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刑錦國就越覺得這事情詭異,越詭異,他那心裡就越慌,面對着百里長蘇,那倆條腿就越支撐不住,一個勁的在那裡發虛。
“小女說是年輕人之間更有話題,所以此次宴會是她自已住持,下官都沒在府中,未曾好好招待王妃是下官的過錯,下官……”
刑錦國在那裡尋思着說辭,百里長蘇突然看向他,十分冷然的開口道:“刑大人大約是不知道令千金邀請了本王的王妃吧?”
雖是問話,可百里長蘇的語氣卻是十分肯定,尤其是在看到刑錦國整個人都頓住了的時候,百里長蘇的眼神就越發的冷了。
“區區戶部尚書之女,無官無職,無有作爲,小小生辰卻大肆擺宴,不僅是各位朝中大臣的子女都到場,還連長公主和太子殿下都大駕光臨,又以宴會之名向七王府遞出請帖,爾今,本王的王妃來了你刑府後至今未歸……”
百里長蘇一雙眼晴緊緊的鎖住刑錦國,語氣森然:“刑大人,你可是覺得你這戶部尚書的位置背靠的大樹太過堅硬,所以連本王都不放在眼裡了,想要滅滅本王的威風,好長長你戶部尚書的威風?!”
這是刑錦國知道有百里長蘇這麼一號人物以來,聽到過他說的最長,最多的一次話,但是這並沒有讓他感覺到高興,榮幸,相反的,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他聽到了些什麼?
來刑府後至今未歸?
滅他百里長蘇的威風?
一個踉蹌,刑錦國差點都沒站穩腳。
“誤會。”回過神來,刑錦國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解釋,低聲下氣的在那裡跟百里長蘇說着好話:“誤會啊王爺,這一定是誤會,您先彆着急,下官這就去讓人把下官那不孝女給叫過來……”
“老爺……”
刑錦國話音剛落,很是急切的聲音傳來,原本是直接奔着刑錦國而去的施慧欣,一腳一邁進門,擡頭一看到百里長蘇,整個表情一下子就多了幾分怵意,連忙低下頭,待走進去後趕忙向百里長蘇行禮:“施氏見過七王爺。”
“桐雪呢?”百里長蘇未說話,一旁的刑錦國卻是已經忍不住扯過了施慧欣,焦急的問着。
“桐雪說,說她……”一句話到了嘴邊,施慧欣暗暗的往百里長蘇那邊瞄了一眼,把那句‘嚇着了’還是改了:“她說她身體不舒服,我就讓她回房去歇息去了。”
“胡鬧!”刑錦國急得直接都甩手了,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百里長蘇,又看着似乎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施慧欣,刑錦國想大聲的呵斥兩聲都呵斥不出來,只能急得那冷汗直冒。
“趕緊,你趕緊去把她給叫起來!讓她過來跟王爺說清楚七王妃的事情!七王妃如今還未回府,她竟然還敢去歇息,趕緊去把她給我叫起來。”
刑錦國扯着施慧欣把她往門外推,想要讓她趕緊去把刑桐雪叫過來,然而施慧欣卻是一臉迷茫,轉過身看着一言不發的百里長蘇,似乎是知道了什麼,她避開了刑錦國的手,往前走了兩步走到百里長蘇面前。
“適才下人跟我說,王爺要讓刑府成爲第二個李府,妾身是個婦道人家,不知道咱們刑府是哪裡得罪了王爺,可原來是七王妃還沒回府,王爺便如此興師動衆過來了嗎?”
“你在這胡說些什麼?”一耳一聽得施慧欣竟然是要質問百里長蘇一樣,刑錦國立馬瞪大了一雙眼晴,不可置信的想要扯過她,試圖讓她閉嘴。
可施慧欣卻是直接就把他的手給甩了,仰長了脖子:“王爺,您是王爺,身份尊貴,位高權重,但也不能以權壓人不是,王妃未能及時歸家,我也能體會王爺的擔憂之情,可是王爺怎能拿我們刑家撒氣呢?”
“王妃受桐雪之邀前來,咱們全家都感到萬分榮幸,絕計不可能做什麼傷害她的事情,王爺最好還是回七王府耐心等等吧,說不定王妃是在外頭被什麼好玩的東西吸引了目光,玩得忘了時間了,到時候累得王爺您在這裡跟我們鬧得鬧上了皇宮,面子上不都也不好看不是?”
