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之女魃
一時間,尉遲腦海裡突然涌出了很多熟悉的記憶,那些刻意被他忘懷的記憶。
他的家族一直以來都規定近親結婚,越親近的關係越好,他不明白爲什麼是這樣,但小時候他覺得近親結婚是最正常的,比如爸爸和媽媽是兄妹。
“你站在這裡看什麼?”有人問立在窗前注視着真空隔音玻璃的他。
“看螞蟻。”他說。
問他的那人愣住了,嘟囔了一句就走開了,另一個人走來對那個人說:“早跟你說不要理他了,他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腦子有病。”
在他們看來,真空的隔音玻璃裡是長不出螞蟻的,可是尉遲一直注視着玻璃的最裡面,不久之後,一個鮮活的螞蟻出現在了裡面,它會動,會爬,會掙扎,可是不一會兒它就死在了裡面,因爲真空玻璃裡是沒有氧氣的。尉遲看着它的屍體低低的笑起來,孩童細小的聲音分外天真:“好有趣~”
“白癡……”身後不知又有誰罵了一句,尉遲沒有理,因爲他知道自己是最厲害的!他是那麼的與衆不同!普通人這種生物是無法和他比擬的,他也不屑瞧上他們一眼!
看啊,多麼迷人的魔術,他需要找人分享,孤獨的守衛這個秘密時也很無趣,但那些普通人沒資格知道。
他很寂寞,但大多數時候他會覺得這種寂寞是舒服的,是享受的,他有自己的世界,不需要凡夫俗子來理解,但他只煩惱沒人能與他一同站在高處,看仰望之下美麗的風景。
他找不到同類,這種感覺纔是最苦悶的。
家裡的女僕又被爸爸殺死了一個,把她埋在了地下室裡,不可否認,他家裡的人血液裡都流淌着一些瘋狂因素。爸爸用女僕的血來祭奠家族傳說中死去百年的神,與媽媽一同跪拜在一個小盒子前,並唸唸有詞:“神聖的耶律,請讓聖子降臨在我們家中吧!那將是我們的榮幸!我們都是您忠實的奴僕,儘管您一直不肯顯現您的神蹟,但我們還是一如既往的信奉着您……”
尉遲心中有些鄙夷,他討厭大人整天這樣信奉神靈,但媽媽似乎從前不是這樣的,媽媽很討厭供奉這些東西,但自從有天爸媽房裡傳來激烈的吵架聲,他偷偷去看,爸爸好像給媽媽喝了什麼東西,之後媽媽就變成了這副忠誠無比的樣子,好似有一種深嵌在血液中的魔力把他勾走了一般。
不過他沒有喝過,他一直很聽話,他也看見過家族內有大人給不聽話的孩子喂東西喝,這時他就會想,爸爸這麼聽話,他小的時候是不是也被大人餵過東西呢?然後一代傳一代,就形成了他們這個家族,學校的老師說近親結婚會變成弱智,他覺得除了自己家族裡全是弱智,一羣被操控着的弱智。
突然有種錯覺,他的家族是被什麼人一代又一代的控制着。
關於家族內供奉的神明他知道一些傳說,也見過女神的畫像,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多歲的女孩子,穿着古典而繁複的黑色長裙,她的嘴脣很紅,眼睛泛着幽幽的藍光。爸爸對他說耶律神是不死的,儘管那個盒子內裝着她肉體的一部分,但耶律神會再次重生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隨之而來的,就是這個世界的重生。
而他們的家族中將會出現一個特別的人,據說是女神得力手下的二重身,這個人會與女神的二重身相遇在同一個時代,遵從女神的吩咐,直到死去。
終於忍不住的時候,他跟爸爸炫耀着:“爸爸,看,這是電視上看到過的手槍。”
那時爸爸激動的握住他的肩:“從哪兒來的?!!”
“不是偷得哦,是我自己變出來的。”小小的他很得意。
爸爸聽過後興奮的摸了摸他的頭,嘴中不斷嘟囔着:“好孩子,好孩子……”
正當尉遲喜滋滋的時候,爸爸把他拉到了神龕前,並打開了它。這是尉遲第一次看到神龕內裝的東西,那是一隻枯手,指甲很長,上面還有黑黑的,凝固的血跡。爸爸小心翼翼的用刀切開那隻手,然後細細的把手中凝固已久的血液刮掉,盛到一隻杯子裡兌了點水遞給他,手還在顫抖着:“孩子,喝了它!這是你一生中最大的榮幸!”
尉遲看到那凝結在水裡的血液皺了皺眉頭:“我不,很噁心。”
爸爸發怒了,他捏住他的嘴巴粗魯的把血水灌進尉遲的喉嚨:“作爲神選中的人你是多麼的幸運啊!你怎麼能說不呢?!對了,我也很幸運,因爲我爲神培育了你!培育出了神奴的二重身!”
