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點聲。”聽着百里雲霖那恨不得昭告全天下,他們施氏一族撐控了整個齊盛的語氣,施素容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但是那裡頭怪罪的意味卻並沒有多少。
百里雲霖一點都沒收斂:“怕什麼,就算是父皇那裡,都是咱們的人,更何況是母后你這秀和宮。”
“話雖如此。”施素容一雙眉頭擰得緊緊的,從美人榻上站了起來:“但是你父皇也不是個百無一用的草包,要不然就算有你外祖父,他也不可能坐上這皇位。”
“母后把你叫到這宮中來,也是想提醒你,近些日子,你就老老實實的呆在太子府,不要輕舉妄動,外頭的那一切都有你外祖父在呢。”
“你父皇想要藉機撒氣,咱們有的是法子讓他把這一拳頭砸在牆上,你只需要盡好你太子的本分,扮好一個賢孝的兒子就行。”施素容一臉慈愛的站在百里雲霖面前,溫柔的在他肩膀上撫了撫。
“母后……”百里雲霖突然開口:“近日兒臣在想一件事。”
“既然父皇這麼不願意將江山交予兒臣,外祖父和一衆大臣們盡心盡力的輔助他,他卻一直想要壓着我們,不過是母后你出面替他管教了一下那個沒教養的小雜種而已,他就如此待母后,趁着機會打壓我們,我們爲何不直接……”話音末尾,百里雲霖伸手比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施素容的動作一頓,臉上的慈愛也因爲百里雲霖話裡的直接和大膽而震驚了臉色。
似乎是靜謐了很久,施素容這才神色難明的開口:“霖兒,他是你父皇。”
“那又如何?”百里雲霖下巴擡了擡,面色冷漠若冰霜:“他眼裡可曾有過我這個兒子?”
“母后,我不知道你是在猶豫什麼,擔心什麼,但你應該知道,雖然我頂着太子的這個頭銜,雖然你坐着皇后的位置,但是在他的心裡,他的皇位,他的後位,從來就不屬於你我母子二人!”百里雲霖的聲音沉沉的,從中聽不出來什麼喜怒,但是那陰鬱暗惻的臉,還有那雙眼裡透露出來的兇狠暴戾,都讓人膽寒發怵。
“但凡一日讓他奪勢,但凡有一日外祖父失了勢,他會毫不猶豫的除了施氏一族,奪去我這個太子之位,甚至是……斬草除根。”
最後的四個字,就像是一根尖銳而重達千斤的刺,狠狠的在施素容心上紮下一根又一根,不多時便讓她冷汗淋漓,面色蒼白。
百里雲霖見狀,伸手扶住了施素容,看不見的暗處,那雙眼裡滿是狠決,那渾身的戾氣更是隨着他話的開口而暴漲:“母后,百姓擇的是明君,我這條斷臂的事,你當真以爲他不知道嗎?你可見他有因此而怪罪那小雜種半分?別說怪罪,只怕他那心裡還巴不得那小雜種一劍將我砍了!”
“你想想那小雜種未曾出征之前,他對我可曾及過他半分?他對您,可又及過那賤人半分?”
“在他的心裡,我們是處處壓制他的帝威,處處阻礙他的手掌的障礙,他恨不得連根撥起,只是苦於怕障礙鑄成的城牆塌了,影響了他的地位,而那兩個人,纔是他心裡那個佔了微不可聞的一個小位置的妻子
和兒子!”
百里雲霖的聲音就像是蠱惑人心的魔音,將施素容一直藏在心底裡某個角落,以爲已經消失殆盡的憤恨、失望、不甘、怒怨……一點一點全都勾了出來。
她從滿心的癡愛,無怨的輔助,到一點一點的失望,再到一點一點的被傷透心,從最初的千瘡百孔,到最後看清一切,認清一切的決然放棄。
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那個男人眼裡,最重視的是他的江山,甚至是連那個賤人和那個小雜種在他心裡都還有那麼一點位置,可是她,她施素容卻是他不肯,不願拿真心對待半分的。
百里雲霖剛剛所說的那些話又再次在施素容耳邊響起,那顫抖的手一點一點慢慢的握成拳,原本脆弱的眼神也在慢慢的變得堅定,甚至是,狠辣。
是啊。
那個男人心裡早就已經對他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有了怨恨,只是苦於無勢,而如今更是不過是佔了一點點優勢,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壓他們,若是日後真的待他徹底穩勢,這朝堂之上,這齊盛,又哪裡還有他們半分位置?!
