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日,大家沒等來呂夷簡,卻等來了姍姍來遲的李青蓮。
李青蓮從西北走了一遭,一舉從文宗突破到了文尊,只見他身穿一襲白衣,踩着飛劍御空飛行,雄姿英發,頗有幾分劍仙的風采,引得青樓上的小娘子們一陣尖叫,甚至有幾個青澀的小菇涼當即暈了過去。
禍害未成年小姑娘,何其無恥?
飛到都督府,李白才下了飛劍。
“哈哈哈,小弟來晚了,諸位兄臺多多包涵!”
瞧着他得意的模樣,王維暗暗氣惱,衆人拖着一直不肯過江,其實也有等李白的緣故。
此次‘七劍下天山’主要作詩的人有四個,杜甫、張說,以及李白,還有一個擅長抄詩的王某人。
四人中,老杜喜歡煉字,講究將每一個字詞、典故、音韻等都煉到極致,‘語不驚人死不休’,便是他的追求。
張說是一個政客多於一個文人,他更擅長處理政事,寫詩作文只是他的業餘愛好,不能強求他在短時間作出一首好詩。
王某人擅長抄詩,要是出題應景,他彈指十首,若是不應景,拆開腦瓜也沒有詩。
因此此次南國之行主要的生力軍就是李白,他擅長做快詩,喝了酒就能即興表演。
宋國人才濟濟,一個蘇軾就幾人喝一壺了,更別說歐陽修、柳永、晏殊...
沒有李白,他們真應付不來!
好在,李白到了!
“李青蓮,我等以爲你怯戰,臨陣脫逃,沒想到你還敢來。”
“哈哈,我李青蓮怎會怯戰,只是有事耽擱了。”
“何事?”
“哈哈,且容我喝杯酒,有事慢慢地說。”
......
都督府,暢春園中。
李白痛快地飲了一壺好酒,揮袖抹了嘴巴後,開始講起了遲到的原因。
兩個月前,西北妖禍將將平息,李白才從戰場上下來,便接到了朝廷的聖旨,念及他在西北的戰功,前過既往不咎,朝廷以正五品國子博士之職授予他,命他即日啓程,加入唐國和親使團。
國子博士,國子監的教授,職位清貴,有才能者方能擔當。
李白沒有拒絕,告別了高適岑參等人,一路向南。
一天,他飛過沙洲,經過一個模樣像是葫蘆的大山時,忽然聽到有隱士在深山中歌詠,歌曰:
陋室空堂,當年笏滿牀;
衰草枯楊,曾爲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樑,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
說什麼脂正濃、粉正香,如何兩鬢又成霜?
昨日黃土壠頭送白骨,今宵紅綃帳底臥鴛鴦......’
聽着聽着,他入了迷,忽然他覺得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爲都毫無意義,現在不遠萬里從西北飛向東南,也毫無意義,正如歌中所唱,‘金滿箱,銀滿箱,轉眼乞丐人皆謗。正嘆他人命不長,哪知自己歸來喪...因嫌紗帽小,致使鎖枷扛;昨憐破襖寒,今嫌紫蟒長...’
反正萬事皆空,忙亦空,閒也空,富也空,窮也空,活着是空,死了是空,萬事皆空,空空如也!
既然如此,何必執迷不悟?
沒有必要了!
李白頓悟了,他放下一切,下了雲頭,走進了葫蘆山上,空中唱着那首歌,彷彿一個化外之人。
茫然而不違,昏然而同歸。
不知在山中浪蕩了多少時日,忽然有一天,他遇到了那個唱歌的隱士。
那隱士衣着破爛,卻仙風道骨,姿態不俗。
隱士見了他,劈頭蓋臉地問:“你在這裡做什麼?”
李白反問,“先生在此處做什麼?”
隱士指着山說,“這山是我的山!”
又指着腳下的山道,“這道是我的道,我自行我道,我在修道。”
李白道:“我也在修我的道!”
隱士搖頭,“這裡不是你的山,不是你的道,你走我的道,是走不通,還是儘早下山去吧!”
“先生,我尚未走,你怎知道我走不了你的道?”
李白指山問道。
隱士指着心,“我的山在我的心裡,我的道在我的腳下。我越走越明白,越走越遠,你卻越走越糊塗。你在此間轉了十多天,卻一直原地踏步,不是誤入歧途嗎?”