尉遲被嗆到,差點吐了出來,他乾嘔着看着爸爸,以爲事情就要到此結束了,誰知爸爸卻掐住了他的喉嚨,用力收緊着:“別怕,你死了之後還會活過來的,一點也不痛,雖然你會失去作爲人的思想,但卻可以成爲爲神服務的機器,那樣多麼偉大啊!”
“爸爸……”尉遲痛苦的看着父親,可是父親還是癲狂的看着他,不肯收手:“我不是你爸爸!現在你是神僕偉大的轉生!我是你的僕人!”
尉遲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他擡起手中的手槍,對準爸爸的肩膀扣動了扳機,爸爸重傷之後終於放開他,並捂住流血的肩膀憤怒的看着他,然後拿起了案板上的刀向他雙目猙獰的走來:“不用反抗,死了之後你就會全身心的淪爲神的僕人了!”
在爸爸菜刀揮來的同時,尉遲害怕的連續扣動了數下扳機,爸爸的胸口與胃部被他穿了無數個口子,緊接着,爸爸眼睛瞪圓了倒在自己的血泊裡。
爸爸要殺我,所以我殺了他,這樣一點也沒錯的。小小的尉遲這樣告訴自己。
突然,一個尖細的女音響起,尉遲發現是母親,心臟又砰砰跳了起來。糟糕,怎麼辦?母親見到他殺掉父親會很生氣的吧?也會像父親這樣對待自己嗎?條件反射的,尉遲不想再聽見母親的亂叫,心想如果有個東西把它的嗓子堵住就好了,堵住吧,去堵住吧,不要再叫了!
結果母親真的沒有再叫了,她的頭顱掉了下來,嚇了尉遲一大跳,不過尉遲很快便恢復了正常,他喃喃自語着:“死了?”
這是他第一次殺人,死者是自己的父母,他把他們拖進了地下室中和那個小女僕的屍體擺在一起。
他已經忘了自己爲什麼會殺掉他們,腦袋一片渾濁,也忘記了父親總是供奉的那個小盒子,更忘記了自己剛纔喝過什麼。他只是強迫自己記得,他的父母都對自己很好,但是有一天他們不乖,所以就把他們殺掉了。什麼耶律女神什麼神僕的記憶都被他自我掩蓋起來,選擇性忘記。嗯,就是這樣的,他曾經很幸福。
尉遲不知道,這是他平生以來第一次運用空間攻擊術,媽媽頭顱掉落的原因其實是因爲他在媽媽的喉嚨處放了個空間斷層,把她脖頸的上下給分開了。因爲他選擇了忘記,所以之後就再也沒用過這個術。
一直流浪,長大後他遇見了那個女人,她總給他莫名熟悉的感覺,好像曾經見過,最重要的是,她很不同!她是他的同類!
從前總覺得找到一個人和他一直仰望在高處就好了,但後來他卻不僅僅滿足於這樣,他想了解她,也想讓她瞭解自己。
因爲如此,他把她抱進了地下室,告訴了她自己曾經的惡行。那時候他忐忑極了,怕她會疏遠自己,怕她推開自己厭惡自己。在他眼裡,若是厭惡一個人那麼連那個人的血液也會厭惡,所以他迫不及待的讓她喝自己的血,然後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她絕對不會討厭你的,你是那樣優秀,而且你們不是同一類人的嗎?
感受着她溫軟的舌頭滑過肌膚時,興奮的心臟如海嘯一樣一尺一尺漲高,嗯,她在接受我呢~尉遲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心裡變得舒服,也不去想那些回憶不清的東西了。
但後來看到那幅畫所有過往的情節都重歸了尉遲的腦海,畫中人和從前一模一樣,看起來十多歲的女孩子,穿着古典而繁複的黑色長裙,她的嘴脣很紅,眼睛泛着幽幽的藍光————這是他家族內供奉的女神,拉住整個家族一直往下墮落的東西,讓他一個人流浪的根源。
可是她與周沛長得很像,包括那神秘的斷手,血液的力量,看起來似乎都有某種聯繫。
爸爸說過的話又迴盪在尉遲腦海裡:‘神僕會與女神的二重身相遇在同一個時代,遵從女神的吩咐,直到死去’。他逃過了爸爸的殺害,所以他沒有成爲機器一樣的神僕,他有追逐謎底的權利。自從迴歸了記憶,他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了,包括家族的誕生,周沛的身份,和那個神秘的世界重生論。
作者有話要說:才解密了一半,後來還會有對於周沛和尉遲關係,周沛爲何會變成旱魃的解密的,不過全部謎底揭開要等幾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