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噹!”
詩作上交不久,樓中傳來幾聲清亮的磬音。
“各位公子小姐,經過兩位博士評選商議,本次登樓詩前三名已經誕生了。”
朱管事站在高臺上,執着銅磬大聲喊道。
“前三名是誰?”
“朱管事,快點公佈!”
一言掀起千層浪,嘩地一聲,衆人坐不住了,站起來大聲叫喊起來。
“各位別急,博士即可公佈結果。”
衆人的目光又轉向了端坐在案後的博士。
“第一名”
邵博士沒有囉嗦,看着神色激動的才子才女們,大聲宣佈唱名。
“《登望江樓·懷古》,鄭圖!”
一聽鄭圖奪了魁首,許多人暗道一聲‘果然如此’,鄭圖乃是刺史制之子,身份最高,而且家學淵源,年少成名,在郡中年輕一輩中,名頭最盛,對於他能勝出,也在衆人意料之中。
“恭喜鄭公子奪得魁首!”
一些人見機湊到鄭圖身邊連連恭賀起來。
“多謝多謝,本公子能獲得魁首,皆是諸位謙讓之故。”
鄭圖謙遜了幾句,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心中卻沒有多高興。因爲這首詩的作者不是他,而是他的父親鄭叔則。爲了揚名,他竊詩多次,事後鄭叔則沒有追究,讓他更加肆無忌憚。今日他召集詩社成員,本就是想將這首詩公佈出去,不料遇到了對手,他望向王維,見他與林黛玉挨在一起說悄悄話,神色一冷,臉上的怒氣險些壓抑不住。
一旁的孫義臣見他不高興,以爲拍馬屁的人太多,令他不耐煩了,就揮了揮摺扇,趕走了周圍的人。
“則之上去吟誦詩作吧!”孫義臣提醒道。
在混元大陸上,寫詩之後的吟詩,如同一種向天地獻祭的儀式,如果是靈詩,靈詩初音,聲聞天地,在得到天地的認可後,會收穫相應的文氣。
鄭圖沒有遲疑,大步走上高臺,向兩位博士行了一禮,看向林黛玉微笑致意,然後展開詩稿大聲吟誦起來。
詩云:
乘興把酒登高樓,蒹葭楊柳漫蘋洲。
煙波不興日西沉,蟬鳴黃葉已入秋。
憑欄莫話當年事,江水從來只東流。
“好詩!情景交融,意味雋永!”
“不錯,用望江樓對白蘋洲,香零山煙波對黃葉渡鳴蟬,意境優美,鄭公子大才!”
“尾聯道盡了人生的無奈,意味深長啊!”
吟誦聲剛落,廳堂中的人大聲稱讚起來,在他們口中,這篇詩文似乎成了驚天之作一般。
忽然,樓中升起一片淡黃色光芒,倏爾收縮,化作一顆指尖大的光點鑽進了鄭圖的眉心。
“黃色文氣升騰,四品四階靈詩!”
衆人又是一陣稱讚,言語間充滿了豔羨。
王維沒見過這般場景,問道:“林妹妹,何謂四品四階?”
“這是普通靈詩的細分。”
靈詩總體分四品,根據得到的文氣分,前三品算作先天靈詩,一般只有得到先天文氣,才能破境。第四品算作後天靈詩,得到的是後天文氣,後天文氣一般用於破階,以及戰鬥施法。
不過先天靈詩少見,世上的靈詩大多屬於第四品。
第四品靈詩又細分爲五階,與文修各個境界的文氣一樣,一階紫色、二階紅色、三階青色、四階黃色、五階白色。方纔是黃色文氣,屬於第四品第四階。
王維想了想,問道:“文采高低可以通過文氣顏色可以辨別,又何必要找兩位博士前來評選?”
林黛玉盈盈一笑,說道:“靈詩難作,不是所有的詩文都是靈詩,普通的詩文是沒有文氣的,這就需要博士從中評選優勝者,另外如果靈詩品階一樣,該如何一分高下?”
“我明白了!”
等鄭圖吟誦完畢之後,邵博士拿着詩稿大聲點評一番,稱讚此詩立意深遠,筆力老成,才思穩健,實屬難得的佳作。
點評完了之後,在衆人的注視下,高博士又拿起一份詩稿,慢慢地說道:“登樓詩第二名,是位女公子。”
“哦?!”
一衆男子們泄了口氣,同時又好奇心大起,哪一位女郎竟有如此才華?
王維微微一笑,對林黛玉說:“林妹妹,你猜猜這位才華出衆的女郎是誰呢?”
林黛玉臻首輕搖,輕輕道了聲‘不知’。
“我知道!”雪雁插話道。
“哦?”
“肯定是我們家小姐。”
“雪雁!”林黛玉冷聲道。
“哦,我錯了!”
雪雁嚇得像只鵪鶉一樣,躲在王維身後不敢出頭。
“第二名是...”
“高博士,你快宣佈啊!”
高博士年老風趣,笑眯眯地看着衆人,“年輕人太過性急,不好!”
“咳咳!”邵博士咳嗽兩聲,提醒他別鬧了。
高博士嘿嘿一笑,纔不緊不慢地喊道:“第二名是林氏女公子,秋登望江樓。”
“呀!大小姐,真的是你!”
一聽到林氏女,雪雁一跳三尺高,蹦到黛玉身邊,喜滋滋地叫喊着,“大小姐好厲害!大小姐是最棒的!”
