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番外-血色黎明—第21節(84)

天又亮了……

還是如往常一樣……

丁寒又醒了過來……

確切地說……

是他又活了過來……

一片橙色的霧從他身邊淌過……

將他包裹在這片朦朧的幻境中……

……

他有些驚愕……

他記得自己應該是死了的……

被那隻巨型的寄生人活吞了的……

可是!雖然他被這霧矇住了眼,但他知道這不是冥界……

這霧!很早就深深印在他和這個城市人的腦子裡……

真是的!無論人類遭遇何等的災難,大自然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摸樣……

……

他嚇了一跳……

不是因爲自己再次的復活……

而是他看到自己高舉的手臂上居然生出了一層透明的角殼……

這是仰着頭要變烏龜的節奏麼……

又嘗試着控制自己的身體,結果卻如預料那樣……

除了視覺以外,所有感官都消失了……

又是一陣陣劇烈的頭痛……

怎麼?要再來一次麼……

……

他有些抓狂……

上帝將他一次次推入死亡的深淵,然後再親手將他撈出來曬乾……

他不知道上帝下一步打算怎麼玩弄他……

難道這些都是一場夢麼……

……

等了好久,終於盼到霧氣淡了些,丁寒這纔看清自己並不是高舉着雙手仰着頭,而是像蝙蝠一樣倒掛在一個昏暗的地下室裡,他的周圍還有百十來只跟他一樣倒掛着的寄生人,丁寒馬上聯想起屠宰場的中那些被倒掛在生產線上的雞啊、豬啊、牛啊什麼的,難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被寄生人做成了臘肉!準備風乾儲存慢慢食用麼?

從早晨到晚上,丁寒就這樣掛了整整一天,他覺得被吊在這裡的每一個鐘頭,都比自己之前四十多年的人生還要漫長,這種感官盡失的無助感讓他覺得時間似乎被凝固了,唯一讓他覺得時間在流逝的是從他腋下不停分泌出的不知名液體,這液體順着他倒垂的胳膊向他的手掌淌着,一邊流淌一邊凝固,一天的時間,他的兩條胳膊就被包裹的嚴嚴實實……。

丁寒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爲什麼會分泌出這種東西,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異化,而且這種感覺真是讓人無法形容!

夜幕準時降臨,丁寒又被一片黑暗包裹在當中,就在他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忽然一道亮光從眼前劃過,讓他爲之一振,他立即用眼睛追逐那光,只一個轉彎,世界一下就亮了起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置身室外,光是從一處建築殘骸的高處射來的,雪亮的光斑將這一片打的雪亮,不受控的身體此時正瘋狂的追向那亮光,身體的劇烈搖晃讓丁寒捕捉的視覺非常模糊,他隱約的覺得那殘骸上似乎有幾個人影在晃動。

沒有任何的徵兆,一條條紅線聚了過來,丁寒面前的寄生人成片的倒了下去,四周的地面到處迸濺着火花,一顆顆冒着煙的彈頭彈跳着從丁寒的面前劃過……。

是步槍!!是子彈!!

丁寒雖然聽不到任何聲音,但是他猜想這些寄生人

一定中了人類設下的陷阱,丁寒有些期待……,他期待有一顆子彈能夠擊中他的頭顱,真正地終結自己的生命,終於,一顆彈頭準確地鑽入了他的身體,瞬間,他眼前的世界就旋轉起來,丁寒興奮地在腦子裡大叫着:打中了!!但他沒想到自己的身體會這麼頑強,幾乎是翻倒在地的那一剎,他的身體立即就滾到了一邊,並且迅速翻身爬進了一旁的黑暗中,最後躲在了一輛廢車的車底,不動了。

原先蜂窩而上的一羣寄生人,現在大多變成了地上的橫屍,像探照燈一樣的光柱四下掃着,搜尋着還能動的寄生人,隨後數十顆炙熱的子彈在光柱的指引下將苟延殘喘的寄生人打成一堆廢肉,丁寒真想大聲的吼叫,將那些槍手引來,幹掉這該死的身體,但他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像是打完麻藥後被人捆在椅子上看一部令人絕望到窒息的無聲電影。

過了好一會,四條帶着液壓彈簧的腿出現在了丁寒的視線內,是機器人的腿,但他卻從沒有看過這麼靈活的機器人,它像狗一樣在寄生人的屍堆中左騰右跳,確認安全後,又從那建築的廢墟上滑下來五個人,他們雖然腳上蹬着助力軍靴,但褲子卻很普通,也沒有佩戴戰術手套,看樣子不像是軍隊的士兵,難道!丁寒的腦子咯噔一下,難道這個城市的混戰還沒有結束?大家還在自發的抵抗着寄生人的攻擊麼?回想那天晚上,數量龐大的寄生人幾乎佔據了整個城市,照那樣計算,不消一個晚上這個城市的人就會被屠殺殆盡,沒想到,還有抵抗者?

