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輝和同伴們在面積不太的店鋪內搜索起任何人的身影。
飛行盤的引擎低速地轉動着,發出的聲響低沉細小,不易被人察覺。
經過幾分鐘的搜查,趙輝等城市護衛隊隊員沒有在店鋪裡找到任何人的影子,他們預想中的地下室、隱藏空間並不存在。
再次搜索一番後,他們無奈地向外面的人彙報裡面的情況:“報告,沒有找到店鋪老闆的蹤跡,店鋪裡面沒有人。”
“收到,先撤出來吧。”
第六區城市護衛隊的人早就做好了嫌疑人消失不見的心理準備,聽到裡面的人的彙報,他們沒感到意外。
消失的嫌疑人極有可能不會再自投羅網般回到這家店鋪,但他們還是要安排一些人盯着這家木匠店鋪,或許能收穫一些可能性很低的驚喜……儘管這種情況幾乎不可能發生。
收到命令準備撤出店鋪的趙輝最後看了一眼店鋪老闆用作工作場地的庭院,工作臺和周邊地上的木屑還未來得及清理,一些邊角木料也隨意丟在一旁。
剛準備轉頭的趙輝腦海裡閃過一些思緒,神情一怔,他再次看向庭院中的工作臺——準確來說應該是工作臺旁邊一塊空地上。
那個未完成的木櫃……不見了?
注意到那個未完成的木櫃的消失,皺着眉頭的趙輝將此事告訴給其他同伴,同時再次在空無一人的店鋪內尋找了一遍。
那個用來囚禁受害者的未完成的木櫃真的消失了。
第二嫌疑人(店鋪老闆)爲什麼要在離開店鋪前運走那個未完成的木櫃?
趙輝對自己的猜測感到憂慮。
……
在趙輝等人繼續在店鋪外蹲守期間,負責監視網絡的工作小組注意到了一個異常的直播。
熟悉的背景畫面,熟悉的暗沉狹窄空間……是第五位受害者的直播畫面!
金匯佃看着幾分鐘前剛剛出現的第五位受害者直播一言不發,第五位受害者的身份讓他沉默不言。
根據剛剛遞交上來的下屬的報告,第五位受害者的赫然是先前提供兇手線索,然後又被他們城市護衛隊認定爲第二嫌疑人的店鋪老闆!
金匯佃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第一嫌疑人是兇手的可能性很低,且這兩天以來第一嫌疑人一直被他們暫留在局內,根本沒有作案機會,基本上已經可以斷定第一嫌疑人只是一個普通市民。
那家木匠店鋪的老闆被他們視爲第二嫌疑人的時候竟然成爲了第五位受害者……
如果第二嫌疑人不是兇手的話,他爲什麼要說謊誤導他們將韓承言誤認爲兇手?如果他是兇手的話,那爲什麼會以第五位受害者的身份出現在直播畫面中?
難道第二嫌疑人被真正的兇手進行過威脅?所以纔有意誤導他們城市護衛隊?
正在金匯佃思考到這的時候,第五位受害者的直播中,剛剛甦醒,意識到自身情況的店鋪老闆臉上升起了一絲絕望:
“怎麼會……怎麼這樣,我明明已經按照你吩咐做了啊,爲什麼……爲什麼還是不放過我?”
店鋪老闆拍打着厚實的木櫃,臉上充滿了絕望,這些木櫃都是他親手打造而成,他太瞭解木櫃的堅固程度了,憑他的力氣,折騰到脫力也不可能撞開木櫃。
店鋪老闆面如死灰地低下頭顱。
看見面前的對準他的攝像頭,店鋪老闆知道那人或許正在默默注視着的他,做出同樣舉動的可能還有城市護衛隊的人……但即使知道這一點,店鋪老闆也無法做到將自己知道的線索傳達給城市護衛隊,原因很簡單——他根本不知道兇手的身份。
連一開始有點寄望於店鋪老闆說出兇手線索的金匯佃也明白這一點,千方百計遮掩自己留下的線索幕後兇手不可能不會在這一點上有所防範,店鋪老闆或許連兇手的樣貌都沒見過。
可惡,自己當時難道就不應該因爲害怕那個傢伙的威脅選擇誤導城市護衛隊的人嗎?
店鋪老闆開始後悔自己當時的選擇。
一個多月前,一個忽然來到他店鋪的陌生人對他進行了威脅,讓他照着要求完成一些堅固的木櫃,並且簽收一些網購的物品。
如果這些木櫃的用途正常的話,那爲什麼那個人要威脅着他完成這些木櫃?
