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水車間這邊沒有取暖設備,唯一的熱量來源就是那臺用來發電的鍋爐,所以除了程斌,並沒有人會整天待在這邊,邢志新和樂濤打槍的時候只顧了痛快,現在復裝子彈就開始痛苦了,好容易把十五個子彈殼都裝滿了,立刻打道回府,連再放一輪的勇氣都沒有了。
回到飯廳裡後,邢志新才琢磨過性來,向程斌說道:“你不是擡槍嗎?”
程斌很意外的看着他,皺眉說道:“我這個比大清盛世用的高級多了好不好?”
邢志新擺了擺手:“我可沒錢讓你騙,別和我玩概念,當我不明白嗎?”他掰着手指頭給程斌一五一十的擺事實,這種槍口徑大、射程近,不但是滑膛還打霰彈,最主要的一點就是太重了,簡直就是我大清擡槍的翻版。最後他看着程斌說道:“總不會是專門給我準備的吧?”
程斌笑了一下,一型槍除了他和邢志新,其他三個人都沒有足夠的體力在行進中射擊,如果採用固定位置射擊的話,那濃重的煙霧不但會暴露自己的位置,而且也實在不是一般人能堅持得住的。當然邢志新說的缺點他都知道,但是大清帝國用的那玩意最多隻能算土炮,自己這槍的各種技術指標甩它幾條街,當然這些東西也沒有必要和邢志新解釋,程斌從來沒準備用語言來說服任何人,因爲他覺得那是浪費時間。
今天他們回來得早一些,侯佳還沒有準備好飯菜,餐桌上還空着,所以程斌走回自己的房間裡拿了一卷圖紙出來,輔在桌子上給大家看。
卓安妮一眼就看出這是製藥廠的平面示意圖,原來程斌這些天一直在自己的隔間裡畫這個。她疑惑的指着圖紙上特別標示出來的記號說道:“這是什麼?”
“那是安放武器的地方。”程斌用手畫了一下,說道:“你們怎麼看?”
邢志新下意識的擡頭看天,然後纔想起來這屋頂不會被偷。大家搬到這邊也有三個月多了,自然對這裡的環境都比較熟悉,卓安妮仔細看了看圖紙,說道:“這得做多少槍啊?”
“當然不全是槍。”程斌否定了他的說法,比了一下說道:“一型槍只是一個開始。”
“還有你做的地雷?”卓安妮問道。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聽說地雷的事情,樂濤的神情有些疑惑,但是邢志新和侯佳對這個就比較熟悉了,畢竟她們這個年紀的人,小時候都沒少看科教片,當然那個時候年青人們看的科教片其實和現在年青人看的東西大同小異,都有11區人民和人類相互搏鬥的場面。
但是顯然兩個人對於地雷的看法並不相同,侯佳就很吃驚的看着程斌,脫口道:“你要在院子裡埋地雷?那太危險了。”
邢志新倒是比她樂觀得多,擺手說道:“不見鬼子不掛弦,有什麼好危險的。”說完又轉向程斌:“要不要挖地道?”
程斌啼笑皆非的看着他:“你想在咱們這裡挖地道?”
不說他們的腳底下就是一條地下河,夏天的時候水位可能高得離譜,就說在黑土地上挖地道,這就不是簡單的土木工程。黑龍江出來的人大多都有這個認識,黑土的確肥沃,但是比起黃土來粘性不足,挖地道的話,不做支撐面的話很容易塌方,但是如果按照教科書上的標準施工的話,那作業量就太大了。
所以程斌立刻就搖頭說道:“我們不挖地道,但是也要修建必要的交道壕。”
“你這是打算把這裡變成戰場嗎?”邢志新疑惑的看了看圖紙,又擡頭看程程斌:“這也太誇張了吧?”
“一點都不誇張。”程斌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卓安妮,向邢志新說道:“你覺得機修廠那些人只是偶然嗎?冬天過去後,我們可能會遇到大隊的遷移者,如果他們不只是打算路過怎麼辦?”
邢志新頓時語塞,遲疑了一會後說道:“你這套東西能抵擋住大隊的人馬嗎?”
程斌笑了起來,他搖頭道:“就算有大隊的人,真正能上戰場的人也不會很多,你以爲會遇到軍隊嗎?”
“要真是軍隊呢?”邢志新不服氣的問了一下。
程斌咧嘴笑了一下,看着他悠悠說道:“要真是軍隊,要麼他們不理我們,要麼我們立刻投降,如果真打起來……”他遲疑了一下,很肯定看着邢志新說道:“就算是步兵連的配屬火力,把這一片炸平了也不費多大的力氣。”
“這也是你那個副師長告訴你的?”邢志新皺眉問道,他沒少看過戰爭片,電影裡一炮過去士兵就立刻穿過硝煙從炮彈剛剛爆炸過的地面上飛快跑過的鏡頭沒少看,所以一直覺得很多戰爭回憶錄上對於炮擊的描寫都誇大得過份了。
程斌看着他沉默了一會,慢慢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我親眼見過。”
幾個人都很吃驚的看着他,卓安妮遲疑着問道:“你是說在你的基地裡有一個連的士兵?”她不太清楚步兵連的配屬,但是程斌剛纔說過連級的名稱,直覺告訴她這是一支不小的軍隊,沒想到他從前的基地那裡居然會有這麼多戰鬥人員。
程斌搖了搖頭,他從前的基地裡一共只有幾千人,真正的戰鬥人員不超過一百人,這些人也並不完全脫產。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當兵的,而且以他們的生產力水平也養活不了太多的脫產人員。他看了看大家,低聲說道:“我在省城的時候參過軍。”
在四個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程斌簡單解釋了一下兩年前他在省城的經歷。那個時候他剛畢業不久,因爲所在學校有軍工背景,所以被直招進入軍工企業工作,當時他對神秘的軍工企業非常向往,爲此甚至放棄了讀研。
但是參加工作不到一年,國際局勢就開始緊張,國家發佈了局部動員令,程斌做爲軍工企業推薦的人才又加入了省城組建的第十預備役師,因爲技術過硬,再加上政審優秀,所以直接進了團機關當技術參謀,有幸跟着團長見識了十六集團軍的一次實彈軍演。當時就對PLA步兵連級火力的威力感到大爲震驚,那個時候他還以爲這是像傳說中那樣在目標地點預先埋下了炸藥才產生的效果,給果被身邊的一個作訓參謀一頓嘲笑,這是實戰演習,又不是文藝匯演,前面那些肩膀上帶星的就算沒打過炮也親手擼過,怎麼可能上這個當?再說要真有這麼二的軍官敢這麼幹,萬一被首長當了真,以後打起來也讓他照樣子去攻堅,那和送死有什麼區別?真以爲PLZ升官容易,在演習裡混個好成績就能進機關啊?
