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賊兮兮的

穿過大殿,拐了幾個彎,敲開書房的門,石牧將寧玥瀅帶到北遙峰首座萬千山的面前,並將關於她的實情一點不落地說了出來。

萬千山一身寬大的墨綠長袍,束起的黑髮中夾着十來根清晰而整齊的銀髮,眉粗目深,面容削瘦,一副嚴肅的模樣,看上去不像是個好說話的人。他鋒銳的目光在寧玥瀅臉上來回掃了幾下,捧着一本厚厚的書籍的雙手停在半空,沉思許久,然後將書放下,置於身旁的桌上。

聽完石牧所述,萬千山深沉的眸子微微一動,望着寧玥瀅,忽然問道:“你叫寧玥瀅?”

寧玥瀅之前跟石牧說過自己的名字,剛纔石牧也跟萬千山提過,卻不知他爲何又重複這個問題。莫非,他知道我是寧天旋的女兒?想到這裡,她有點擔心,不過心想這裡既是焚遙門,而父親又讓自己將書信交給亦秐天人,即使自己是寧天旋的女兒,他們應該也不會將自己怎樣。故而答了聲:“是。”一臉的恭敬與誠懇。

“如此說來,你大概就是月鏡城城主寧天旋的女兒了?”果不其然,萬千山將她擔心的事情說了出來,而且說話的語氣帶着一種無盡的深沉。

“是。”

她的聲音,弱得幾乎不能聽到。

月鏡城城主的女兒?一旁的石牧聞此,不禁怔了一下,愣愣地看着身邊的寧玥瀅,心中一上一下的。他之前就問過她的名字,卻因擔心引起她的悲傷而沒有問及她的過去,竟沒想到她竟是月鏡城城主的女兒,實是大出他的意料。

月鏡城雖然只是一座位於中原東部的小山城,但其城主寧天旋卻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石牧自然也是聽說過的,而且對其甚爲佩服。

萬千山深沉的眸子裡隱着一道光芒,在她身上細細地打量了一會後,嘆了口氣道:“月鏡城的事情本座已經聽說過了,實不相瞞,掌門師兄亦秐天人與你父親曾有過一段情誼。這次你父親託你將信送來焚遙門,看來其中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掌門師兄來替他完成了。”

咦,父親與亦秐天人之間曾有過一段情誼?怎麼從來沒聽父親提起過?寧玥瀅睜大眼睛,用一種極爲詫異的眸光望着座上的萬千山,卻見萬千山神色有點沉鬱,轉瞬間又如煙消雲散,恢復到了最初的神情,看不出其間的變化。

“姑娘乃本峰的貴客,本座自是不敢擅作主張將您收歸門下,還是等掌門師兄出關了,再讓他定奪吧,您可以先在北遙峰住上一陣。”萬千山沒有說太多,轉目望向一旁的石牧道,“牧兒,你這就下去給寧姑娘安排一間休息的屋子吧。”

“是,師父。”

石牧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往後退去,然後將寧玥瀅領出了書房。

離開書房,石牧邊走邊道:“你居然是寧城主的女兒,很抱歉聽聞月鏡城發生的事情,你也不要太難過。”說着停了一下,見寧玥瀅面色有點黯然,又道:“其實我挺佩服寧城主的,他不僅智勇雙全,而且還仁義俱擁,是個英雄人物。”

“是麼?”寧玥瀅側面望着石牧,睜大眼睛問。

一張漆黑的臉上,閃動着一雙明亮的眼眸,清澈如泉,竟是俏麗異常,動人心絃,看得石牧莫名的愣了一下,點了點頭,緩緩道:“那是當然,寧城主可是我最敬佩的少數者中的一位。”

寧玥瀅眨了眨眼,問:“你師父說我父親與你們掌門師伯曾有過一段情誼,這……是真的麼?”

“這個嘛,我沒聽說過。”石牧搖了搖頭,略微沉思了一會後道,“這樣的事情,師父他們自然不會跟我們這種晚輩說,不過師父既然這樣說了,那應該就是真的了,畢竟與你相關密切。”

隨後,石牧給她安排了房間。

一陣梳洗過後,換裝出來,本來灰頭土臉的姑娘,瞬間化爲了一個嬌滴滴的小仙女,令站在門外等候她的石牧見了不禁大吃一驚:難道我眼花了?石牧不大相信,揉了幾次眼,然而眼前的女子容貌俏麗,冰肌玉骨,姿態翩翩地站在眼前,那麼的真切,怎麼看也不像是假的。

“石公子,你怎麼了?”

見石牧用一種極爲異樣的眼神望着她,寧玥瀅覺得很不自然,伸出手來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你是寧姑娘?”石牧微張着嘴巴。

“不是我、又是誰?”寧玥瀅纖細的玉指在肩上披下的烏髮上把弄了幾下,眸光清澈如溪水。

“差、差點認不出來了……”

石牧露出一個尷尬的表情。

鎮定之後,石牧帶她去熟悉周邊的環境,一路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很多人都覺得奇怪,石牧身邊怎麼忽然多了一個如此漂亮的女子?

