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上崖尋醫

來到山的腳下,擡頭仰望,見一茅屋竟懸掛在山頂的崖壁上,形貌古怪。

馮駒道:“鬼醫精通奇門遁甲,如果此處便是他的住所,我們最好小心一點。”

茶落道:“既然這樣,你們兩個行在前邊,以探究竟,至於寧姑娘,交由本大使照顧便好了。”

徐然漠然地瞥了茶落一眼,道:“這就不必了,你們還是在山下等着好了。”

幾個死士端來一個沉重的座椅,往地一放,殘夜飄身坐上,雙手扶椅,道:“茶落,你帶幾個人隨他們上去,我就在此處,等你們回來。”

茶落道:“是。”

然後望了一眼左側的那個少年,對殘夜道:“教主,忘抑要不要也去?”

殘夜道:“帶他一起去吧。”

那叫忘抑的少年走了出來,一身黑衣,腰間別着一對帶有鐵鏈的銀鉞,閃着冷冷的光芒。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看起來像一具人偶。

徐然目光望落在那張潔淨如玉的臉上,對方也望了過來,二人目光在空中相碰。徐然凝望着他的眼睛,清澈見底,竟無半點雜質,眸子底處除了一片純淨外,什麼也沒有,令人吃驚。

世間,怎會有如此純淨的眼眸?

“忘抑,我們走吧。”茶落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忘抑這纔將目光移開,跟在茶落的身後。

此外,跟去的,還有十名死士。

他們一共十五人,披荊斬棘,開出一條小道,往山上行去。徐然的身體恢復了一些,在前開路,馮駒揹着寧玥瀅緊隨其後,然後纔是茶落等人,他們故意在後磨蹭,等徐然開好了路纔跟上。這種山路,對殘夜而言根本算不上什麼問題,他沒跟來,主要是因爲沒跟來的必要。

天已大明,視野裡一片清晰。

他們爬到半山腰,正要歇息,忽聞耳邊一聲巨吼,一頭從一片灌木後邊橫衝出來,當場撞飛了兩名死士。徐然抓住鐵刀,轉目一看,竟是一頭身型的野,正要出手,忽見一個身影躍入空中,銀光閃閃,一個銀鉞憑空殺出,血液濺飛。剎那之間,那隻野的腦袋登時落地,滾過了一旁。然而,縱是沒了腦袋,野的身體還是往前衝出了一段距離,直至另一個銀鉞飛殺而來,將它的身體切成了兩半,肚中內臟伴着殷紅的血液立時灑了一地。

忘抑從空中落下,一臉冷漠,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輕輕擦掉鉞上的血液,別回腰間,一副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的樣子。

一時間,馮駒看得呆了。

茶落笑了笑,從忘抑身旁走過,道:“表現不錯,果然不負教主一年來的栽培。”

馮駒心道:此子樣貌不過十一二歲,竟有這樣本事,而且手段如此狠,實在可怕。

他們一行繼續前行,徐然心中回想着忘抑剛纔的一招一式,如此乾淨利落,實在非同小可,殘夜所培養出來的,都是這般殘酷無情的嗎?

忽然間,他回想起自己的過去,那些腥風血雨的日子,這雙手,又沾染了多少人的血?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有了“冷酷無情”這個概念,曾經的自己,不也是冷酷無情的嗎?

“咦,這是?”

一名死士無意間踩在了一塊圓形的石塊上,石塊下沉,轟隆聲響,自上而下,竟是無數的巨石從山上滾了下來!

聽得聲音,衆人暗覺不妙,但見滾滾巨石漫山遍野的傾壓而來,煙塵僕僕,哪裡躲得開?

茶落大罵一聲,真想給那名死士一個巴掌,這麼多人走來都沒一個踩中那個玩意,怎就你偏偏踩中了?見得石頭迎面滾來,隆隆作響,就像是有千軍萬馬殺了過來,頓時飛身而起,抓出雙鐗,左擋右格,逐一擊飛砸來的巨石。但眼前塵煙滾滾,擋住了視線,竟看不見一塊巨石從右方砸來,當發現之時,石頭已經壓到了身前,如何閃避?卻在這時,一根鐵鏈橫空出世,來得突然,在他身上纏了一圈,一股力道從塵煙中施來。茶落只覺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左方飛了去,大石從旁滾過,驚出了一身冷汗。

片刻之後,石頭終於不滾了,但視野裡依然一片塵煙,啥也瞧不見,茶落一坐在地上,見身上的鐵鏈鬆了去,忘抑從一旁走了出來。

瞧見忘抑,茶落知道剛剛是他出的手,啞然一笑:“小傢伙,沒想到本大使竟要你來救。”

忘抑收回鐵鏈,一句話也不說。

也不知過了多久,塵煙終於消散,被石頭滾過的地方,一片狼藉,灰塵鋪蓋,跟來的死士此刻只剩三個,剩下都喪命於剛剛的滾石中了。

徐然抹了把臉,見馮駒全然無事,放下心來,快步移到其側,查看寧玥瀅的情況,伸手輕碰她的額頭,一片森冷,比之前更加嚴重了,剛放下的心登時又懸了起來,對馮駒道:“我們得儘快尋到鬼醫了,不然……”

馮駒感到身後冰冷冷的,知道寧玥瀅的情況很不樂觀,道:“山上布有這樣的機關,鬼醫很可能就在這裡。”

聽馮駒提到鬼醫,茶落心中來氣,道:“這什麼鬼醫,竟在道上安裝害人的機關,讓我逮到,非得給他顏色瞧瞧!”

