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在野外出了意外,一個失蹤,這件事情本來也就這樣過去了,只是在不久之前,一個偶然的機會,我跟胖子兩個在姚觀心師傅家裡,居然發現少華師兄留下來的一些線索,跟我們在追查的一件事情有關,而且既有可能是因爲同一件事,所以,這才……”
朱笑東簡略扼要的把整件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雲想是位聰明的女孩子,相信當中的曲折,應該是能夠領悟出來的。
果然,雲想低頭沉吟了片刻,才擡起頭來,盯着魚傳道問道:“你們出事的時候,你沒親眼看見雲想的遺體……”
魚傳道點了點頭,魚傳道記得很清楚,當時幾個人都在絕境當中,爲了儘快尋找到出路,幾個人是分頭行動,說白了,就是各自逃命,各安天命,至於說當時預定要是誰能夠找到出路,就一定要回來通知其他的人。
但是魚傳道醒來之時,不但已經是身處異地,而且時間都已經過了五年之久,魚傳道又從何去通知其他的人!
“這麼說,你能夠活着出來,那位雲想當然也有機會活下來,是不是,所以你們纔要來找尋,而且一見到我,就把我當成了那位雲想!”雲想終於知道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所以,毫不諱言的說道。
“那些事情,以及那位雲想的什麼事情,我真不知道,不過,在我的記憶裡,林少華這個人的名字,我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來是怎麼回事,所以,我也就沒法子解答你們的問題,對了,我再次聲明,我不叫雲想,至少,不是你們要找的那位雲想,跟那位雲想長得像,這位楊薇姐姐,不是也跟我長得很像,也不是我的錯,對麼?”
“雲想”這麼一說,朱笑東等人,失望至極,原本以爲雲想只不過是不願意在陌生人面前承認自己的身份而已,沒想到朱笑東把證件事情的根由全部都和盤托出之後,這才知道,原來所有的人都只不過是又一次認錯了人而已。
蜃珠啊!價值連城啊,礦石難尋的絕世奇珍啊,東哥就這麼拱手送人了,一想到這個,胖子就痛苦的抓起了腦袋來。
過了許久,胖子才問道:“小姐啊,你家居何方啊?”
胖子一開口,朱笑東便又知道這傢伙作何所想,看樣子,這位雲想小姐,多半不是大城市裡的人,又知道神墓山的一些情況,沒準兒就是住在附近哪個地方。
在這片沙漠裡,能夠住人的地方,吃的喝的,總歸不會沒有吧,可現在,幾個人缺的就是那些,送她一顆蜃珠,撈回一些物質補給,這也不錯啊!而且也只能如此。
誰知道這位雲想小姐一開口,胖子的眼珠子都差點掉到地上去了:“我家在東邊,還有兩天的路程。”
“東邊兩天的路程,你爲什麼到這裡來了?”
“拿了你們的蜃珠,我走了一段,後來想想又覺得對不起你們,所以就跟了過來……”
胖子“嗷”的一聲倒地不起。
“對了,你能不能跟我們說說神墓山的一些情況!”朱笑東抱着最後一線希望,問道。
“這個……”雲想遲疑了片刻,才說說道:“具體的情況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婆婆一再告誡我,神墓山,是一處不容凡人進入的地方,擅自入內,必遭報應。”
“那這個神墓山的具體地點在哪裡?”朱笑東對什麼詛咒、報應之類的事情看得很是淡然,既然此行目的就是神墓山,有詛咒也好,有報應也好,朱笑東自然是少不得要去闖上一闖的。
“不知道……”雲想再次果斷而且堅決的答道。
“好吧,我那位朋友中了蜃毒,你看見的,你說你的婆婆也中了蜃毒,能不能帶我們去見見她?”
雲想低頭沉思了片刻,這才說道:“行,但是你們要答應我,不能在我婆婆面前提神墓山這三個字,你們說是過路的遊客就好。”
對於雲想的這個要求,朱笑東自然是不去過度考慮隨口就答應了下來。
接着,朱笑東問雲想要不要就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然後再去,但是雲想搖了搖頭說,她很想現在就趕路,往上雖然寒冷了一些,但是趕路還是不成問題。
一聽說要搬離此地,魚傳道第一個雙手贊成,而且,以平時都沒有的速度,極快的就把行裝收拾好,只等出發。
胖子卻有些戀戀不捨,好不容易到了神墓山的範圍,找都不找一下,這就要連夜啓程,趕明兒不還得回來啊!這一來一回,多浪費時間,又要多浪費多少物資補給啊!
只不過,朱笑東說了,這是沒辦法的事,儘管不願,也還得跟着一起出發。
兩天之後,在沙漠最深的腹地,朱笑東等人見到一塊不大的綠洲,綠洲之中,一圈胡楊樹枝條紮了一圈籬笆,裡面孤零零住着一間草屋。
綠洲真的是不大,方圓不到半平方公里,說是綠洲,恐怕在地圖上根本就找不到這個地方,因爲整塊綠洲之上,也不過十幾顆胡楊樹,還有一大半都是枯死多年的,爲數不多的幾隻羊,在幾近**出沙地的草地上啃食着枯黃的野草。
唯一讓胖子感到欣慰的是,大老遠就能看到一口水井,水井上架着一個手搖軲轆,從纏在軲轆上的井繩來看,這口井很深。
井深,出來的水就甘甜!
