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進行了一個星期,代樂依然毫無進展,不同的是,凌薇除了經常若有所思外,似乎變了一個人,對他很有耐心,雖然這耐心換作別人看來,可能不過是得過且過,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罷了。代樂每天兩點一線:自己的房子,修行的“籠子”(代樂偷偷給修行的四方形小屋起的名),以及不知道是直線還是曲線或者什麼線的瞬移。
他很快就有些厭倦了。
這是他來島上的第7天,他記得很清楚,早上一進“籠子”,他並沒有像平時一樣很聽話的等凌薇進入狀態,然後自己再開始修行,而是乾脆席地而坐,擺出一副愛誰誰老子不練了的架勢。
凌薇似乎對這種反應習以爲常,冷冷的看着他,一聲不吭。結果果然還是代樂憋不住了,兩人僵持了半天,代樂邊拍着屁股站起來,邊嘟噥着:“就是上班,好歹也有個休息日吧?”
凌薇哧的一聲輕笑,旋即又恢復了嚴肅。她凝神想了想,說:“常規的修行方法,看來對你是真不適用,確實應該考慮嘗試找一找適合你的了。同樣是初學者,C011和C001已經足以應付一個月後的比賽了。但是你,唉……”
“什麼什麼?比賽?還有比賽?拜託你說清楚一點兒,我膽子小,你別吊我胃口。”代樂的神經一下子就繃緊了。
凌薇真是快被這個男人的膚淺打敗了,除了泡妞的時候還顯得滔滔不絕有些城府外,所有其他的事情,代樂一律是心裡想的什麼,臉上和嘴上馬上表現出來,而且,簡直是要表現的比心裡想的還要詳細、明顯!
“中午吃飯的時候,你找帕莎問吧。”凌薇剛剛本想挑起他的鬥志,現在忽然一點心情都沒有了。她又想起了“他”,跟“他”比,代樂實在是太遜了。
一上午很快在兩人的心不在焉中過去。中午吃飯的時候,代樂迫不及待的坐到帕莎的餐桌,原本同桌的女伴看見代樂鬼鬼祟祟的樣子,都笑着讓開,到別桌去了。四個人的餐桌,就剩對面坐着的帕莎和他了。
帕莎皺皺眉,問他:“你有事情?”
代樂點點頭,打量了一下四周,見食堂裡並沒人注意這裡,才壓低了聲音問:“再過一個月,有比賽?”
帕莎瞪大了眼睛,想了想,說:“應該是一個多月以後吧?不過那是元旦活動啊,不是比賽!”
“元旦活動?就是2011年1月1日那天要有活動?”
“是啊,島上會慶祝,會搞些小遊戲,表現好的大家會喜歡,尤其是你們初學者,是融入這個島的最好機會了,平時大家都各忙各的,這樣集體活動的時候不多。”
“哦,這就是所謂‘比賽’啊?好你個凌薇,還用激將法來嚇唬我!”
“是2隊長跟你說比賽的?”帕莎忽然很緊張的問。
“是,有什麼問題?”代樂才放鬆下來的神經再次繃緊。
“那、那你修行的怎麼樣了?”
代樂腦袋嗡的一聲就大了。帕莎如果也這麼問,那問題就大了。那說明這比賽也好,活動也好,一定跟修行結果息息相關。代樂嘆了口氣,幽幽的說:“和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沒什麼不同。”
帕莎嘴巴張得老大,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不會真的是臭蛋吧?”
臭蛋?!代樂先是一驚,然後一笑,用教訓的口吻說:“帕莎,你可以說我是笨蛋,或者直接說我笨,但用臭蛋,這個詞不準確,跟修行沒關係。”帕莎連連搖頭,解釋道:“有關係有關係,我們一直都這麼叫的。”
“一直都這麼叫?那是叫什麼樣的人?”現在輪到代樂好奇了。
“哦,就是叫那些其實大腦沒潛能但是被誤認爲有潛能而經過修行被證明是錯誤送到島上的人。”
“哦,其實、但是,經過修行證明……什麼,你說什麼?你再說一次?”
不用再說了,代樂從帕莎略帶憐憫的眼神裡,已經讀懂了一切。
“那如果真是臭蛋,啊不,就是,真發現大腦潛能不夠的話,會怎麼樣呢?”
“會被洗掉關於這裡的記憶,送回原籍。”
送回去?淘汰?那不就是淘汰麼?這個比賽意味着淘汰?當可能會被淘汰這個念頭在代樂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感覺有涼涼的汗,順着脖子就下來了。
我不想失去這裡,我不能失去這裡,我更不是什麼臭蛋!代樂聽到自己發自心底的吶喊。接下來他什麼也沒問,什麼也沒說,把臉直接埋進餐盤,一頓放肆的風捲殘雲。
男愁唱,女愁哭,代樂愁了就猛吃。
對面的帕莎是不瞭解,所以看得兩眼發直。
下午修行的時候,代樂的態度出奇的好,圍着凌薇問這問那的,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凌薇故意不追問他前倨後恭的原因,而是認真的一一解答。兩人很努力的又修行了幾個小時,直到晚飯時間,代樂似乎是進步一點點了。
不過可惜的是,也只是很不明顯的一點點而已。
哀莫大於心死,凌薇極力控制自己,不要表現出絕望來。
但是以代樂的敏感,還是覺察到了。只是彼此誰也沒有說破,各吃各的晚飯,各回各的屋。
代樂把自己住的地方命名爲“桃花庵”,因爲他喜歡唐伯虎。此時,他就站在門口,對着滿眼的桃花,輕輕的吟起那首他倒背如流的詩: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若將富貴比貧者,一在平地一在天。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有掌聲啪啪的想起來,伴隨着腳步聲,一男一女出現在他面前。男的爽朗一笑,說到:“兄弟好雅興啊,果然吟的一首好詩!”代樂轉臉一看,竟然是C011,身後跟着雪心也就是C001。代樂不知道爲什麼,從知道有C011存在開始,就對他沒什麼好感,他沒好氣的說:“是啊,不如你,淫得一手好溼。”C011一愣,馬上意會到什麼,哈哈大笑起來。笑完衝代樂一伸手,自我介紹說:“我叫高雄,你是代樂吧?”
高雄?你咋不叫臺北呢?要不叫高雄起也行啊!代樂象徵性的跟高雄握了握手,眼神直接越過他,找雪心去了。雪心單獨跟代樂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淡定,這個時候,卻衝他微微一笑。
代樂的心裡,像開了一扇門一樣,那叫一個敞亮。他真的很懷疑,那個什麼心動指數,到底夠不夠準。如果真的夠準,爲什麼當時顯示他最高心動指數的,不是雪心呢?
高雄和雪心是路過的,所以寒暄幾句,就告辭了。代樂甚至都想不起來,到底都和他倆說了些什麼。只是他對高雄,更加羨慕嫉妒恨了些。你看人家出來溜達,美女都是在身後默默的跟着,這才叫爺們!你看我出去溜達,都是美女一揮手,我就飛了……等下,不對,似乎有哪裡不對,一定有哪裡不對!到底是哪裡不對呢?
代樂冷靜的想了一會,一拍大腿,心不甘情不願的明白了:
他們能隨意就出現我這裡,一定是,已經學會了瞬移!
代樂眼前,一陣濃黑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