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三日後,醉仙樓上。
王維的私人茶軒中,迎來了兩位愁眉苦臉的客人,李嗣和杜鬱。
兩人進了茶軒後,不喝茶不說話,只是呆呆地坐着,偶爾發出一兩聲‘愛愛’的嘆息,剪不斷,愛不完。
“發生了何事?”王維睜開眼睛,盤起了佛珠,笑着問道。
“哎~”
“哎~”
李嗣和杜鬱齊齊嘆了口氣,杜鬱嘆息的聲音稍長稍重,心思應該更重一些。
“子茂,說說吧!”
杜鬱嘆息一聲,說道:“事情是這樣子的...”
話說前兩天三人商議已定,杜鬱偷偷地跑到榮國府裡找賈探春,告知此事。在賈寶玉的掩護下,他得逞了,他見到了已經被封爲定安郡主的賈探春。
據杜鬱描述,當時的場景應該是這樣的。
王維偏過頭,頭頂上冒出一個白雲狀的邊框的動畫。
框中的場景發生在賈府的後花園,嗯,應該是在夜晚,夜晚才浪漫,天上還要有月亮,園中有三個人。
紅娘賈寶玉退下後,擔心三妹妹吃虧,就悄悄地躲在一旁偷看。
只見小男生杜鬱一臉激動看着探春,本要牽她的手。
“不要!”探春害羞,稍稍退了一步。
“三姑娘有禮了!”杜鬱知道自己莽撞了,彬彬有禮地拜了拜。
“杜公子有禮!”探春蹲身還了一禮,臉頰微紅。
看着人比花嬌的探春,杜鬱忍着激動說道:“三姑娘,小生此次前來,是有一件喜事相告。”
“敢問公子喜從何來?”
“哈哈,我知道三姑娘不想嫁到宋國去,於是心生一計,幫你逃得此次災厄。”
接着杜鬱激動地向探春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嗯,是自己想出來的。
李嗣?一邊玩兒去。
“公子,萬萬不可如此!”
探春聽了之後,面色十分平靜,平靜得不像一個十四五歲的小菇涼。
“爲何?”
杜鬱面帶不解之色。
“請公子想想,宋國若是察覺了此事,又該如何?”探春淡淡地問。
“朝廷之事,與我等有何干系?只要我們能長相廝守,管他天崩地裂呢!”
杜鬱記得自己是如此迴應的,此時回想起來,也沒覺得自己的話有多大毛病,隱隱地還有種豪氣沖天的感覺。
嗯,夠爺們兒!
可是賈探春義正言辭地反駁道:
“先賢顧炎武有言,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又何況小女子呢?
若是此事泄露,唐宋因此開戰,小女子便成了紅顏禍水,遺臭萬年,那時候小女子即使活着,又如何對得起唐國,對得起天下人?”
杜鬱怔怔無語。
“身爲勳貴子女,不事勞作卻能住在這豪宅大院之中,安享榮華富貴,這是我等應得的嗎?
不!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恆念物力維艱。
小女子年十五,所衣所食,皆由國家賜予,由百姓賦稅供給。
如今國家有難,需要小女子來充當和親之人,以此來維持兩國和平,此事乃是莫大的榮幸,小女子自當以身報國,怎能退讓呢?”
“這...”
杜鬱心中震撼不已,原來自己愛慕之人,竟是一個深明大義的奇女子,他不禁對探春又敬又愛,沒來由地生出了一些自卑心理。
論心胸氣魄,自己竟比不上一個女子?
“兩明亡後,三國分立,天下動盪,千年難安。
大唐始創,百姓安居樂業止有三百餘年,戰亂之禍,尚未被遺忘,百姓不希望再遭受流離失所之苦,妻離子散之痛,他們期盼和平,他們需要小女子站出來,平息干戈。小女子豈能拒絕?”
探春慨然道:“百姓供我吃穿,如同小女子的衣食父母,如今父母有了困難,小女子應知恩圖報,義不容辭,若是退讓了逃避了,與狼心狗肺之徒有何區別?”
“這...”
如此有情有義忠孝兩全的女子,誰能配得上她?
杜鬱不免有些自慚形穢。
“公子,小女子明白你的心意,也曾對公子有所寄託,只是在家國大義面前,兒女情長又算得了什麼?”
“姑娘所言極是!”
杜鬱知道了她的決定,黯然地低下了頭。
探春看着他,目光盈盈的是淚水,她哽咽道:“小女子即將遠行,此生將不復再見,山高路遠,望公子善自珍重!”
“嗯!”
杜鬱重重地點了下頭,生離死別,悲不己勝,如何面對?
當他擡起頭來,準備向女孩道一聲‘珍重’時,斯人早已芳蹤嫋嫋,青石上只殘留着點點斑駁的淚跡,如香疤一樣烙印在心頭,一輩子也抹不去。
只是那一聲珍重,何時能說給她聽呢?
他擡起頭來,望向遠處,朦朧的夜色中忽然飄起了雪花,紛紛揚揚的,遮住了遠眺的視線。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
“不!!”
杜鬱忽然大吼起來,“我不能放棄,我要去勸一勸探春,勳貴女子辣麼多,爲何偏偏是她?”
“子茂子茂,莫要衝動!”
王維站起身來,按住狂性大發的杜鬱,勸解道:“子茂,探春姑娘心意已定,你去了又有何用,胡攪蠻纏不僅無用,還會讓探春姑娘看輕了你。”
“可...可是我不甘心吶!”
杜鬱大聲地抱怨道:“大唐勳貴女子千千萬,爲何偏偏是她?爲什麼?!”
“時也命也,時乖命蹇,子茂開懷,莫要抱怨!”王維勸解道。
“哎,我也不甘心吶!”李嗣緊皺着眉頭,一臉的遺憾。
“克承,你瞎湊什麼熱鬧?!”王維不滿地道。
李嗣搖了搖頭說道:“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啊,本公子千算萬算,算天算地,爲何沒有算到探春姑娘會拒絕呢?”
算天算地?
這坑貨以爲自己是卜算子詠梅呢!
充其量他就是一個不會修鞋的臭皮匠,啥本事沒有,偏偏要裝諸葛亮,搞笑版的吧?!
王維仔細想了想,覺得探春的選擇是對的,十分明智,值得點十個贊。
話說探春乃是趙姨娘所生,妾生庶出,身份卑微,若非自小養在賈母身邊,受得教育極好,否則她的身份還比不得一般的丫鬟高貴。
她身後站着榮國府,她叫賈探春,一旦將名字和身份交了出去,她該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存活於世?
即使她嫁給了杜鬱,私奔之女,如何做得了正室?
另外俗話說得好,男人靠得住,豬都會上樹。
才子詩人大都是風流之人,杜鬱亦是文修,他的體內流淌着杜牧的血脈,長大了能不風流嗎?
若是探春孤注一擲,所託非人,往後餘生,只能細細地品味後悔的滋味。
綠楊芳草長亭路,年少拋人容易去。
樓頭殘夢五更鐘,花底離愁三月雨。
......
話說女孩比男孩早熟,此言果然不錯。
從此事上就可以看出,賈探春明顯比兩個小傢伙想得更多,考慮得更周全。
至於與自己相比,咳咳,就別比了,怪丟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