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祺國的某一處神秘的花園裡。
那間充滿了女子香氣的閨房之中,樑上掛着粉色的帷幔,隨着空氣的流動輕輕搖盪着,而窗上掛着一個用貝殼串成的鳳鈴,一隻十分別致的水晶鈴鐺懸在最後,時不時發出一陣玲瓏的聲響。
這間屋子安靜得彷彿能聽見那些四季盛開的花朵們悄悄的囈語聲,外頭明明是剛下過雪的冬日,這卻好像將人間所有的春色都包攬其中,別有一番浪漫曖昧的氣息。
一名只着白色單薄裡衣的男子,就那樣躺在榻上,他呆呆的看着前方。
那張剛毅的面容沒有絲毫的表情,可是眉眼間的英氣不減,特別是那對弧度分外柔美的眼眸,眼角處微微上揚,似乎不論何時都帶着笑意一般。
可是如今,卻給人一種垂死般的蒼白與冷漠。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這個聲音異常的突兀,可是榻上的男子卻是沒有回過頭來。
那粉色的長裙綴滿了繁華的鮮花,這戴着面紗的女子猶如隆重的仙女一般,整個人散發着尤物般的魅惑氣息。
“聽說,你一整日都沒有吃東西,我特地命人做了你最愛的百合蓮子粥,清淡些也好。”
這溫柔的聲音帶着盈盈的笑意,可是卻有種說不出的冷色。
她緩緩的來到這名男子的面前,低垂着眼一副含情脈脈的樣子。
“師兄,可是要師妹親手餵你喝粥?”
榻上的男子終於動了動,他緩緩擡起頭來,看向眼前的女子時臉上竟然讀不出任何的情緒。
微微愣怔了片刻,男子張了張嘴好像想要說什麼,這粉色華裙的女子已經坐到了一旁,風輕雲淡的開了口。
“那位沈家的大小姐,不久前師妹已經幫師兄處理了。”
白衣男子的動作瞬間一僵,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師兄可能不太記得這個人,當初,師兄不是爲了她畫花了我的臉嗎?”她緩緩擡起手來,揭開了臉上的面紗,那晶瑩的臉頰上赫然一道陳舊的刀傷,新長出來的粉肉起伏不平,讓這張美如楊柳的面容刻上了一段猙獰的故事。
眼前的男子微微搖了搖頭,那呆滯的目光盯着那道疤痕,卻好像不願意承認。
盈盈的笑意傳來,“忘記了就忘記了吧,最重要的是,師妹終於履行了當初的約定,一生一世一雙人。師兄雖然廢了武功,但師妹如今已經是魅族的族長,可以照顧師兄一輩子了。”
她輕輕的替男子將被褥拉攏上,目光落在他那手腕處被割斷了經脈的劍傷,嘴角揚起了一抹笑意。
“族長。”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了一道嚴肅的聲音。
榻上的男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這樣的碰觸,讓那對美眸涌現出了一抹厭惡。
“師兄不想讓我走嗎?師妹有要事在身,不如明日再來看你吧。”
她冷冷的抽開了自己的手,再一次戴上面紗緩緩的退出了屋子。
院子外頭,數名魅族的弟子等候着,很快一名狼狽的女子被押了出來,身後的弟子一腳踹向她的膝蓋,這女子便摔在了族長的面前。
“呵呵,呵呵呵……都是我自作自受……”
她的臉上帶着絕望的笑,眼角的淚水已經模糊了她嫵媚的妝容。
“啓稟族長,弟子舞衣與人私通,偷走族中機密,那名男子已經逃了!請族長下令!”
衆人皆用一種輕蔑的目光看着地上的叛徒,要知道魅族中人一直以來都秉承着一個規矩,可以魅惑天下男子,卻不能與男子產生真情,否則就是犯了族規!
“那個人逃了?丟下你一個人逃了?”
爲首的族長微微挑了挑眉,地上的女子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一根冰涼的手指卻是伸了過來,挑起了她的下巴。
“舞衣,你可是本族長很看重的一名弟子,本打算讓你當長老的。”
“是弟子忘恩負義,這一切……都是子弟罪有應得……求族長賜弟子一死!”她的表情,就好像天塌下來一般,眼底已經沒有了任何的希望。
“罪有應得?有罪的是那些負心薄倖的男子,爲何痛苦的是我們?”
眼前的女子深吸了一口氣,她環顧四周,身上散發着冷冽的氣息。“有一件事情,本族長一直希望你們自己去領悟。我們魅族的族規並不是禁止你們與男子互許終身,本族長希望我族弟子都能找到如意郎君,但需要經過族長的考量。”
衆人的臉上當即劃過一抹驚訝,她們還以爲……族長恨透了天下男子!
