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既然如此的窩囊廢不提也罷,那就只剩下布王賀中珉了。 ”
“生於憂患,長於憂患,只是生性多疑,怕…”徐書同話還沒說完,賀中珏又笑了,“徐大捕頭,說來講去,這四方,都不入你法眼,看來你只能隱着了。”
“我?隱着?”徐書同苦笑一下道,“一個小小的捕頭,又沒有什麼過人本事,沒有鋒芒,何須隱呢?”
“聞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也快正午了,我得回去午睡會子!”賀中珏從草垛站起來,徐書同便道,“我不管你是哪一派,還是一句話,你不能給二丫幸福,趁早放手。”
賀中珏立刻轉過身,看着徐書同一字一句地道:“徐大捕頭,天下的好女人多了去了,別總在這裡惦記着別人女人的手,趁着年少青春,趕緊抓別的女人的手吧!”
“你…”徐書同那“放手”與“抓手”沒有任何瓜葛,偏賀中珏就能胡攪蠻纏,把他要表達的意思弄得不倫不類,說得他象個好色之徒一樣。
賀中珏最終又在口頭上贏了徐書同,一掃前面對話的陰霾,心情是相當地愉悅地走進孟家,在柴房沒有找到孟夏,如果孟夏出家門,一定會經過他剛纔坐的那個草垛子,既然沒有看見,孟夏應該還在屋裡,便走到竈房問正在忙碌的蘆花:“蘆花,有看見夏嗎?”
“喲,這纔多會沒見,就想了,她到婆婆房裡去了,說是有話與婆婆說。”
賀中珏知道孟夏大約說兩人搬城裡去住的事,正要離開竈房,卻聽蘆花道:“那個妹夫,我問你個事。”
“蘆花你只管問。”
“聽小姑講,你們要搬城裡去?”
“是,怎麼了蘆花?”
“還怪捨不得我小姑的,你們啥時候搬呀?”
“初六初七吧,看夏的意思。”
“王玉,我小姑是個頂好的人,以後你可要對她好纔是。”
賀中珏笑了起來,然後點點頭,蘆花又道:“我家小姑嘴裡不說,心裡不知有多在意你,你可不能負了她。”
賀中珏見蘆花講得鄭重,也鄭重地點點頭,蘆花又從懷裡掏出一箇舊布的小袋子遞給賀中珏道:“這是上次小姑給我的,我平時又攢了一點點,你們剛搬城裡,花錢的地方多。”
這有些出賀中珏意料之外,有些手忙腳亂地推了回去道:“蘆花嫂,你們也不寬裕。”
“我知道三十錢是少了些…”
“蘆花嫂不是這個意思,錢這種事,你自己和夏說去,我是不管的。”
“如果我能跟小姑講,還能找你,就小姑那脾氣,你收下也不要告訴小姑,實在週轉不開的時候,就拿出來貼補貼補。”
賀中珏好一會才道:“那好吧,蘆花嫂,我先替夏收下。”
“這就對了。”
“我和夏會記得蘆花嫂的好的。”賀中珏講這句話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這有什麼好不好的,你們人生地不熟的,處處都會比我們難的。”
賀中珏謝過蘆花,回到柴房,孟夏已經回來了,賀中珏就把蘆花的那個舊袋子遞給孟夏,孟夏打開一看有些不明白地問:“你又從哪裡得來的?”
“你嫂嫂怕我們進城,人生地不熟,花錢的地方多,送給我們的。”
“你真是,難道看不出來我嫂嫂有多不容易,你居然就收了。”
“我不收,她不依呀。”
“不行,這不能要!”孟夏一下站了起來,賀中珏趕緊一把拉住孟夏道,“丫頭,你就這麼還回去,把我出賣了不說,你嫂嫂不是同樣不依,推來攘去有什麼意思。”
“那如何是好?”
“法子不是多的事,等我的古玩鋪子開起來,賺了大把的銀子,你好好回報就是了。”
孟夏很懷疑賀中珏的古玩鋪子開起來賺大把的銀子,賀中珏立刻不滿地道:“怎麼,你又信不過我?”
孟夏真是信不過,不過嘴裡還是道:“那做生意也是不是說賺就能賺的,我以前有隻銀鐲子,式樣還新穎,我送給嫂子。”
顯然孟夏很喜歡她以前的那隻銀鐲子,這丫頭似乎忠情於各種鐲子,賀中珏見了就道:“好了,好了,要送也不是現在就送,現在送,你那意思不就是還你嫂嫂送錢這一情,象我這麼笨的人都看得出來,何況你嫂子,讓你嫂嫂多不自在?”
