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單."
溫情洋溢的按摩包房裡,苗快快的目光從電視屏幕上移開,一抹銳利已經隱去.食指豎起示意芳芳小姐,按摩已經結束.
這是個怎樣的男人!芳芳深深的看了苗快快一眼,古怪的表情在光線暗淡的房間裡一閃即逝.她的閱歷也算是豐富的了,有見過只是來按摩的,有見過錢多到發燒了只是來浪費的,有見過才進房間忽然身體就不行了的,也有見過變態了的抱着女孩子的腳丫子就足夠興奮的.男人麼,好像都是那樣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總是不斷的需要,不斷的要着......可是這個男人,又到底在想些什麼?規定的上鍾時間是一個小時,至少也不能少於四十五分鐘.但這個男人連二十分鐘也沒有做到!
好奇怪的男人......
"先生,請簽字."芳芳的聲音仍然甜美.想歸想,芳芳寫單子的速度可沒有慢半拍.
......刷刷連筆簽下自己的大名,苗快快甩上房門,大步向綜合廳走去......
亂中取勝!
這樣混亂的局面,正是苗快快期待的局面.唯有在這樣的混亂中,他纔可以做些什麼,又不被別人所知.
此刻的綜合廳裡已經夠亂......亂到了每個人都已經忘記了來這裡是來做什麼,也忘記了保持應有的冷靜,除了店內的同事,在場的還有外人,還有客人.做服務行業的,顧客就是上帝,是上帝養活了他們,無論在什麼時候,首要考慮的應該是顧客!可是,他們都已經自顧不暇.
但,這卻是苗快快盼望出現的場面.突如其來的混亂,反而使人們忽略了幾位貴賓----光頭仔錢是同,韓瑰琳,'肥魚五層'.
之前,沒有人注意到綜合廳裡少了兩個人,芳芳和苗快快.
現在,就更沒有人注意到從門縫裡一閃而入,去而復返的苗快快.也沒有人去想,他剛纔去做了什麼,現在回來又是做什麼的.
混亂......
即使此刻還坐在座位上沒有上前添亂的人,也兩眼放光.
'肥魚五層'和韓瑰琳的目光也被場內的糾紛吸引過去,暫時沒有鎖定在光頭仔錢是同的身上.
這一刻,沒有去殼去皮香脆的花生米招呼錢是同,沒有人再把厚厚的粉底裝修過的臉蛋湊過來,沒有人再故作矜持的擺POSS,錢是同的心也越過阻住自己視線的人,投向了圈內幾個扭成一團的人.
似曾相識......錢是同茫然的望着前方,感覺一切好像似曾相識!降臨這個世界後,眼睛所見的一切都像似曾相識,可是又朦朦朧朧.和白天的真實不同,一些模糊的臉孔在夢中飄忽,一些似曾相識的,也不知道是夢或者什麼,總是擾得他一覺醒來總是昏昏沉沉的.夢中的那些是什麼?夢中的自己又是誰?而自己......又是從哪裡來的?總好像有一段空白了的回憶在他的夢中忽隱忽現一般.在白天,又總是與真實的世界相重疊.
回憶?
錢是同很想知道夢裡的一切到底是什麼,很想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誰,夢中的自己又是誰.可是,他甚至還不會開口說話,甚至,他連什麼叫'回憶'也還不知道.但是夢境裡的一切,卻總在他清醒的時候在他的腦海回放.'回憶'這兩個字,也分明在他的腦海中浮浮沉沉!
綜合廳裡的混亂持續了幾分鐘.
'胡蘿蔔'一身大汗,從衆人的摟抱和拉扯中一次次泥鰍般地脫出身來,一次又一次的拼命向'頭牌小姐'和郝經理的方向衝,一次又一次的被身邊身後的人阻擋住拉扯住.但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堅持着,這一刻他的雙目已經赤紅,這一刻他的大腦就像天頂那不停歇的散發着無盡熱量的太陽,不到崩潰,不到完結,他是不會停下來的!
其實每個人在一生之中都受過這樣那樣的傷害,只不過女人受了傷,比較難忘,傷口很難癒合.男人則不同,受的傷太多了,傷口漸漸就癒合了,傷口之上就會有一層老繭存在,這層老繭會保護男人不再受到同樣的傷害.記得有個女孩子說,什麼都可以談,就是別談感情.動心之後,人就會傷心.心傷得多了,女孩子就開始懷疑,寧可相信同性,也不敢相信曾經傷過她們心的男人.男人則不同,很多男人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在感情上失敗,因爲他們的傷口上已經生成了厚厚一層老繭.
感情如此,生活之中也是如此.