這些人沒有過多的停留,趁着夜色和那機器一同拐去了一個路口,這時,丁寒的身體才又動了起來,它快速的在地上爬着,找到了一口沒有蓋的下水道後,縱身跳了進去,之後,丁寒又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中。

丁寒像是被丟在了異界,在無盡黑的世界中期盼着光明的到來,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也沒法感知時間的流逝,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丁寒試圖強迫大腦停止工作,可生前一幕幕的幻象迎面向他撲來,眼前的方芸一襲婚紗向他走來,他本能地傻笑着伸出手去攬妻子入懷,可他的肚子突然炸開了一個洞,迸出的鮮血濺落在方芸身上,潔白的婚紗瞬間就被刺眼的血色染紅,巨大的角刺從他的身體裡鑽了出來,旋轉着向方芸伸去,丁寒忍着劇痛大聲地吼着,想要掙脫,卻渾身動彈不得,眼看着方芸被那角刺扎穿了身體,可她依舊滿口鮮血的向丁寒靠近,每走一步,她都要忍受巨大的傷痛,終於方芸依偎在了他的懷中,一動不動地依偎在他的懷中……。

丁寒開始分不清自己是現實中還是在夢裡,他認爲一切都是假的,卻又那麼逼真,可能自己已經死了吧?只是在這裡等輪迴往生?也許,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在這種類似的經歷中煎熬,但!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呢?

像是過了好幾個世紀,丁寒終於盼來了久違的光明,他曾經幾度懷疑是自己的視覺也消失了,但這片耀眼的強光終於給了他期盼中的答案。

光斑漸消,眼界逐漸清晰,自己正在路上快速的跑着,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到處都是殘垣斷壁,佈滿彈孔的牆壁和星斑遍佈的乾枯血漬,讓丁寒彷彿又回到了槍炮聲和人的慘叫聲相互交織的夜晚,一連穿過了好幾條街,拐過一堵牆,身體騰一下跳進了一

條暗渠中,本以爲又將失去光明,但這條溝並沒有想象中那麼昏暗,偶爾從排蓋上投下來的光,足夠丁寒辨清周圍的物景。

身體跌撞地在暗渠裡跑着,一個轉彎,就同另外幾隻寄生人擠在了一起,它們一同奔向暗渠的最裡端,和越來越多的寄生人匯合在一起,沒一會,暗渠里居然滿是寄生人晃動的影子。

它們擁擠着從暗渠闖入一個工廠的院子中,看着眼前巨大的建築,丁寒眼前一亮,這不是自己上班的工廠麼?這些傢伙跑到這裡來做什麼?看着它們輕車熟路地拐過地下一、二層樓梯,最後全部聚在了最底層的加工車間裡。

令人驚訝的是車間裡燈火通明,工廠的供電系統居然還在工作,廠房的正中蹲着只肥碩的巨型寄生人,看上去像是一坨在蠕動的肥肉,這坨肉的底部攤在地上,頂部塞進了四米來高的頂棚裡,一眼看上去好像是被卡在了這裡,肉坨的身上長着不對稱的六隻手臂,最下面的手臂變異成一對巨大的鐮刀,不過配上它的體型,這對巨鐮好像是它別在腰間的兩把匕首。

這時丁寒才發現,自己的身體也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同身邊的這些寄生人一樣,他的雙臂已經看不到了原來的摸樣,赫然在目的是一對鋤刀狀的角鐮,那角鐮的刃口看上去雖沒有金屬刀具般閃爍的寒光,但卻生着讓人不寒而慄的波浪蛇刃。

驚詫之餘,丁寒瞧這怪物有些眼熟,正不是當初在倉庫中將自己吞掉的那個怪物麼!時隔數日,體型變的更加巨大,它的身下壓着一個洞口的邊兒,看那洞的大小應該是當初來時的通道。現在,除非另外炸開一條隧道,否則,它是無法從屁股底下的那個小窟窿離開這個廠房的。

這會兒,它張着嘴向外反芻着一些摻着人類殘肢斷臂的黏液,這黏糊糊的東西順着它的身體淌在地上,周圍的寄生人一個個相互擠着,爭先恐後地吞吃着那些令人噁心的嘔吐物,丁寒看着那些半消化已經腐爛的人類肢體,真想把胃也吐出來,但身體已經擠到了前面埋頭吃了起來,他只能硬着腦皮,眼睜睜的看着身體將這些噁心的東西大口大口的填進嘴裡,丁寒的腦子像是被淋了硫酸,腦漿都快融化了……。

結束了這野獸般的盛筵後,丁寒的身體挺着隆起的小腹,一溜煙地跑回了地面,趁着傍晚的昏黃,它和另外幾隻同類的寄生人一起,在大街小巷上竄來跑去,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又像是漫無目的餐後散步。

就在天漸漸黑下來的時候,身體突然停在了一個路口,與此同時,丁寒的目光也被離路口不遠處一個人影吸引住了,那人披着灰色迷彩的袍子,身體背對着路口,手裡舉着一盞閃着火苗的油燈,他走路有些吃力,即便是扶着牆,還是顯得磕磕絆絆。他每走過一處窗口或門洞,都會將手裡的燈湊進去,仔細地向裡面探查,似乎也在找着什麼。丁寒的身體只停滯了片刻,便立即貓起腰,藉着路邊成排廢棄機動車的掩護,向那個人快速地靠了過去。

死定了!丁寒在身體高高揚起角鐮之前就給這個人下了定論,因爲他真是太魯莽了,這麼晚還敢獨自在街頭遊蕩,這跟尋死沒有任何區別,丁寒幾乎已經看到他脖子被齊根割下的樣子,鮮血噴涌、慘不忍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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