李白聞言,轉身一看,頓時驚出一身冷汗,他記得自己走了許久,走過不少地方,可一轉眼,居然還在原地。
“別迷惑了,你方纔走過的山道,經歷的艱難險阻,都是你心中的迷障,因爲你心中尚有許多事情沒有放下,有許多事,沒有看空,因此才邁不動腳步。”
隱士揮了揮手,“下山去吧,下山去尋你的道!”
李白茫然,“先生,我如今一切看空,該去哪裡尋我的道?”
“你尚未完全識得,又如何完全看空?”隱士道。
“如何識得?”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高樓萬丈,看朱戶穿紫蟒,看斷壁殘垣,看山河淪喪...等你看過了一切,方纔識得了一切,放下一切,看空一切,那時你可以看到你的道。”
“多謝先生論道!”
李白聽得不甚明白,卻也知道隱士指出了一條道。
他正準備下山,身邊忽然出現了無數條道,東來北往,南下西闖,他擡起腳,卻不知道該朝哪裡落下。
“從來處來,向去處去,一切順其自然,又何必爲難?”
經隱士提醒,李白突然想起了要加入使團,替唐國爭光之事,又驚出了一身冷汗,要是遲到了,我李青蓮的面子朝哪裡擱?
面子?
哎,自己終究看不空啊!
“多謝先生指道之恩,待我從宋國歸來之時,一定前來上山拜見,多多請益!”
隱士淡淡一笑,“上山,你上的什麼山?”
李白愣了下,向四周一看,白雲悠悠,哪裡還有山啊,原來自己一直待在空中沒動。
“你本要向南去,終會向南去,又何來指道之恩?”
“多謝先生指點!”
李白哪裡不知道自己遇到了高人,或者是人間真仙,連連拜謝。
正要告辭離開時,隱士突然說道:“小友,我有一事懸於心中,難以放下,因爲此事,道不得圓滿,不知小友可否幫我一幫?”
“先生請講?”
“我入道來,在人間遺下一女,年十五,生得醜陋,卻心性不凡,心比天高,認定此生非奇男子不嫁。某心憂小女之事,不得開懷。想請小友代我幫小女擇一佳偶,不知可否?”
李白一聽,並不爲難,文道盛世,只要有才,沒有嫁不出去的女兒,醜一點又何妨?
“先生,不知有何要求?”
那隱士掐了掐手指,“賢婿儀態不俗,名字中應有一個‘蓮’字。”
李白記下了,男方跟自己一樣,名字中有個‘蓮’字,不好找,卻也不難,他記得理國公府中有一庶子,姓柳名湘蓮,長得玉樹臨風,卻也合適。
“請問先生,我該如何找到貴千金?”
“我本金鱗人士,小女姓甄,名英蓮,眉心長有一粒胭脂記...”
“噗!!!”
聽到此處,王維忍不住噗出一口水來,孃的,說了半天原來是甄士隱在替英蓮挑女婿呢?
這不行啊,自己養了幾年的白菜,怎能輕易被豬拱了。
“玄奘,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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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停下問道。
王維搖頭,“沒事沒事,茶太燙!青蓮繼續講!”
“沒什麼可講得了,那位先生給了我一顆蓮子,要我交給甄姑娘未來的夫婿,交代了事情,甄先生忽然消失不見。”
“青蓮,你是什麼打算呢?”王維問道。
“等我從宋國回來,就去尋找甄姑娘,替他找一個合適的人。”
“唔!”
賀知章突然說道:“青蓮,或許那位先生口中的賢婿便是你呢,別忘了你名字中,也有一個蓮字,那先生不知道你的姓名,卻能猜得一個蓮字,這豈不是緣分?”
“不會吧!”
李青蓮愣住了,他正年輕風流,真沒打算找一個女人結婚。
“難道聽說甄姑娘相貌醜陋,你就嫌棄了她?”賀知章問道。
衆人都笑着看着李白,想聽聽他的說法。
“哼!我李青蓮豈會以貌取人?若是甄姑娘果真不俗,我娶了又如何?”
“哈哈,好好!”
賀知章杜甫等人都拍手大笑起來,這浪子有了下家,應該能定下來了吧!
“哼哼!”
王維突然冷哼兩聲,“李青蓮,甄先生認可的賢婿那是一個奇男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哪一點能稱得上奇男子?”
“這個這個...”李白脖子一梗,“我斗酒詩百篇算不算?”
“哐當!”
王維拿出一斗酒放在桌子上,“斗酒給你,詩百篇拿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