'胡蘿蔔'其實蠻瞭解自己的,也清楚自己並不是塊成大器的料,做生意,他是不會有大成功的,因爲他沒有那樣的魄力,也沒有好的運道,也不敢孤注一擲的用自己的青春博上一博.在單位里老老實實的從基層做起,一步一個腳印的往上爬?呵呵,算了吧,他清楚自己的能力,混上幾年至多也就是個中層領導的角色,而且這已經是奢望了------正常的估計,他這輩子混到頭了,也就是一箇中層領導!嗨.還能怎樣?看清楚了自己,也就只有認命!
沒有錯,'頭牌小姐'所說的話其實一點沒錯!
但是她還是錯了!
一個人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這樣不行那樣不好,但是他不會公開的叫囂自己是個弱者.在家裡,父母還是會對外人說自己的孩子很不錯的,即使只有一點點好處.人,永遠不會當衆承認自己很失敗的,因爲這樣會令自己很自卑,自卑之後,人看這個世界就會是灰色的,人就沒有了上進心,就沒有了拼搏心,沒有了進取心,人活着就不過如一具行屍走肉.人只有把這份自卑深深的埋葬在自己的心底------於是,人才能夠活下去,在這個自己活着其實已經沒有太大意義了的世界上苟延殘喘!
這些心事,這樣的自卑,總是被人特意的隱藏起來,掩飾起來,說話之間就回避過去.
迴避得多了,隱藏得深了,人的自卑心之外就摩擦出了一層老繭.
可是今天,'頭牌小姐'卻兩次揭他的傷疤,一而再,一而再!揭開了傷疤,並且是公然揭開他的傷疤,讓他在自己的同事面前也擡不起頭來!他終於憤怒了!他沒有理由不憤怒!
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一直壓抑着自己,一直在人後自卑着,一直是在單位裡委屈求全混得一份賴以生存的工資,一直是僅僅依賴着網絡世界裡自己虛擬的身份,才活到了勉強有點人樣的局面.他總是在逃避現實,可是今天,偏偏有人,而且還是女人,並且還不止一個女人對他做出了'傷天害理'的事情,讓他'脆弱的心'再度受傷,使他失去了他做人僅存的一點點自尊.
媽個X的!'胡蘿蔔'憤怒地想要嚎叫,想要對着十五的圓月嚎叫,大聲的問候郝經理和'頭牌小姐'這兩個可惡的女人!他甚至想詛咒全天下,曾經鄙視過他,以及全天下長得美麗,但是沒有一顆善良心靈的女人,還有那些他曾經喜歡過,但是不願意和他攜手走完一生一世的女人!
憤怒!
'胡蘿蔔'的胸中滿是憤怒.他甚至感覺自己的每一條血管中,也全是憤怒!憤怒,讓他燃燒起來!!!!
"我......"
"好......"
"恨!"
'胡蘿蔔'咬牙切齒的吐出三個字.
可是沒有人理會他,也沒有人聽清他到底說的是什麼.
更沒有人留意到'胡蘿蔔'眼中的顏色,已經不再是一般的紅,而是,和鮮血一樣的顏色!這不是簡單的急火攻心的紅,也不是人瘋癲了時候的紅......那,是一種,已經顯得有點妖異的紅!倘若此刻有老人在場,一定會看懂他的眼神------這樣的眼神,其實已經是獸類的眼神!擁有這樣眼神的人,自然也已經不再正常人,他的身體,至少,有相當一部分已經變異!!!!
這一日,S市籠罩在厚厚的大霧中間.
這一日,離開上次強大的閃電襲擊S市的日子,不過一週.
上次強大的閃電,似乎創造出了一些什麼.
這一次,在濃厚的霧氣裡面,又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霧氣迷離......
其實霧形成的條件一是冷卻，二是加溼，三是有凝結核。霧氣多數出現在晴朗、微風、近地面水汽比較充沛且比較穩定或有逆溫存在的夜間和清晨，活着是暖而溼的空氣作水平運動，經過寒冷的地面或水面，空氣中的水蒸汽逐漸受冷液化而形成的；有時兼有兩種原因形成。具備這些條件的時間多是深秋初冬，尤其是深秋初冬的早晨。其實霧和閃電一樣,只不過是一種自然現象.可是古代,人們總把一些不可解釋的事情和鬼神聯繫在一起,比如電母,比如雷公.
閃電.是呼嘯.是歇斯底裡的狂躁.更象是神力.
霧氣出現在凌晨,又與令人充滿恐懼的黑夜相連,霧氣飄忽着,其中更多讓人看不透認不清的東西.會讓人胡思亂想,胡亂的猜測......凡人得道昇天,神仙降臨人世,又或者鬼門洞開,或者妖魅遁形......總與霧氣相連.霧氣中那些飄忽的東西,讓人感覺恐懼.
但同時,也更添人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