和王女較量。
既減少了競爭對手，又不用承擔冒犯王女的風險，可謂完美的謀略。
從鄉下來的不知名貴族繼承人，就這樣成了他人的踏腳石，王女殿下的心靈通風口。
打心底的焦慮沮喪化作嗚咽，無處可泄的怒火被絕望吞沒。青年雙手抱頭，面孔緊貼着屈起的的膝蓋。
怎麼辦？打敗王女？先不提以下犯上的風險，實力的巨大差距就足夠摧毀這種想法。縱然他在老家是被公認的有才能者，但在精英雲集的王都之中，才持續了三代的魔法師血統，還有青年可憐的自尊心都不值一提。
那麼是要打道回府嗎？可那和戰敗後回去沒有任何差別。家鄉的人同樣會用失望、鄙夷的眼神看他，因爲不戰而逃，或許還有鄙視在等着他也未可知。
進亦不得，退亦不能。被夾在殘酷現實裡，青年不成聲的哭泣起來。
“您遇到什麼麻煩了嗎？先生。”
沒有任何旁人的小巷之中，頭上降下一個似乎有些開心的問詢。顧不上擦掉臉上的鼻涕眼淚，青年仰起臉孔。
一個穿白色西服，帶着紅色圓眼鏡的男人正彎下腰衝他露出微笑，前額上有兩撮呆毛，像家庭害蟲的觸鬚般抖動着。
“要你管，滾……滾開！！”
青年的情緒縱然低落，卻還沒有幼稚到會輕易跳進太過可疑的陷坑裡。況且這個男人無聲無息的現身方式，也令他感到無比的厭惡。
“別這麼說哦，先生。”
側身閃過驅趕的手勢，神秘男人抖抖呆毛，無比誠懇的奉上令青年難以抵禦的誘惑。
“就算是【擊敗王女】、【讓所有人刮目相看】、【成爲了不起的大魔法師】之類的願望，身爲傳銷員的在下，也能幫你實現哦。”
青年停止了動作，呆呆的看着眼前打扮怪異的男人。
自稱傳銷員的男人咧嘴一笑，陰暗中，那道笑容的輪廓看上去就像是咬住獵物的昆蟲。
“和在下籤訂契約吧，你的願望，馬上就會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