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黛沒見過穿鞋的野獸,所以她很確定留下這個鞋印的是一個人。
她也學着丁塵的樣子,蹲下身來仔細觀察,然後疑惑地向丁塵問道:“這不是草鞋印?”
丁塵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看法。
公寓這裡的人平日裡大多穿的是草鞋,偶爾也會穿布鞋,主要原因是因爲他們缺少結實耐用的鞋底。
商隊每次過來,都會帶來幾雙像丁塵腳下軍靴那樣的皮鞋,但是價格通常很高。很少會有人捨得交換,葉黛有一雙父親從前留下的皮鞋。但是一直捨不得拿出來穿。比如這次知道要在雨中行動,她就直接穿草鞋出來了。都是在外面跑習慣了的人,腳丫子沒那麼金貴。
當然雖然說是草鞋,但是最下面的鞋底仍然是木質的,用細繩與鞋面相連。鞋內還墊着砸軟後的乾草。踩起來也很舒服。缺點就是防寒性能不好,也不夠結實耐用。
葉黛腳上的鞋在落水後,就被沖掉了。現在穿的還是在岸邊等候的時候重新編出來的。要說起來,葉黛編草鞋的手藝相當不錯,丁塵看了她的作品後,還跟她學着也給自己編了一雙,可惜無論賣相還是舒適度都和葉黛編出來的差得遠了。
相比之下,丁塵腳上的軍靴就結實多了。在水裡泡了那麼久,居然也沒有開膠。
木底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缺點,那就是沒有柔韌性,防滑性能也不好。爲了解決防滑性,很多人會在鞋底下面刻上花紋,以增加摩擦力。但是這種花紋通常都是直的,樣式也很簡單,很少有人在這上面花太多心思,畢竟木頭底很容易磨損。花紋太多也會降低鞋底的堅固程度。絕不會像這個腳印上面花紋那麼清楚。
丁塵很清楚這一點,事實上他在旅途中遇到的很多人對他的鞋子都特別感興趣。甚至曾經引起了一場很殘酷的廝殺。丁塵完全可以自豪地說,他這雙鞋子拉仇恨的本事絕對比不比帶個女人差。
所以他很清楚一雙好鞋的價值,能擁有一雙這樣鞋的人爲什麼會出現在荒山上?
他想了一下,向葉黛問道:“你知道這附近有什麼人類聚集點嗎?”
葉黛疑惑地搖了搖頭,仔細回想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可惜實在找不出有用的內容。
丁塵想了想,向葉黛問道:“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於是葉黛開始猶豫。對於她來說,回家纔是最重要的,所以實在不願意節外生枝。但是認真說起來,她也的確很好奇,爲什麼會有人出現在這裡。
她想了一下,向丁塵說道:“會不會是撿垃圾的流浪漢?”
丁塵搖了搖頭。從老爹給他的地圖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那座已經廢棄的城市在公寓的另一個方向,就算有流浪漢也不可能繞出這麼遠來,這可是足有上百公里的直線距離。
而且說實話,丁塵一點也不覺得這種鬼地方有什麼垃圾可撿?從這幾天的見聞上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一片地區絕對是原生態,純綠色無污染那種,至少丁塵還從來沒有在這一帶看到過,從前文明留下來的痕跡。
葉黛又認真想了一回,終於咬牙下定了決心,向丁塵說道:“我們去看看。”
這正是丁塵想要做的,於是兩個人不再猶豫,在丁塵的率領下,沿着那個人留下的痕跡,追了過去。
看得出來那個人走過的時候還是很小心的,一路上留下的痕跡很少。如果不是丁塵發現了踩在苔蘚上的腳印,多半就會以爲這是某種野獸通過時留下的痕跡。
這個人明顯是在向山裡走,丁塵和葉黛追了大概有兩個多小時,居然發現了一條被人踩出來的小路。
看見小路上已經被踩平的雜草,丁塵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葉黛也覺得不對,低聲問道:“這裡有很多人?”
丁塵搖了搖頭,蹲下來仔細觀察面前的小路,過了一會才說道:“你留在這裡?我過去看看。”
“會不會有危險?”葉黛不放心地問道:“還是算了吧!”
丁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們不是白來了?總要搞清楚這裡有多少人,他們在幹什麼?”
他把自己背的籃子和水桶留給葉黛,幫她找了個可以隱蔽的地方躲起來。自己收拾了一下,只帶着黑刀和軍刀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知道自己活動在別人的地盤上,丁塵一路上都非常小心,除了留意地下是否有陷阱之外,還時刻注意遠處是否有對方設置的暗哨。
走了十幾分鍾後,他突然聽到前面有人說話的聲音傳來。丁塵吃了一驚,四下看了看,發現附近沒什麼可以藏身的地方,倒是小路旁邊不遠的地方有一處斷崖。
丁塵飛快地跑了過去,探頭向下一看,發現下面是一條溪流,離自己所處的位置大約有七八米的高度。
他立刻俯下身來,抓住崖邊的雜草,把身子垂到斷崖下面靜靜的等待。
很快說話的人就走了過來,那是兩個持槍的男人。穿着一色一樣的藍色衣服,衣料看起來很挺括,樣子有點像丁塵從前在工廠裡常見的工作服,只不過這種衣服是翻領的,不是通常的立領,下襬也不收腰。
其中一個人的衣服看起來還是新的,可以看到明顯的摺痕,走起路來發出一陣陣很明顯的摩擦聲。
讓丁塵意外的是這兩個人手中的槍。很顯然,那是兩隻半自動步槍,槍管很長,後面有一個大大的木製槍托,沒有常見的那種很明顯的彈匣,只在槍機下方有一個不明顯的突起,看起來採用的是彈倉供彈。
丁塵下意識地縮了縮頭。他沒想到在這裡能看到有槍的人,所以並沒有把自己的手槍拿出來準備好,現在那支槍還綁在他的大腿上。丁塵可不覺得自己有本事在整個身子吊在懸崖邊的情況下,脫下褲子把槍拿出來,而且還不能驚動那兩個人。
他聽到其中一個男人邊走邊說道:“再來一次應該就能搬空了吧!”
“差不多。”另一個穿着新衣服的人說道:“我看裡面的東西不多了。”
“你這件衣服最好還是放回去。”第一個人說道:“要是讓老K回來看到了,當心他發火。”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那件衣服破了,總不能光着。再說咱們在這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守着,總要有點好處才行。”穿新衣服的男人毫不在意地說道:“反正這種衣服有的是,就當我提前領了自己的那份唄!”
同伴見他說得堅決。也就不再勸說。可能在他的心裡也覺得拿件新衣服穿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擡頭看了看太陽,“遛完這一趟之後,今天就算收工了。晚上把那隻野雞燉了吧。”
“我看行。”穿新衣服的人說道:“還得把洞子裡好好薰一下,昨晚上睡覺的時候,我一直覺得有蟲子在身上爬。”
他的同伴哼了一聲,“誰讓你非要脫光了睡,我怎麼就感覺不到蟲子?當心來了老鼠把你那話咬掉了,蛾子妹就可以跟我了。”
說到這裡,兩個人都嘿嘿笑了起來,話題也開始轉向好孩子方向,對於丁晨來說,自然也就沒什麼偷聽的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