那姓劉的師兄一把將石牧攔住,帶着輕浮的目光在寧玥瀅身上看了看,呵呵笑道:“石師弟,這位姑娘是新來的麼,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

石牧道:“劉師兄,寧姑娘其實你之前見過的,就在一個時辰前,你還問我帶她去做什麼呢。”

“咦,有麼?”劉師兄一臉驚詫,搜刮腦海中的記憶,搜來颳去,都沒有尋到如此秀麗的一個身影,倒是見過一個衣破臉黑的。想到這裡,一道光亮忽然從腦海中閃過,似乎瞬間想起了什麼,暗自道:莫非,這小姑娘便是之前見到過的那個姑娘?但是,感覺不大可能啊,那個姑娘明明就是一身破衣,而且臉上又烏漆嘛黑的,怎麼轉眼間就成了仙子般的存在?真是怪了。劉師兄睜大眼睛,在一身白衣的寧玥瀅身上飄來飄去,直瞧得寧玥瀅臉都些許泛紅了。

“劉師兄,師父叫我帶寧姑娘到周邊熟悉一下環境,我們先走了。”見劉師兄神兮兮地看着寧玥瀅,石牧提醒他趕緊讓出路來,可別擋道了。

那劉師兄卻忽然嘿嘿笑道:“你這小子呆頭呆腦的,讓你帶路也就只會帶路,我們北遙峰可是風光無限,有很多地方是需要講解的。你只顧着悶頭帶路,如何能讓寧姑娘瞭解得透徹?我看,還是讓我來領她熟悉熟悉山上的情況吧。”

“可是,是師父叫我帶她的。”

石牧一臉誠懇地望着劉師兄。

“既然這樣,就讓我陪你們一起到周邊轉轉唄,如何?”劉師兄說着,也不待石牧答應,樂呵呵地在前引路,便像是萬千山安排他來的一樣。

其他弟子見狀,私下笑罵道:“這個劉師兄,一見漂亮的妞兒便把持不住了,真是死性不改。”

他們三人一起在北遙峰上轉悠,劉師兄自我介紹道他叫劉鳴軒,大石牧三歲,不過卻只是比石牧入門早了一年而已。其間,也有人想要加入其中,卻都被劉鳴軒支開了,說道:“你們既然這麼閒,那就好好修習去,湊什麼熱鬧?再說帶寧姑娘熟悉環境一兩個人就夠了,要那麼多人做甚?”說得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臉紅。

劉鳴軒道:“焚遙門建派至今已有五千餘年,焚霄峰雖是焚遙山主峰,但開山祖師當初來到這裡的時候,最先登的卻是北遙峰,知道爲什麼麼?”說着笑嘻嘻地給寧玥瀅擠眉弄眼了一番。

寧玥瀅澈眸輕轉,道:“莫非是因爲北遙峰有什麼極爲特別的地方,以至最先吸引了他?”

“這是當然,不過……”劉鳴軒的嘴角掛着一抹賊賊的笑意,“這不是最準確的答案,再猜猜。”

寧玥瀅又猜了幾個,卻都不對。

見她一臉喪氣,劉鳴軒終於透出答案道:“因爲他是從北邊來的,自然先登最近的山峰。”說完哈哈大笑,一旁的石牧見狀無語地攤了攤手。

“切,這是什麼鬼答案!”答案的簡單讓寧玥瀅意想不到,自己猜了那麼多富含深意的,卻一個也不對,萬萬沒想到最終的答案竟是這樣。

本來是由石牧引領寧玥瀅在峰上轉轉的,現在卻完全由劉鳴軒將他替代了。他只能默默地跟在身後,幾無存在感,偶爾才能插上幾句話。劉鳴軒一路上滔滔不絕,東扯一點西拉一句,其中內容大到天下的各種大事、小到山上遇見的一顆石子,話語粗狂,無所不言,以彰顯自己知道的東西廣而豐富,聽得寧玥瀅對他多少產生了一些欽佩的感覺,心道:這人看上去雖然有點輕浮,不過知道的東西倒還挺多的嘛。

轉了幾個時辰,夜幕降臨,他們三人大致將峰上的景點逛完,劉鳴軒道:“石師弟,這天你也挺辛苦的,就由我護送寧姑娘回房間歇息吧。”

石牧撓了一下腦勺,猶豫了片刻,一副老實的樣子,道:“可是,這是師父交給我的任務。”

寧玥瀅之前曾經歷過幾番“兇險”,心中陰影難退,對於劉鳴軒的過度熱情,終究還是有所提防,輕聲道:“還是讓石公子送我回去吧,要不你們師父怪罪下來,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說着偷偷瞟了劉鳴軒一眼,看他有什麼反應。

然而,劉鳴軒卻不以爲然,淡笑道:“沒事的,師父又不會知道,不用擔心。而且,這種小事情,師父也不會管的。寧姑娘,你就放心吧。”

寧玥瀅猜測,這劉鳴軒多半是想趁此機會了解她的住處,滿懷擔心,卻又不知如何開脫。而石牧又是比較的老實,對劉鳴軒的堅持也有些不知所措,想了一下,道:“要不我們一起送寧姑娘回去吧,這樣我也算履行了自己的義務。”

劉鳴軒聞言,一臉的嬉笑。

寧玥瀅則是面色黯然,心間蕭瑟。這傢伙,不會有什麼歹心吧?一想起之前發生過的那幾件事情,就有種說不出的害怕。再看看劉鳴軒言行舉止間的神情,賊兮兮的,難以叫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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