聽了程斌的講述,卓安妮皺起眉不知道在想什麼,邢志新指着他笑道:“那你明明在省城當兵,怎麼跑山裡去了?”
程斌淡淡的笑了一下,沒有說話,卓安妮突然啊了一聲,看着他說道:“你說過陳瓊是第十預備役師的副師長,是他帶你過去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說得通爲什麼程斌對陳瓊那麼崇拜了,本來就是心腹嘛。沒想到程斌卻搖了搖頭,低聲說道:“不是,那只是巧合,我是後來在家鄉遇到他的。”
說到這裡,他就不想再繼續說下去了,擺了擺手開始收拾圖紙,同時向邢志新說道:“所以我一型槍不會造很多,也沒準備到時候能打幾槍,我的計劃裡,一個節點能放上一兩槍就不錯了。不過最近我恐怕沒什麼時間給你們做子彈,這個活得你們自己幹了。”
邢志新遲疑了一下,說實話他不覺得真有這個必要,但是程斌說得東西也不能真的當成玩笑,所以他想了一下,點頭說道:“沒問題,這活我能幹。”
程斌點了點,收起圖紙送回隔間,這時侯佳開始往餐桌上搬飯菜,邢志新也過去幫忙,程斌向卓安妮擺了擺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出來。
卓安妮不知道他要幹什麼,一臉莫名其妙的跟了出來,程斌把隔間的布簾掀起來掛到一邊,先放好圖紙,然後從火炕的最裡面拎出來一個揹包,這不是他平時出去的時候帶的那個,體積要大得多,裡面應該裝了不少東西。他拉開揹包,從裡側的夾層裡摸出一支軍刀,連皮鞘一起遞給卓安妮,說道:“這個給你吧。
卓安妮接過來拔出軍刀看了一眼刀,發現這把刀和程斌用的高仿虎牙不一樣,刀身要短一些,也細一樣,兩面開刃,沒有虎牙的外型那麼霸道,看起來更加修長秀氣。
程斌在旁邊低聲說道:“虎牙是多功能刀,你用着不怎麼合適,這把小白牙是別人送給我的,你留着用吧。”
卓安妮遲疑了一下,下午跟着程斌學刀的時候,程斌專門給她說過高仿刀具與正品刀具的區別,而且也告訴過她自己用的軍刀就是高仿,但是現在送給她這柄刀的時候並沒有做出同樣的說明,以他做事的謹慎程度,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所以很顯然,這柄刀應該是正品。
她並不知道程斌口中的小白牙是什麼意思,倒是對程斌這麼體貼的送給她武器感到很溫馨,所以也沒有推辭,只是把刀放到火炕上,飛快的親了程斌一下。
比這更親暱的動作兩個人也幹過了,所以程斌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只是看着她笑了一下。卓安妮知道侯佳馬上就要喊她們吃飯,於是拿起軍刀準備送回自己的隔間去,拿起刀時忍不住說了一句:“要真是白的就好了。”
程斌淡淡一笑,並沒有給她解釋軍刀做啞光處理的必要性,只是提醒她:“記住我說過的話,需要用它的時候就不要猶豫,任何時候的心軟都只會害了自己。”
卓安妮點了點頭,突然問道:“你能做到嗎?”
程斌輕輕側了一下頭,並沒有回答,當初用弓弦絞死那個男人時,他就猶豫了一下,差點給那個人反擊的機會,當時他就是想起了陳瓊說過的話,“如果你沒有動手的時候,可以盡情的考慮人文人道人性,但是如果真的動手了,那麼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對於你來說,殺死對手是唯一的目地,只有活人才能自責。”
卓安妮並沒有期望自己得到答案,事實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應該期待什麼樣的答案,所以話一出口就開始後悔,她向程斌點了點頭,正想走開,樂濤已經一頭撞了進來,他看到兩個人站在面前,很明顯的吃了一驚,目光越過卓安妮手上的軍刀,落到了火炕上敞開着的揹包上,立刻就被吸引住了。卓安妮剛纔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程斌和手裡的刀上面,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在程斌的揹包裡還有一支手槍。
大家都知道程斌至少有兩隻手槍,但是自從上次邢志新要他拿出一支槍給樂濤被拒絕後,大家也就都知道程斌對於手槍的執着,自然也沒有人再去觸這個黴頭,而且程斌那麼看重手槍,大家也就很自然的猜測他一定會把槍都帶在身上,實在沒有想到,他居然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把一隻手槍放在揹包裡。
程斌注意到了樂濤的目光,不動聲色的順手拎起揹包,拉好拉鍊後把它放回到火炕裡側,然後向他們笑了一下,說道:“吃飯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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