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閉嘴。”最後繼續走來了一個男人，身材高大，似乎帶着一股壓力而來。
我輕搖扇子，微笑，“各位前輩，不知爲何無故截下晚輩的車呢？”
“楚文麼？”柳魅陰陽怪氣地笑了起來，笑了很久都沒停下，有幾次好不容易停下來了，剛一開口想說話，又繼續笑了起來。
……
“要我說，直接搶了得了。”欽旭道長不耐煩地揚了一下手中的拂塵，無視我，道。
“各位前輩……”黑衣男子的代表插話了，“這兩位是我主上膝下的一對兒女，幾年前離家出走，如今……”
“唰！”最後走來的男人甩了一下衣袖，黑衣男子未完的話咽回了肚子裡，然後倒到了地上。
這是窩內鬥麼？
“楚寧！”男人說話了，聲音沉重得可怕，像山一樣的氣勢鋪面而來，“請走下來！到我們的面前來。你是楚家的人，應當爲楚家的事負責任！”
“不要。”過了很久，楚寧弱弱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哥……不，有人說過，叫小寧不要出去，楊伯伯，小寧身上有傷，不方便出去跟您見面了，對不起。”
“啊啊啊！我就說了直接搶不就好了？”欽旭道長不耐煩地大喊着往馬車掠去。
“欽旭道長！”我向前，將扇子橫在他的面前。
“啊？”欽旭道長停下腳步，用睥睨的目光看着我，“你誰啊？”
我收起扇子，冷冷地回望他，“在下，楚文。”
“哈哈哈哈哈哈。”一邊好不容易停下大笑的柳魅又笑了起來。
“楚文？”男人走到我的面前，低下頭，俯視我，“你就是楚文？”
“他不是！”楚寧在馬車內急忙說。
“既然是楚家的事，”我勾起脣角，“那就我來負責。”
“林文，這件事，你負責不來。”馬車的來路上傳來馬蹄的聲音，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回頭去看。
是韓越詩。她穿着那一身紅衣，騎着馬狂奔而來，塵土飛揚在她的身側，我皺起眉。
她怎麼來了。
“籲～～”韓越詩從馬上躍下，向那高大的男人走去，經過我身側的時候，低聲說，“你不要插手。”
韓越詩一步一步走到那個高大的男人面前，定定地看着他，幾秒後，將手高高舉起，猛力向下。
“碰！”不知道有些什麼東西應聲碎裂。
我疑惑地低下頭去看，東西已經碎得粉碎，我看不清是什麼東西，只看到一些紅色的碎片。
“赤玉毀，韓家滅。”韓越詩盯着男人說，“這個代價夠大了麼？”
男人也看着韓越詩，良久，他挑起脣角，“走。”
赤玉？
啊！
“哥哥。”那時，似乎還是我和楚寧到達杭州的第二天，楚寧咬着手裡的紅豆糕笑得無比開心，她指着一個飾品小攤上的一塊紅色的玉，“你看，這塊玉，質地還沒有昨天那個女人的好呢。”
“嗯？”
“喏。”楚寧咬住紅豆糕，騰出的手伸進衣服裡面，不一會兒便拿出了一塊紅色的玉，半個手掌的大小。雖然赤玉一向是玉中最差的一種，但這塊玉並不是赤色的，而是鮮紅色，就像一塊凝固的鮮血，陽光下折射的光芒也帶着血液的顏色。玉上面雕刻着一朵半放的蓮，很妖媚。
“昨天那個女人？”我接過玉，又看了看楚寧，“誰？”
“就是昨天撞到哥哥的那個女人啊。”楚寧側了側頭，說。
有撿到什麼東西麼？
——原來是指這個。
我將赤玉放進自己的口袋裡，“楚寧，這東西我拿去還給那個人。”
“啊？”楚寧楚楚可憐地看着我，“哥哥爲什麼要對那個那麼好呢。”
我將手背到背後，“楚寧，我先回去了，要是想逛，你自己再逛一會兒吧。”
“哈？是！”楚寧咧嘴笑了一下，“小寧很快就會回去的！”
“趙紅，出來吧，沒事了。”韓越詩對馬車喊，聲音裡少見地染上了一絲關心的意味。
韓越詩到現在都不知道趙紅就是楚寧麼？
楚寧彎着身子在馬車上撩起一小塊簾子，像偷窺一樣向外瞄了一下，很快又將簾子放了下來。
“出來吧。”我說。
“是……”楚寧嘴裡鼓着氣就從馬車上下來了。像是很不情願。
“怎麼了？”我走上前，摸了一下她的頭。
楚寧搖了搖頭。
我放心地放開手，往回走到韓越詩面前，“赤玉毀，韓家滅？”
韓越詩點了點頭。
“你是韓家的人吧？”我向前邁了一步，“你這麼做的理由呢？”
“理由我告訴過你了。”韓越詩直視我。
——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你，而已。
我愣住。
“越詩姐姐。”楚寧慢慢走到韓越詩面前，低着頭行禮，“謝謝。”
“不用。”韓越詩語氣冰涼，“我不是爲你，我對一個殺害我家六十多人的人，並沒有救她的衝動。”
等下！她怎麼知道的！
“我之前想去找你，”韓越詩注意到我的目光，“我看見我二哥去找你們的狀況了。”
我看見韓越詩的眼睛裡慢慢地好像有些什麼東西溢出。
“噗……”韓越詩突然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向我撲了過來，胸口有一絲寒光閃過。
韓越詩直直撲到了我的懷裡，帶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我下意識地接住她，看見她的背上正插着一把短小的匕首，刺穿了她的胸腔，那是一把專門爲左撇子打造的匕首，看起來，似曾相識。
“報楚家之仇。”楚寧站在她的身後，就像四年前，她將匕首插入皇甫後輩背時一樣，但她現在的臉上毫無表情，不像當年懷着愧疚。她的神色高傲，就像做了一件本就應當做的事情。
說完她朝前走了兩步，走到韓越詩的視線範圍之內，重重跪下，又亮出了一把匕首，“報韓越詩之恩。”
她將匕首狠狠插進了自己的胸口，一瞬間，鮮血四濺，在我的懷裡不停大喘氣的韓越詩的臉上沾上了幾滴鮮血，她的身體猛地抽動了一下。楚寧很快就摔倒在地上了，她的眼睛看着我和我抱着的韓越詩，微微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