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大約是聽見孟夏的叫聲出來的,所以出來就盯孟夏不停地瞅,孟夏卻一眼認出,那就是她親孃餘氏,忙走上前又叫了一聲:“娘!”然後就哭了起來。
餘氏好一會纔不確定地問:“你是二丫頭?”
孟夏見餘氏認出自己來,“哇”地一聲就哭了起來,餘氏放下簸箕,把孟夏摟了過去,也哭了起來:“真是娘苦命的二丫頭?”
這餘氏當年是簽了生死契賣的孟夏,所以哭過之後急問:“你可是逃回來的?”
孟夏忙搖搖頭道:“是主人家放的。”
餘氏才鬆了口氣,但又不確定地問:“真是主人家放的?”
孟夏又點點頭問:“我爹可好?”
餘氏抹了一下眼睛才嘆口氣道:“前年就沒了。”
孟夏一聽,雖然她對那個挺喜歡動手打她的親爹早沒有太多印象,爲了表示孝心,還是“哇”地一聲哭了起,卻聽到有人“喲”了一聲,然後道:“大姑,這可是咋回事,哭得象死了爹孃一般!”
孟夏一擡頭,見一個面若桃紅,眼如春水,皮膚白晰,脣如硃紅,丹鳳眼、水蛇腰,穿着綠蔥襖子、暗紅羅裙,雙手攏在袖裡的年輕媳婦,那年輕媳婦除了穿得光鮮,打扮得也光鮮,梳了個鳳尾髻,插着兩隻鎦金的簪子,側面配了幾朵紅色的小絨花,耳朵上還吊了兩個閃亮的珠子。
賀中珏沒有想到在這樣的地方,居然還有這樣收拾得利落且又有幾分姿色的女子,一路上見得太多的難民,那些穿得破破爛爛,面呈菜色的人,一日三餐尚且發愁,哪還有什麼心思打扮,也都分不清什麼男女了,所以這女子突然出現在這窮家破戶的孟家門口,往那一依眼神輕佻、舉止輕浮,穿得又豔,就跟戲裡的妖精一樣,很有些不襯對,當然如果這窮家破戶住個落魄的書生,那倒是一出好戲了。
孟夏有些遲疑地問:“娘,這是嫂子?”
餘氏便道:“果是你嫂子,不過是你表兄餘順兒的媳婦兒桃櫻。”
那叫桃櫻的年輕媳婦問了話,見沒人搭理,有些不開心,從懷裡摸了把瓜子,邊嗑邊打量着孟夏和賀中珏。
孟夏身上那身紅棉被早就看不出顏色,一路奔波,都扮成個男人,臉上不是灰就是泥,顯得又瘦又小;賀中珏那身灰棉襖除了看不清顏色,還有幾個破洞,他也不太明白,這棉襖本與孟夏那棉襖差不多新舊,穿的時日也相差無已,自己怎麼就會穿出些洞來,當然臉上和孟夏差不多,除了高大一些,給桃櫻的感覺就是兩難民。
本嗑着瓜子的桃櫻,忽收了瓜子,用手在小巧的鼻冀邊扇起來,還非常不滿地道:“這都是什麼味呀?剛纔還沒有。”
孟夏才後悔昨日急急着趕回來,早知如此順當,家裡還有這樣的人,自己怎麼也該收拾一番,見那桃櫻喬張、勢力,不願意喚人,於是小聲問餘氏:“娘,這表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