說着,狠狠地捏了捏拳頭。

清點了一下人數,衆人繼續往上爬去。越往上爬,地勢越陡,到得後面,通往山頂的路,直接是九十度垂直的了。他們停在下邊,四處查看有沒有其他的路徑,找了一陣卻一無所獲。

徐然道:“看來只能硬爬了。”

茶落冷笑一聲,道:“要不,你先爬上去,然後找根繩索將我們拉上去?”

徐然沒有理他,此刻心裡只惦記着快點尋到鬼醫,不然寧玥瀅就沒救了。端詳了一下眼前的這面石壁,壁面凹凸不平,倒可勉強上爬。只是,此處與頂端有三十餘丈的距離,可不是那麼簡單就能爬上的,但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

他下定了決心,貼着石壁,縱身上爬,一點一點地往上爬去。好幾次,他差點踏空摔下,幸好手中有刀,扎入石縫之中,繼續往上爬去。

馮駒屏着呼吸,心中捏着冷汗,望着徐然漸漸爬到高處,但離頂端仍有一大段距離,實在難以叫人放心,只要稍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落下來,前功盡棄,重頭再來,這還是好的,如果摔斷了腿,甚至丟了性命,可就彌補不來了。

見徐然已經爬到了一半的高度,茶落抱臂於身前,口中喃喃道:

“這小子看來還是有點能耐嘛。”

然而,正當徐然一刀插至一道石縫中時,緊貼的那面石壁忽然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刺來。徐然大吃一驚,反應神速,即刻滾過一邊,與此同時將刀拔出,插至旁側的另一條裂縫裡,右手緊緊抓着鐵刀,懸在半空中,手心都是汗水。

那面石壁上的尖刺,瞬間又收了回去,竟是一點痕跡也不留。

徐然倒吸了一口涼氣,真是場無形的危機,若不是反應及時,只怕現在已經被紮成一隻刺蝟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那面石壁,表面平整得就像砌過的一樣,並非天然,看來如此平整的石壁還是不要碰的好,也不知是石壁本身有問題,還是自己插下的那一刀有問題,總之,前進的每一步,都得小心,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一個時辰後,終於,他爬到了頂端。其間,也屢出兇險,不過都被他成功避開了。

見徐然爬到了頂端,馮駒在下邊喊話,道:“徐公子,你先尋找看看,鬼醫到底在不在上邊。”

徐然明白馮駒的用意,如果現在他們幾人一股腦地爬將上來,到時鬼醫不在,可就白白浪費了時間與氣力。

山頂不是很大,巨石橫亙其上。

徐然四處尋找,卻不見哪有什麼人影,忽然記起在山下的所見,那個茅屋懸於崖壁之上,而非山的頂端。當即繞到山的西面,俯視下望,果然發現一個茅屋建在崖壁伸出的一棵樹上。剛想縱下,一張大網卻不知從何處撲來,當即將他撲了個正着,越是掙扎,那網縮得越緊。

“前輩,我是來求醫的!”

徐然一邊掙扎,一邊喊話。

“吱吱吱~”

一個身影從石頭後蹦了出來,閃到近處,徐然擡眼一看,卻是一隻齜牙咧嘴的棕色猴子。那猴有人的三分之一高,一臉嬉皮,見徐然被它的巨網逮住,在旁蹦蹦跳跳,似乎十分歡喜。

徐然見掙扎無用,停了下來,對那猴道:“你家的鬼醫在嗎,我找他有急事。”

那猴哪裡聽懂他說的話,樂不可支地望他,俯身抓起網上的一根繩子,猛力一拉,便將徐然連人帶網一起吊到了山頂之上的一棵大樹上。

徐然知道跟這猴多說無益,四面尋望,放聲喊道:

“鬼醫前輩,在下徐然,有急事相求,並非有意來此冒犯,還望見諒!”

除了那猴的嬉笑聲,並無迴應。

他喊了很多遍,卻是一切依然。

眼見已近正午,卻遲遲不見鬼醫的人影,徐然心中越發焦急,而自己又被此猴吊在樹上,哪裡都去不了,也沒有什麼辦法,實在無奈。

許久之後,一個人影忽然從崖下躍上,來到樹旁,卻是一個身上衣服滿是補丁的老者,鬚眉皆白,腰間掛着一個葫蘆,一副醉酒的模樣,醉意熏熏道:“什麼人膽敢來此打擾我睡覺?”

徐然早已喊得累了,忽見有人說話,立時擡起頭來,精神抖擻:“你……就是鬼醫前輩吧?”

那老者端起葫蘆,喝了一口,抹着嘴巴:“什麼鬼醫、人醫的?你睜眼瞧瞧,我像是鬼嗎?”

這時,那猴躍到老者腳旁,朝他“吱吱吱”地叫着。老者聽得叫聲,低下頭來,笑眯着眼睛望它,道:“怎麼,酒癮犯啦?”

說着遞過葫蘆,道:“拿去喝吧。”

那猴大喜過望,接過葫蘆,了一下,然後揭開壺塞,湊近鼻子嗅了嗅,然後竟學起老者的模樣,端起葫蘆,對着猴嘴,大口大口地喝起酒來,片刻之間猴臉漲紅,卻是歡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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