見到井水,胖子連滾帶爬的撲到井邊,“撲通”一聲,將打水的鋅皮桶子扔到井裡,然後搖着井軲轆,將水桶提起來。
打了水,胖子自然是一口氣喝了不少,隨後咂了咂嘴嚷道:“痛快……舒服……還有誰要啊?”
這一路上過來,胖子等人都是“節衣縮食”,這樣牛飲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個是能夠痛飲一番甘甜的井水,胖子自然是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朱笑東等人下了駱駝,卻是將駱駝身上的東西全部卸了下來,又將駱安置妥當,這纔跟着雲想直接去那間草屋。
雲想打開籬笆門,走到草屋右邊一間門前,叫了一聲:“阿婆……”
草屋裡傳來一陣咳嗽,過了片刻,才傳出來一個聲音:“小云……是你回來了嗎……”
聲音低沉渾濁,不用看,就知道是一位風年殘燭老人發出來的。
雲想“哎”了一聲,這才推門而入。
草屋裡狹小簡陋,但卻十分整潔,朱笑東能看到的就這些。
因爲,雲想推門前的的那一刻,轉過頭來,跟朱笑東和楊薇示意,讓他們現在就進去,恐有不便,還是等雲想進去之後,待會兒讓阿婆整理整理,再請朱笑東他們進去。
朱笑東和楊薇等人在外面等了片刻,雲想就打開門,攙扶着一位老人出來。
很老,恐怕沒有八十歲也有七十歲了,一頭花白頭髮,如霜勝雪,在老人的頭上挽了一個髮髻,一臉深深的皺紋,跟刀刻似的,訴說着歲月的蒼桑。
老人身子骨單薄得彷彿過來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一般,顫顫巍巍的,每走一步,都讓朱笑東跟楊偉等人把心都提到喉嚨眼,唯恐在下一刻之間,老人就會摔倒在地上。
籬笆小院裡,有現成的幾把胡楊木做成的椅子、凳子,雲想扶着老人坐下,又示意朱笑東楊薇等人落座。
老人昏黃的眼睛看了一遍朱笑東等人,最後竟然把目光停留在朱笑東身上,許久,才輕咳了一聲,說道:“我身上的蜃毒,已經中了二十餘年了,你們能夠拿着蜃珠來替我解毒,我真感激不盡……”
朱笑東稍微客氣了幾句,然後問道:“婆婆怎麼會一個人住在這個地方?怎麼會有中了蜃毒的呢?”
老婆婆嘆了一口氣,說道:“唉,這一切,都是命,我住在這裡,只是爲了要等一個人?”
“要等一個人?”朱笑東、楊薇、高原等人頓時吃了一驚。
什麼人會讓這位老婆婆在這荒無人煙的沙漠深處等待,而且,看樣子,已經是等了不少的年頭了。
“不錯,我是在等一個人,他說過,他一定會回來找到我的……”
“是誰啊?”阿蘇妮忍不住問道。
“咳咳……”老婆婆還想要說下去,無奈,還沒說話出來,卻先咳嗽了個不停。
雲想趕緊又是幫老婆婆捶背,又是幫着撫胸,忙了個不亦樂乎。
朱笑東和楊薇擔心至極,生怕一個不好,這老人家,就此去了。
許久,老婆婆才緩過一口氣來,示意雲想先到一邊去,然後喘了一口氣,說道:“剛剛是誰說什麼來着?”
阿蘇妮說道:“是我,婆婆,我問的是您老人家要等待的,是哪一位?”
老婆婆艱澀的笑了笑:“你們年輕人,不懂,這個世界上,能夠值得你等下去的,有很多人,很多事……”
朱笑東很是不明白的看着老婆婆。
不僅僅只是朱笑東不懂,就算是在場的所有的人,都沒能夠明白過來老婆婆說的是什麼意思。
所以,朱笑東低頭沉思,老婆婆話裡的含義。
是什麼事,什麼人,讓老婆婆在這荒涼至極的沙漠深處,心甘情願的等上無數個年頭!
楊薇還想要問一下,沒想到老婆婆不管不顧,居然喃喃的唸叨着一首讓朱笑東大吃一驚的一首詩。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這是北宋詞人秦觀的所作的詩詞鵲橋仙,原是爲詠牛郎、織女的愛情故事而創作的,借牛郎織女的故事,以超人間的方式表現人間的悲歡離合。
此詞熔寫景、抒情與議論於一爐,敘寫牽牛、織女二星相愛的神話故事,賦予這對仙侶濃郁的人情味,謳歌了真摯、細膩、純潔、堅貞的愛情。詞中明寫天上雙星,暗寫人間情侶;其抒情,以樂景寫哀,以哀景寫樂,倍增其哀樂,讀來蕩氣迴腸,感人肺腑。
又尤以“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一名句,將無限辛酸淚水,惜別之情,成爲流傳千古的愛情頌歌。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楊薇聽到濃情之時,也忍不住低聲應和起來。
唸完那句千古絕唱“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之後,老婆婆閉上雙眼,似在回味詩中意蘊,又似在回想這一生中,能夠讓她刻骨銘心的人、事。
在這一刻,朱笑東終於明白雲想身上爲什麼總是帶着一股哀傷,和這阿婆相處,纔不到一刻時間,朱笑東的心裡,竟然也浸入一片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