孟夏一想賀中珏也沒講錯,自己眼巴巴送回去,那不就表明了是還那三十錢嗎?
賀中珏把孟夏抱到懷裡問:“和你娘都講妥了?”
“講妥了,娘哭了!”孟夏點點頭,眼睛就紅了,賀中珏用手點點孟夏的鼻子問,“又怎麼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捨不得我娘,我嫂嫂。”
“真是的,隔得這麼近,又不是十年二十年不見面了。”
“可我就是難受。”
賀中珏摸着孟夏單薄的肩、背,這個明顯不待見她的家,讓她如此留念,自己如果對她好,她將來會不會也這麼留念自己,不過他此次回來的目的就是要儘快帶孟夏走,便指指柴房頂道:“夏,咱們這幾日可算運氣。”
孟夏有些沒明白,賀中珏又道:“長州這地方潮溼多雨,咱們住這柴房的日子,老天還算爭氣,都沒下過雨,不過這兩日雲厚重得多,弄不好明兒就會下雨。”
孟夏看看有些縫隙的頂棚,知道賀中珏所講不假,一旦下起雨來,這四面都透風的柴房是斷不能住的人,於是有些不安地道:“那可怎麼辦?”
“咱們遲早是要進城的,就不要再麻煩家裡人修葺這屋頂了,早幾日進城也無礙,是不是?”
孟夏知道修葺屋頂,肯定是要花錢的,家裡的狀況如此,偎在賀中珏懷裡沒有說話,結果半夜,天公就不做美地下起了雨。
賀中珏真正地感謝老天爺的配合,可算找着了藉口,第二日趕緊又以要早去城裡找鋪面催促孟夏,終於孟夏沒有再爭執,知道自己要跟賀中珏過一輩子,就以傳言中賀中珏的秉性,還是離那桃櫻遠點,並且早一些有維持生計的營生纔是正經的事。
那餘滿江與王氏一大早去了族長家,桃櫻又病着,臥牀未起,孟夏與餘氏、蘆花哭了一場,給餘氏留了二兩銀子,又把在城裡的地址悄悄告訴了小全,在大茂有些不放心和不滿意的眼神中,就乖乖跟着賀中珏離開了這個待了十來的日家。
兩人還沒走到村口,孟夏忽然聽到桃櫻的聲音:“王玉!咳咳..,王玉!”
兩人立住腳,賀中珏回過頭道:“你既然病着,爲什麼不好好休養?”
“王玉,你個王八蛋,就這樣走了,連招呼都不跟我打。”桃櫻說着就哭了起來,賀中珏皺了一下眉道,“桃櫻,你一個女人家,還是要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王玉,我不管你講什麼,我就是中意你,從見着你的第一面起,我就中意你!”桃櫻又哭了,孟夏撇了一下嘴,桃櫻明明第一次見着賀中珏的時候是又諷刺又冷嘲的,賀中珏又道,“桃櫻,你都嫁人了,就安分些。”
“王玉,那餘順兒死了。”
賀中珏拉過孟夏的手繼續往前走,桃櫻又叫了一句:“王玉,我不中意餘順兒,不中意,連碰都沒讓他碰過我。”
孟夏現如今大約明白這個“碰”是什麼意思了,自己是不是算讓賀中珏碰過了,小腦袋還在胡思亂想,賀中珏拉着她的手卻加快了腳步,桃櫻不斷的哭聲和咳聲好一會才聽不見了。
半夜下了會子小雨,兩人出門那雨就停了,賀中珏對這麼配合他的老天還是非常滿意的,孟夏從他臉上看不到任何桃櫻哭泣帶來的傷感,慢慢地放下心來。
略走了一會,賀中珏看着兩邊尚荒蕪的田地,十分泥濘的路,滿心歡喜地道:“夏,你見過果嶺溝的桃花嗎,到了春天,那滿山的桃花都開了,天上也不過如此,我們可不能辜負了,到時候,我要與夏來果嶺溝,一邊飲桃花釀一邊賞玩桃花,咱們做詩吟詞,吹笛撫琴,不知道有多麼暢快愜意!”
對於敗家子賀中珏,孟夏相信他賞玩桃花會如何風雅有趣,這會他的心思既沒在哭哭啼啼的桃櫻身上,也沒在提前幾日進城得花銀子住客棧上。
這會兒的孟夏卻擔心着到長州城住客棧,四日會不會花太多銀子?更擔心是賀中珏要經營的古玩鋪子,能不能如期經營?賀中珏是不是真的識得古錢幣,到時候能不能賺錢?如果不賺錢,大約也只有賀中珏纔有心思來賞果嶺溝賞玩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