“然而,天下男兒皆薄倖,這句話自古就有。世俗給我們戴上了太多的枷鎖,什麼三從四德根本就是一個笑話!我族弟子若要成婚,那名男子必須答應不納通房不收小妾,以我們魅族的實力,這是本族長送給你們的禮物!”
眼前的數名女子眼中泛着熠熠的光彩,此刻,她們的族長便是她們憧憬嚮往的一切。
“舞衣,你愛上了族外的男子,這不是你的錯。錯就錯在你認人不清,不過,如今你也已經得到了被拋棄的懲罰。”
地上的女子袖中的手不由得緊緊握起,她咬着自己的下脣滲出了一片鮮紅。
“族長,舞衣泄露了族中機密,願以命相抵!但在此之前,請族長給弟子一次機會,弟子想要手刃負心之人,讓他……爲窺覬我們魅族付出代價!”
就算族長原諒她,她也沒臉在族中呆下去,更沒臉作爲魅族的弟子活在人世。
那個欺騙了她的男子,更沒有理由讓他逍遙自在!
“好,這纔是我魅族弟子真正的骨氣!”
……
無人的屋子裡,魅族族長輕輕落了座。
“命人暗中協助舞衣,必定不能讓那名男子活着看見明日的太陽!”
“遵命!”
眼前的女子嘴角揚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她恨不得殺光天下間薄情寡義的男子!是的,都一樣,所有的男子都是一樣的……
“族長,昨日祺國皇宮的祭典之上,夜凰魔君救走了一名女子。”
“什麼?”
魅族族長疑惑的擡起眼來,“女子?”
夜凰魔君不是不近女色嗎?
“宮中的探子回報,聖女教突然出現在祺國皇宮,企圖擄走那名女子,夜凰魔君親自率領殺手將那名女子帶走了!宮中有許多人都看見了!”
“這不可能,魔君明明……”
等等,腦海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魔君身邊的男寵,不是從來沒有人見過嗎?到底是男是女還不得而知!
而當初魔君來魅族討回情花,難道就是爲了一名女子?
想起但是和白先生對話之間,那名狡猾的男子眉眼中的笑意,魅族族長頓時覺得自己好像被戲耍了一番。
“再去查,本族長倒是十分好奇,究竟是何方神聖能夠讓夜凰魔君打破自己一直以來的作風。”
就在這時,外頭一名魅族弟子小跑進來。
“族長,不好了,有人闖進了回情花園!”
此刻,那片曾經是花海漫天的院子裡,卻只有一地荒蕪的砂石。
一名黑衣男子久久的立在樹下,他緊皺着眉頭望着天邊,任由四周快速逼近的魅族女子將他團團圍住,也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隨後,那被衆人簇擁着的女子冷着臉色而來,她的目光落在洛卿那一身幹練的黑衣上,心中更加不悅。
又是一個殺手!她最恨的就是殺手了!
“不知這位公子夜闖我魅族所爲何事?”
頃刻間,這名女子的身上卻是散發開一股魅惑無比的氣息,那媚眼如絲含情如水,舉手投足之間盡顯風情。
然而,眼前的陌生男子表情卻是沒有絲毫的改變,他冷漠的開了口。
“在下只爲回情花而來,花呢?”
“花?公子沒有發現,整個院子裡都是香氣迷人的鮮花嗎?”魅族族長一開口,立刻惹來陣陣的嬌笑。
這裡怕是對於天下間的男子來說,都是天堂般的存在。
那一把把水蛇腰,大長腿,香肩酥胸,光是看一眼都足以叫人神魂顛倒。
洛卿輕輕一瞥四周的女子們,隨後緩緩拔出腰間的長劍,“今日在下不想傷人,只要花。”
魅族族長微微挑了挑眉,她一擡手,四周的嬌笑聲嘎然即止。
“公子要花所爲何事?”
洛卿猶豫了片刻,才淡淡的開了口,“魅族的回情花,可以幫人找回丟失的記憶?”
“正是,找回那些遺忘了的美好回憶,哦?這麼說,公子是爲女子而來?”
真是奇了,向來不被人所惦記的回情花,今年居然給魅族帶來了這麼多奇怪的客人。
洛卿沒有回答,然而他這一副酷酷的模樣,卻是讓魅族族長心中越發不悅。
這就是有求於人的態度?看來,她要好好的給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臭小子一點顏色看看。
“回情花有,只可惜剩下一株了,物以稀爲貴,公子應該明白的吧?”
“你想要什麼?”
“哦?聽公子的口氣,是不是我想要什麼,公子都給得起?”
只見一陣清風拂過,這名女子忽然飄到了洛卿的身邊,她緩緩靠上前去,那帶着芳香的氣息若有若無的拂過洛卿的臉頰。
“公子,春宵一刻,不如我們到屋子裡好好的商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