那個時候,店鋪老闆心中已是有了不好的預感,他很想報警,但當時承受的痛苦和縈繞在耳邊的威脅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就這麼戰戰兢兢的按照那人的要求做了下去。
昨天,當城市護衛隊來到他的店鋪向詢問一些事的時候,店鋪老闆的不安成真了。
即便當時向問問題的城市護衛隊的人有意在避開一些描述形容,但店鋪老闆已經能隱隱猜出那人讓他打造的木櫃是用來做什麼的了……
若非是和人命相關,城市護衛隊的人怎會親自上門向他詢問線索,並且有意的避開一些形容詞……
當時店鋪老闆幾次想要向那兩名城市護衛隊的人說出真相,但店鋪外注視着他的那雙眼睛讓他說不出口。
他是一個普通人,會怕死,會心存僥倖。
但是,這份心存僥倖還是害了他,並且不只是害了他。
沮喪的店鋪老闆回想着這一個月以來發生的種種,腦海間忽然回想起來的一些記憶片段讓他一愣,他猛地擡頭看向了面前的攝像頭,或許城市護衛隊的人正在注視着他,或許自己能通過這個攝像頭向他們提供一條線索!
店鋪老闆想起了一條城市護衛隊能夠追查到的線索。
“有城市護衛隊之類的執法者在看着這個畫面嗎?聽着,我有一條兇手的線索!”店鋪老闆忽然匆忙地喊道。
店鋪老闆發出的這句話讓金匯佃立刻睜開了雙眼,他緊緊的盯着直播畫面中一臉匆忙的店鋪老闆。
“那個人曾經——”
店鋪老闆的嘴巴還在一開一合,但畫面已經沒有了聲音——是兇手的操作,他關閉了直播的聲音!
金匯佃一下子做出了身體前傾的姿勢,牢牢盯着畫面中的店鋪老闆: 店鋪老闆要提供的線索竟然讓兇手主動的關閉了直播畫面的聲音!這說明了店鋪老闆提供的線索能夠威脅到兇手目前迷霧重重的身份!
所以察覺到這一點的兇手才立刻關閉掉了直播畫面的聲音!
兇手的操作快了一步,搶在店鋪老闆說出線索之前切掉了直播的聲音。
看着店鋪老闆開開合合的嘴巴,金匯佃腦海中快速閃過種種思緒,拇指和食指用力地摩挲着: 不知道局內的人工智能能不能根據店鋪老闆的口型推斷出原話……
金匯佃對坐落在他們局內,長久以來一直默默輔助他們處理各種要事的人工智能的瞭解有限,他不確定只根據人的口型人工智能能不能推斷出原話;不過即便是無法做到,金匯佃他肯定是要嘗試一番。
就在金匯佃準備將這段畫面剪切下來,交給第六分局人工智能分析處理的時候,畫面中的店鋪老闆看着眼前攝像頭貌似想到了什麼,皺着眉頭咬了咬牙,將食指放入口中咬破,然後快速在攝像頭正面的木櫃櫃面上寫下了一個字。
在對着攝像頭說出自己知道的那條線索之後,店鋪老闆忽然想到即便可能會有城市護衛隊的人正在關注着受困的他,但他們接收到的可能也只有沒有聲音的畫面,所以光只是“說”還不夠,必須還要讓城市護衛隊的人確切“看”到!他要寫下自己知道的線索!
木櫃裡面沒有任何能夠用來寫字的物品,最好的“工具”就是他的血。
或許是因爲被激發起了求生意志,店鋪老闆在咬破手指的須臾間,他的思維變得格外敏銳。
他想到了兇手可能正在幕後注視着他的一舉一動,自己任何奇怪的動作可能都會讓兇手升起警惕,切掉自己的畫面——爲了不讓兇手有這個反應時間,店鋪老闆必須將這條線索裡最重要的一個字以最快的速度寫出。
一個字以店鋪老闆的血液由顏料飛速被寫下,但最後幾道筆畫還未落下的時候,店鋪老闆的直播被切斷了。
五位受害者的直播線路一直在被第六區城市護衛隊的人嚴格看管,他們利用過技術追查兇手的線索,但一路追蹤覓影只查到了五臺被控制的肉雞電腦。
這五臺肉雞電腦只是受害者直播的播放源,真正的直播源頭被繁多的肉雞電腦掩蓋住,他們目前還在逐一破解這些繁多的肉雞電腦。
找到真正的直播源頭需要的技術不高,更多的是工作量。
受害者的五條直播線路被他們城市護衛隊嚴格看管,如果有外來操作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不過也不排除兇手的操作是來自那些還未被他們發現的肉雞電腦。
但這種操作更加麻煩,且以兇手的謹慎性格,他在完成這些肉雞電腦的操控之後恐怕不會進行第二次接觸。
所以,突然關閉的第五受害者直播應該是兇手在直播源頭上面做了操作——他切斷了攝像頭的電源。
店鋪老闆腦海間忽然閃過那些念頭成功的爲城市護衛隊的人留下了線索,雖然字的筆畫不完整,但憑藉字的大半部分,已經足以能辨認出!
金匯佃視線還停留在已經黑屏一片的直播畫面上,他細細地回想着已經在他腦中自動補全的那個字。
那是一個“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