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總是對未知的事物,以及強大的事物感到恐懼。
夜凰樓存在一日,對整個江湖各大門派都是一個無法撼動的威脅。這一次各大門派結合起來共同對付聖女教,倘若贏了,那麼也代表他們有足夠的勢力可以拔掉夜凰樓這根釘子!
“夜凰樓殺人如麻,他不是!”唐琪的腦海中浮現出蘇依依那張堪比陽光的燦爛笑容,這樣溫暖的人,又怎麼會是夜凰樓的殺手?
況且方纔,她和唐淵都看出來了,蘇依依不過是爲了替納蘭玉解圍而已,甘願被麗妃擒下!
如此有血有肉之人,江湖上又有多少人做得到這樣?
“大姐先彆着急,那小兄弟的武功如此之強,區區一個地牢只怕困不住他。我想,麗妃一定會小心處理,賣夜凰樓一個人情。”
“……”
而另一頭,祺國邊境的某一處樹林之中。
一聲悶哼傳來,納蘭筠回過神,便看見了那無聲的倒在自己腳邊的白衣女子,鮮紅的血液侵染了這女子的胸膛,一把長劍無情的拔了出來。
“發什麼呆?方纔若我沒有及時出劍,你這第一次任務,就得死在聖女教弟子的手下了!”
聖女教的人果真開始鍥而不捨的追殺他們,目的,就是爲了逼南宮凰現身!
納蘭筠呆呆的收回神來,擡起眼便對上了白先生那無奈的笑容。
那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揉着他頭頂的髮絲,“若是不習慣,就讓你再緩一個月。”
確實,要這麼一個年幼的孩子現在就開始沾染血腥有些早,雖然夜凰樓裡大多數的殺手,都是從納蘭筠這個年紀開始訓練的。
“白先生……”
納蘭筠微微開了開口,他的眼神卻是有些閃爍。
“怎麼了?是不是有話要說?”
看着眼前如此溫柔的男子,納蘭筠好不容易纔鼓起了勇氣,“白先生,蘇依依是不是已經死了?”
“……”
提起蘇依依,白先生的臉色不由得一變。
他緊張的四下張望起來,確定附近沒有感覺到南宮凰的氣息,纔將納蘭筠捉到一旁的角落裡。
“爲何這麼問?”
納蘭筠猶豫了片刻,一想起那晚的畫面,現在依舊覺得詭異萬分。“我,我看見了……”
“看見什麼了?”
只見這個男童微微顫抖的抱着自己的雙臂,默默的嚥了下口水,“我看見蘇依依的鬼魂了……在,在君上的院子裡。”
他到底都還只是一個孩子,現在纔開始接受殺手的訓練,對於鬼魂這種東西,還是存在着難以抗拒的恐懼。
白先生臉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隨後哈哈一笑,“鬼魂?哈哈,小世子莫非那些鬼怪小說看得太多了?”
“是真的!她就這樣在我面前慢慢消失,那身子變得透明,我都抓不住她……白先生,蘇依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是不是受詛咒死了?”
“……”眼前的男童突然激動不已,白先生卻是眉頭一蹙,“是誰……和你說詛咒的事情?”
納蘭筠微微一愣,眼神閃爍的瞥向一旁,似乎有些猶豫。
白先生輕嘆了口氣,“說吧,我不會怪你的。”
沒有人注意到,一隻黑貓無聲的落在了樹梢之上,冰藍色的眼眸緊緊的盯着陰影處的這兩人。
“是我……不小心聽見白先生和左護法的對話,你們說蘇依依中了詛咒,然後,然後我就看見了她的鬼魂……”
鬼魂?白先生終於開始認真的思考納蘭筠的話,三小姐不是在相府之中嗎,若有發生什麼意外,定會有人回來彙報纔是。
“此事,你沒有跟任何人說吧?”
納蘭筠微微搖了搖頭,心中卻是越發的擔憂,“白先生,蘇依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世子不必擔心,三小姐無礙,不過小世子能否答應我,此事絕對不要告訴任何人,特別是君上。”
“不要告訴本君什麼?”
這時,風中卻是傳來了那道危險無比的聲音。
白先生的表情不由得一僵,慌張的四下張望着,最後,視線定格在樹梢之上。
那隻黑貓輕盈無比的落在了他們的面前,白先生眉頭一蹙,“小窮,你……”
“到本君屋子裡來一趟!”然而這個聲音,赫然是南宮凰的!
不妙!大大的不妙!白先生的後背不由得滲出了一片冷汗,他有聽說過魂寵與主人同步會發生這種情況!如今這隻黑貓已經不是小窮,而是君上了!
