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子秋煎熬的等待中,她們回來了。
陳俠被女看守拖着進來,幾近昏迷。
江燕萍眼神呆滯,喃喃自語:“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凌子秋把陳俠攙扶到牀上,讓她躺好。拿來一塊乾淨的毛巾,爲她擦拭臉上的冷汗。解開她的衣服,身上青一塊紫一塊,沒有一塊是好的。
陳俠睜開眼睛,看見凌子秋的眼睛裡閃爍着淚光。她勉強微笑,“不要緊,不是很疼,這不算什麼,他們對我還算仁慈,沒有上老虎凳辣椒水呢。”
看了一眼蜷縮在對面牀上瑟瑟發抖的江燕萍,陳俠小聲說:“萍兒嚇壞了。還好她什麼都不知道,否則她肯定全招了。趙遠志這一點還算清醒,什麼都沒告訴她。她的罪名就是爲我們提供了資金,敵人沒有對她用刑,只是讓她在旁邊看其他同志和我受刑,然後問了幾句,嚇唬一番,她就成了這副模樣。”
凌子秋嘆息一聲:“她本是一個嬌小姐,只不過愛上趙遠志,甘願跟着他走.對於黨的事業,她其實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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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江燕萍發起燒來,不停地說胡話:“好冷,好冷,像冰窟一樣。遠志,遠志,你抱抱我吧,我就要死了。你愛我嗎?你從來沒說過,可我愛你,你知道嗎?好冷,媽媽,我受不了了,我要回家……”
凌子秋將自己牀上的棉被褥子都抱過來蓋在江燕萍身上,“萍兒,堅強一點兒,沒什麼大不了,你只不過發燒了,會好起來的。”
黎明時分,江燕萍出了一身汗,額頭上涼涼的,似乎退燒了。
凌子秋正在喂陳俠吃早飯,一名女看守闖了進來,“陳俠、江燕萍跟我走!”
江燕萍立刻裹着被子蜷縮到牆角,“不,我不去,我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再問了,我真的不知道。”
“你說不去就不去了,趕快跟我走!”女看守上前拉她。
“子秋,救我!我不去,我就要死了,再去我會被他們逼瘋的。”江燕萍奔過來死死抱住凌子秋。
女看守使勁掰開江燕萍的手,“走!誰也救不了你,少在這兒裝瘋賣傻!再磨蹭,有你好看的。”
江燕萍被女看守拖到門口,回過頭來絕望地看了一眼凌子秋。
陳俠掙扎着起身下牀,朝門口走去。
凌子秋看着她們的背影,突然衝出門對女看守說:“請你轉告沐處長,凌子秋想要見他,有話要對他說。”
很快凌子秋被帶進沐博文的辦公室.
她開門見山地說:“沐處長,我是陳俠和江燕萍的上級,她們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你儘可以來審問我,不必爲難她們。”
他凝視着她,微微一笑:“我問你,你會說嗎?”
“我不說,但你們不是有很多酷刑嗎?也許我扛不住,會說出來。”她嘲諷地說。
沐博文走到她面前,離的很近,近的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
凌子秋往後退了一步,忽然間,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他說:“我不會傷害你一絲一毫,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一絲一毫。”
她高昂着頭,悲愴地說:“不要再虛情假意了!你以爲你這些小恩小惠就可以使我免受傷害嗎?不!你這樣做,只會使我更痛苦!我寧願你的那些酷刑施加在我的身上,寧願你殘酷折磨的是我!而不是我的同志們。你抽打在他們身上的每一皮鞭都如同抽打在我的心上,他們的所有傷痕都如同你燒紅的烙鐵烙在我的心上,能不痛嗎?痛不欲生!所以,請乾脆一點兒吧!要打要殺隨你,不要再給我所謂的照顧.”
沐博文愕然無語,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他望着她說:“你表姐說你脾氣倔,果真如此。我拿你怎麼辦呢?”他嘆了口氣,沉思片刻說:“爲了讓你不痛苦,我只好下令以後不再刑訊逼供你的同志們.”
凌子秋震驚地望着他.
他說:“你們畢竟只是幾個學生,算不上重要人物。你們知道的那點兒東西,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價值。找個機會,我會把你們都放出去。”
隨後在監獄的日子裡,南城大學的同志們不曾被刑訊過一次。
陳俠偷偷地問凌子秋:“你去求沐博文了嗎?讓他不再對我們用刑?”
凌子秋把她那天見沐博文的情形告訴了陳俠。
“莫非他真的喜歡你?爲了你,什麼都肯做?”陳俠笑着說。
“不會這麼簡單,”凌子秋搖了搖頭,“我聽丁大姐說,沐搏文是軍統有名的骨幹分子,陰險毒辣,之前在重慶抓了很多我們的同志。對他不能掉以輕心。”
陳俠讚許地說:“子秋,我還擔心你會掉進他溫柔的陷阱呢,看來我多慮了。”
凌子秋說:“有我表姐的前車之鑑,我怎麼能被他迷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