就像是心裡繞着的那一個複雜的迷團突然散開了迷霧,施素容整個人豁然開朗。
“母后,既然已經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又何懼前面那一點點的距離?再往前邁一步,介時,便只有他們懼怕我們,我們無須再受任何限制,這齊盛,便將是我們的天下。”
百里雲霖最後這一句話,就像是一把刷子,刷走了施素容心裡的最後一點點的猶豫。
“好。”半晌,一字好字出口,施素容懸着的心,也因些而落到了原處,穩穩當當,堅如磐石。
既然他的心裡只有那個賤人和那個小雜種,又想把他們的命握在手裡,既然他不甘於做一個有權無勢的皇帝,那麼,她就成全他好了,退位讓賢,就當是她給他最後一個彌補的機會吧。
夜闌人靜。
許是最近這太平的日子連天上的星斗都受了影響,四周皆是黑沉沉的一遍,沒有一點點星光,更別提那灑落一地銀裝的月亮。
施丞相府,門口的燈籠亮着,府內走廊處偶有壁燈照着一處的光明,巡邏的侍衛一隊一隊,單是那架勢,竟然跟那戒血森嚴的皇宮不相上下。
兩道似貓一般的身影從牆上躍下,鬼魅似的剛藏好身子呢,就看到那侍衛打着燈籠一隊一隊的走過。
“嘖,看來真是一個大惡霸啊,這架勢,得是做了多少壞事才這麼擔驚受怕被人報復啊。”輕嘖一聲,洛嫵對於這施華的作風,十分爲之鄙夷,十分爲之不屑。
結果她話剛說完,身邊的席安辰就摁着她腦袋壓了下來:“你小聲點,你也知道這是大惡霸的地方,暗地裡還不知道藏了多少高手護着,要是被發現了咱們都得交待在這裡。”
聽說會有把小命交待在這裡的可能,洛嫵立馬瞪眼:“你不是說你武功好的嗎?”
“那是對付一般高手。”席安辰白眼一翻,一臉沒好氣的看着洛嫵:“更何況還有你這麼一個不會武功的,你當我有特異功能呢?”
哪
知道洛嫵一耳一聽得席安辰這話,差點沒直接跳起來:“你保護不了我你還帶我過來?!”
席安辰扶額,他也悔好不好!早知道吃一頓飯需要付出的代價這麼高,打死他他都不會吃啊。
“你就留在這裡吧,待會我帶着你不好跑。”席安辰已經不想跟洛嫵再說些什麼了,叮囑了這麼一句後,就準備離開,自已一個人肩負着吃完那一桌子吃食所帶來的使命,往前前行。
砰……
很輕,很細微的聲響,但卻因爲隔得近,還是落在了席安辰的耳朵裡。
“誰?!”席安辰立馬一臉警惕的回過身,以爲是剛潛進來就被發現了,差點都直接動手開打了,眼前卻突然冒出來一個桶子。
“大哥!”都還沒有消化掉這突如其來的木桶呢,一聲壓抑着小興奮,小雀躍,小驚呼,還帶了那麼一點小清脆的一聲大哥,那熟悉的嗓音,熟悉的配方,啊呸,叫法,尤其是在看清了那兩張臉後,讓席安辰渾身一個激靈,成了差點直接跳起來的第二個。
“你……你們怎麼來了?”席安辰指着席安顏和席安衍,那手抖啊抖啊抖。
“我是來給你們送這個來的。”席安衍把手裡提着的木桶唰的一下遞到洛嫵面前,把洛嫵嚇得直接砰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席安顏扯下臉上罩着的黑巾,笑靨如花的看着席安辰:“我是跟着二哥一起過來給你們送這個的。”
“……”席安辰現在是真的有種想把腸子從肚子裡掏出來,再捊吧捊吧腸子把晚上吃的那頓飯給捊出來還給洛嫵的衝動。
這糟心的呦,還敢衝着他笑,當人家這施府是旅遊聖地啊?這膽子都不止是包天了,簡直都能夠把這全宇宙給包全了!
那邊的洛嫵伸手接過席安衍遞過來的桶子,一眼看到她晚上才熬好的豬油現在竟然都已經凝固了,白花花的一桶的時候,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是什麼情況,你們對我的豬油做了什麼!?”洛嫵很氣憤,要不是還顧慮着她現在的處境,她真的都得跳起來好好質問一番了。
席安衍撓了撓頭,一副傻大個的模樣:“我提着這桶子運功飛,還得拎着顏顏,怕它灑了,所以用內力把它凍上了。”
凍上了……
凍、上、了!
洛嫵的腦袋都快跟着席安衍的這些話一塊當機了。
“真的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啊。”嘴角抽了抽,洛嫵看着席安顏和席安衍,一股無力感由心而出。
擡頭望天,正準備對天感慨一番,忽的瞄見一張熟悉的臉,再一眨眼晴,那張臉頓時就消失不見了。
若不是那樹葉還在晃動,洛嫵還真的會以爲自已在這連環的打擊之下出現了幻覺。
“沒關係的,我幫你再把它加熱……”看着洛嫵那一張生無可戀的臉,席安衍很是不好意思,剛要安慰洛嫵說他用內力把這些豬油都溶化掉呢,細微的聲音傳進耳朵,席安衍立馬臉色一變,洛嫵只覺得有一陣風吹過,再看時,那張原本‘掛’在天上的臉已經落了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