隨着她的驚叫聲,衆人的目光都看了過來。
悄然地,林黛玉紅了臉龐,只好拿着團扇遮着,不漏一絲春風。
“林大小姐!”
鄭圖帶着孫義臣從人羣中擠過來,想湊到林黛玉面前說話,卻被一堵健壯的身體擋住。
鄭圖無奈,只好隔着王維,向林黛玉道了聲恭喜。
林黛玉神情冷淡,敷衍地道了聲‘多謝’,也沒提他得第一的事情。
“林姑娘要出去,鄭公子請讓讓!”
王維喊了一聲,抓着他的肩膀,如同提着小孩子,扔到一邊。
“粗魯!”鄭圖漲紅了臉,冷冷地說道:“王公子境界高於我等,不知詩文能得幾品?”
“隨隨便便能得個四品吧!”王維隨口說道。
“一二名不見公子,難道是兩位博士埋沒了王公子的大作?”
“不會,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詩詞高雅,怎麼能與黃白之物類比,俗不可耐!”
王維懶得多說,疏通了過道後,對林黛玉說,“林妹妹,去吟詩吧!”
“多謝王大哥!”
儘管害羞,但到吟誦時,林黛玉依然表現得落落大方,盡顯才女氣質,她丹脣微啓,輕聲吟誦,詩云:
日照古城頭,光耀望江樓。
金窗夾繡戶,珠箔懸銀鉤。
綠雲浮飛梯,碧水繞雙流。
揮扇撲流螢,隨夢入霄九。
這是一首五言律詩,音韻優美,對仗工整,隨着她清脆婉轉的吟誦響起,衆人彷彿聽到玉珠灑落在銀盤中的聲音,沉醉不知歸路。
“啊,紫色文氣!”
忽然有人驚叫起來,只見那團升騰的文氣竟然是紫色的。
“四品一階靈詩!”
“此詩勝過了鄭公子!”
“林家小姐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看着那顆‘紫葡萄’飛入林黛玉的識海中,衆人眼中閃爍着羨慕的神色。
“好!林大小姐人美詩美吟誦聲也美,美不勝收!”
林黛玉詩勝一籌,鄭圖表面上也不羞惱,等到林黛玉下臺時,他帶頭稱讚起來,毫不吝惜溢美之詞。
衆人都是明白人,哪裡不明白這位刺史家公子的心思,頓時逢迎如潮。
“是啊!鄭公子是永州第一才子,林大小姐便是永州第一才女!”
“嘿嘿,才子才女,天作之合!”
王維見林妹妹被圍在人羣中,彷彿巨浪中的小舟,嬌喘吁吁,便揮着粗壯的臂膊,護着林妹妹逃了出來。
“噹噹!”
朱管事見大廳中太過喧鬧,敲了敲銅磬喊道:“諸位靜一靜,請邵博士宣佈本次第三名!”
邵博士站起來沒有囉嗦,直接宣佈,“第三名,登樓望遠,王維。”
“王維?”
衆人心中疑惑,不知道此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紛紛詢問,“王維是誰?”
王維聽到自己的名字,激動地揮了下拳頭,原詩被他改得面目全非,能得到第三名確實出乎意料。
“王大哥,恭喜!”林黛玉笑着說道。
“王公子,你快些上去吟詩吧,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雪雁噘着嘴催促道。
“好吧,小饞鬼!”
王維颳了下她的小鼻子,起身向着前廳走去。由於他的身材十分高大,在一衆矮小的永州人中異常顯眼,等他一起身,樓中頓時喧鬧起來,言語中充滿了震驚。
“他是王維?怎麼可能!”
“他不是林家大小姐的護衛嗎?”
“莫不是林大小姐代筆吧?”
王維不在意別人的質疑,向兩位博士施了一禮後,大聲地誦讀起來,“城外東逝水,郡中望江樓。香零山煙雨,瀟湘水雙流。郭門映朝陽,水漲浮蘋洲。長居澹巖中,復夫何所求?”
他沒學過吟詩,誦讀時全無韻味,惹得衆人一陣陣鄙夷,形容他的聲音像是牛叫。
而且他的詩與鄭圖一樣,也是寫景,撞詩了,孫義臣更是譏諷他拾人牙慧,抄寫鄭圖的詩。
不過,他的誦讀依然得到了天地的認可,在他聲音落下後不久,空中又涌起一團紫色文氣。
“紫色文氣?!”
“他抄寫了則之的詩,怎麼會是四品一階靈詩?”
樓內頓時鴉雀無聲,彷彿見鬼,不,見鬼很常見,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武伕力壓永州青年一輩第一人,同時也碾壓了樓內所有的才子,讓人難以接受。
“怎麼會這樣?”
鄭圖怔怔地看着那團紫色文氣,心中震驚,父親可是文宗,文宗的詩文竟然被兩個文師碾壓,而且還是兩個乳臭未乾的年輕人。
“不會的,那個武夫怎麼會寫詩?一定是林黛玉代筆。”
鬥詩失利,接連被打臉,鄭圖怒不可遏,眼神也變得十分陰冷,對孫義臣吩咐道:“去樓上佈置一下,我倒要看看他有幾分詩才。”
“是!”
孫義臣一怔,問道:“則之,該怎麼佈置啊?”
“側耳過來!”
鄭圖小聲交代了幾句。
“則之高明,此次定讓那粗漢原形畢露!”聽完了之後,孫義臣大加稱讚。
“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