他的腦海中已經開始盤算着一會兒要如何瞞得過君上,只是……
君上到底聽見了多少?
此時此刻,一間簡單冰冷的屋子裡,南宮凰獨坐於位上,那張絕美的面容輕閉着眼,直到黑貓落在的窗臺之上,優雅無比的輕跳到他的手邊,下一秒這紫衣華服的男子已然睜開了冰冷的雙眸。
黑貓似乎有些乏了,尋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臥下,它和南宮凰之間的聯繫越發緊密,如今這個人類的男子都可以直接控制它的身子,通過它的眼睛去看周圍的事物。
很快,屋子裡出現了那一大一小兩個人影。
白先生的臉色說不出的謹慎,他低垂着眼不敢去看南宮凰的眼睛,生怕對方會察覺到自己的心虛。
“方纔……樓裡收到了一封陌生來信,對方說抓到了一個懂得使用御冰之術的人。”
不想南宮凰一開口,卻是這件事情。
白先生有些驚訝,“君上,只怕又是江湖上的傳言,想要引君上出面。”
之前不是還說君上除暴安良了嗎?這些謠言真是愈演愈烈層出不窮!
南宮凰卻是緊緊的盯着白先生那張儒雅的面容,“那個丫頭,可有什麼消息傳來?”
“三小姐一直在相府之中,這兩日也越發的本分,沒有出過相府一步。”
“那麼她又是如何中的詛咒?”
此話一出,白先生當即身子一僵,卻是低下頭來沒有再說話。
“小白,你有事情瞞着本君?”南宮凰微微直起身子,這聲音說不出的陰鬱。
“屬下……不敢……”
“好一個不敢!你可知道欺騙本君的下場是什麼嗎?”這震怒的聲音,讓屋子裡的窗臺瞬間結上了一層冰霜!
正好完成任務回來的左護法分明感覺到那突然爆開的寒氣,緊張的衝了進來,“君上?”
然而當他看見屋子裡的人時,心中立刻升起了一股濃濃的不安。
“出去!”
“君上,老白他……”
“還是說,你也知道那個詛咒之事?”
“……”詛咒?左護法不由得眼眸一閃,這樣的神色落在南宮凰的眼睛裡,這張邪魅的面容已然盪開一抹危險無比的笑意。
白先生暗自頭疼,老左就是這點不好,在君上的面前一絲謊話都掩藏不住!
南宮凰深吸了口氣,最後將目光落在略微有些害怕的納蘭筠身上。“你們都下去,他留下來!”
“君上!小世子年幼,此事不關他……”只聽轟的一聲,白先生忽然渾身一震飛身而出,狠狠的砸在了後方的牆壁之上,噗地一聲噴出了一口血來!
左護法當即瞪大了雙眼,但是他知道,倘若自己求情的話,只怕老白會傷得更重。
“這裡已經沒有你們的事情了!”
左護法緊緊的握起了袖中的手,隨後大步上前,將受了重傷的白先生帶了下去。
屋子裡只剩下那擔驚受怕的納蘭筠一個人,以及面若寒霜的南宮凰。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本君。”
“那麼……君上會殺白先生嗎?”如今,納蘭筠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囂張的樑王世子,他很明確,如今的自己是夜凰樓的一份子,也就是南宮凰的手下。
“只要你說實話,本君可保證不殺他。”
反正方纔那一掌,都已經去了他半條命了。
“屬下,屬下也不知道蘇依依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她好像中了詛咒……可能,可能活不過一年……可是,可是昨晚我在君上的院子裡看見了她的鬼魂……”
“詛咒?”
南宮凰只覺得腦海中似有什麼在蠢蠢欲動,一股無邊的劇痛洶涌而來,卻怎麼也記不起那些重要的事情!
他已經喝下了魅族的藥水,爲何……還是沒有想起那些他忘記的所有?
南宮凰忽然渾身一震,那藥水不是小白給他的嗎?難道說……一開始,小白就打算隱瞞他?
南宮凰又怎麼會不瞭解白先生,很快便摸出了這其中的關鍵所在,突然覺得自己方纔那一掌真是輕了!
只是……那個丫頭爲什麼不告訴他?
很快,納蘭筠蒼白着一張小臉從屋子裡退了出來,一直守在外頭的白先生以及左護法趕緊迎上前來。
看着這男童歉意的神色,白先生輕嘆了口氣,“不怪你,都怪我大意了……”
“君上說,立刻啓程前往京都相府,然後……白先生留下來。”
什麼?
左護法很快明白,這是君上對白先生的懲罰,就好比當初的自己……被隔絕了一切樓中的事物,留下來安心懺悔,思索自己的錯誤。
白先生不由得苦笑一聲,報應……終於要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