施慧欣那話,表面上聽着似乎是在那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是實際上,裡裡外外的都透着威脅,就只差沒直接警告百里長蘇,你家的人不見了幹嘛上我家來找?趕緊回家去找去,省得到時候吵到了皇宮裡頭,你儘管是堂堂王爺,但我身後還有皇后做主,還有一國太子,你不見得能夠在我這裡撈得了好去。
門外,原本該是在房間裡休息的刑桐雪小心翼翼的緊挨着門聽着裡頭的話,一顆心吊到了嗓子眼懸着。
門內,整個空間寂靜得彷彿連呼吸聲都聽得見。
施慧欣氣勢洶洶,腰桿挺得筆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刑錦國卻是一臉懊惱,絕望,看着百里長蘇那越發沉寂的臉色,他都已經預感到了大難臨頭的前兆。
鋥……
長劍出鞘,捲起一股夾帶着寒意的風。
聽到聲音,刑錦國和施慧欣都是下意識的往一邊看過去,只見寒光一閃,施慧欣都還只來得及瞪大一雙眼晴,只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眼前晃過,慢慢的,有什麼東西從她身上滴落到她的衣服上。
她一臉不明所以,而站在她對面的刑錦國,卻是瞪大了一雙眼晴,一臉驚恐,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了她的嘴巴上,施慧欣伸手接住了滴落下來的東西,等到她看清楚那腥紅的血跡的時候,等到她開始意識到剛剛百里長蘇做了什麼的時候,痛覺神經慢慢恢復過來。
“啊……”一聲無比驚恐的大喊,隨着她嘴巴上動作的扯裂,真正就像是一張張大了的血盆,那似乎都能把人直接吞下去的樣子,把原本站在她身邊的刑錦國都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留着你的嘴,是本王想看看,到了宮殿之上,你還能夠說些什麼來讓本王‘撈不到好’。”相較於刑錦國的滿臉怖色,百里長蘇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一陣極其輕微的碰撞聲傳來,百里長蘇滿臉的不耐一下子變得凜冽,凌厲的目光往大廳門口掃去,看到一個晃動的身影,不等他發號施令,一邊的楠木也立馬察覺到了,當即快步奔向門外,把躲在那裡剛想要走
人的刑桐雪堵在了那裡。
“桐雪……”看到刑桐雪,痛得幾乎都快要瘋魔了的施慧欣竟然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然而她那滿臉是血,嘴脣整個已經是平平整整,露出一口血呼呼的牙齒的樣子落在刑桐雪眼裡,卻讓她渾身打顫,下意識的不敢直視。
“七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一來刑府就仗勢欺人,如今什麼都沒查出來你還傷我孃親,這天底下還有王法嗎!”
迎上百里長蘇的目光,不等百里長蘇開口,刑桐雪就先發制人,那氣勢洶洶的樣子,如果她那發抖的手不那麼明顯的話,倒也還真有那麼點架勢。
“什麼都沒查出來?那看來你是對你所做的有着十足的信心,覺得已經做到滴水不漏了,篤定本王查不出來?”
“我沒有這麼說。”一聽得百里長蘇這話,刑桐雪想也沒想的當即否認:“我什麼都沒做。”
“七王爺你雖然身爲王爺,可也不能隨便冤枉人,我爹爹雖然沒有你位高權重,但你若是以勢壓人,想要逼迫我們認下一個莫須有的事情,我就算是在宮門外跪上三天三夜,也定要求皇上,求皇后娘娘給我們一個公道!”
刑桐雪說得那叫一個正義凜然,可落在百里長蘇的耳朵裡,卻讓他笑了,很森然,很冷漠的笑。
“很好,看來這個圈套,不是你一個人設下的。”百里長蘇往前邁了一步,刑桐雪下意識的往後退開,只聽得百里長蘇接着道:“讓本王猜猜,宮裡的那位給你許下了什麼承諾,以至於讓你願意拖着全家人的性命招惹本王。”
“後位?”
百里長蘇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宣讀着死亡的宣判,刑桐雪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建設在他的這一字一句下,慢慢的全部崩塌,原本盛氣凌人,氣勢洶洶的表情也都有要破裂的徵兆。
就在她快要承受不住這樣無形的威壓的時候,百里長蘇卻突然轉過了頭。
“刑大人,你身爲戶部尚書,確實爲百姓做了不少貢獻,可只怕,你這一世的英明,滿腹的謀略,還來不及完全施展,就被一些無知的人給斷了後路。”
刑錦國整個人已經站在原地呆若木雞,百里長蘇走至門口,忽然停住腳步,聲音透露着無限玩味的落下一句:“令千金的生辰禮,本王會好好補備的,介時例位可別太激動過頭。”
百里長蘇這句話音落下,就像是抽走了刑錦國整個身體裡的最後一絲力氣,整個人一下子就癱軟了下來,跌坐在地上。
“爹,你怎麼了,你別擔心,我們不會有事的,太子哥哥答應了我,他不會讓這件事情跟我們扯上任何關係的,就連唯一知情的枝兒太子哥哥也都解決掉了,您放……”
最後的那一個心字,刑桐雪沒能說出來,而是被一個相當清脆響亮的巴掌給替代掉了。
如果說刑錦國最後還抱着一半跟百里長蘇硬拼到底的決心,那麼在刑桐雪把這些話說出來之後,前面的路在他眼裡,原本的光明大道被鋪滿了無數的刀山火海,每一步,都足以讓他丟掉這條小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