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永戰鬥了七個小時,筋疲力盡的他想要往後撤一步,畢竟只剩十來個喪屍,隊友應該可以解決。後退中胸口一涼,慢慢轉過身,修永看到刺了他一刀的是他的隊長□□,那個永遠在笑着,永遠在鼓勵他的□□。
修永冷笑,“□□,就算我只有一絲力氣,殺你,也綽綽有餘。”
修永忍着痛抽出腰間一柄短刀,然而短刀剛抽出來,腰上、腿上、脖子上同時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倒下前修永聽到□□說:“修永,你還沒強大到可以在我面前冷漠。”
修永閉上了眼睛,他確實不夠強大,所以纔會疲憊,纔會放鬆對人的警惕,果然這世上最可怕的還是人心這東西。
喪屍被殺了,□□和隊友們走了,修永卻看得到自己的屍體,那個高大而瘦弱的屍體,千瘡百孔。又有喪屍來了,修永看着自己的屍體被喪屍吃掉,胳膊,大腿,肚子,內臟,他甚至能感覺到被喪屍啃咬的那份疼痛,冷笑依舊掛在他的臉上,他從來不知道自己死了竟然還會有感覺,難道這就是他死後的狀態嗎?
修永記得,今年是2020年,末世開始後的第五年,他20週歲,父母雙亡,曾經有一個疼愛自己的哥哥,在他十四歲時死了,爲了救修永,他哥哥殺了四個綁匪,而後讓修永先跑了,自己卻再也沒回家。
因爲哥哥說過“在家做好飯等我”,修永便做好飯一直等着,但是那個哥哥一直沒回來。後來義父回來了,修永把飯熱了給義父吃了,一天後,修永和義父被要求去警局認屍,他們去了,領回了那具年輕的屍體。
修永其實從來沒有怪過他的義父,就算末世爆發時義父爲了逃命把他扔給了喪屍,畢竟義父不是他親生父親,母親在修永七歲的時候就死了,義父至少養了他好多年,雖然他經常打他。
修永看一眼滿目瘡痍的大地,發現自己死得也沒什麼遺憾,除了當年的哥哥,他對整個世界沒有一絲留戀,修永想一下甚至發覺自己似乎一直在等待着死亡,自從哥哥死去之後他一直在等着。
突然一個奇怪的聲音在耳邊炸起,而後是其他更多的聲音,血液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好像還有其他的味道,對了,是屍臭,刺激得修永忍不住伸手捂住鼻子,可是耳朵裡的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手摸到鼻子時觸感很奇怪,手和鼻子都在疼,眼睛發脹,脹得他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修永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頭疼欲裂,身體各處都在叫囂着解放吧解放吧,就在這全身的疼痛裡,修永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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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書揚接到塔的命令時正在擦自己的刀子,他喜歡刀口舔血的戰鬥,尤其喜歡近身戰。口裡罵一句“雜碎”,凌書揚對身邊新來的警衛員說:“叫五個護衛過來。”
“上校,怎麼了?”
“一個哨兵覺醒了,估計在狂化。”
“那上校親自去?就帶五個人?還是五個護衛?”
“恩?你懷疑我處理不了?”
警衛員馬上立正敬禮,“不敢,我立刻去。”
凌書揚其實是2905團團長,這種任務他完全可以不用親自去,不過整個團都知道他們的團長從來都是自己上前線的,而所有需要腦力勞動的事情都是由他們的政委邱毅完成。
凌書揚和五名護衛五名伴侶到達郊區的一處平房前,下了車凌書揚就看到一個披頭散髮的少年騎在一個成年人身上瘋狂地撕扯着成年人的身體,肉塊被扔得到處都是,旁邊還有兩具屍體,也都已經面目全非。
凌書揚不是嚮導也不是哨兵,他無法感受到哨兵的信息素,但是到來的其餘十個人都被這個少年信息素的濃度震撼了,一個伴侶試圖進入少年的意識來安撫他,但是還沒進入這名伴侶就捂着胸口蹲到了地上,“他太消極了,大家不要再試圖安撫他。”
另外的伴侶聽到後紛紛收起想要安撫這個少年的意思,開始專心輔助他們的護衛。
護衛們想要上前將少年就地解決,因爲正在覺醒的哨兵,如果在沒人引導的情況下一般都無法成功覺醒,而這時候的哨兵一般都處於狂化狀態,意識不清,精神崩潰,而且兇暴殘忍,基本上是見人就殺,直到自己死亡。
凌書揚攔住五名護衛,而後慢慢上前。
“上校!”一名護衛有點擔心,想要制止,但是凌書揚卻只是回頭衝他嘴角一挑,“不用擔心。”
凌書揚一步一步上前,和以往不同,凌書揚被這個少年吸引,從下車起就被他吸引,他不知道什麼叫信息素,但是冥冥中凌書揚感覺到這個少年在召喚他。
“安靜一點。”在離少年五步遠的地方凌書揚停止靠近,這是他自己的安全防禦距離。
瘋狂的少年真的停了,他聽到一個聲音,聲音有點低沉,平靜無波卻進入到少年的意識裡,少年停下手,接着又聽到一句:“對,就是這樣,安靜,安靜。”
少年依舊意識不清,他聞到有許多人圍着自己,他想要殺了他們,可是那個聲音告訴他要安靜,他不知道到底要殺了圍着自己的人,還是要聽這個聲音的話。
“乖,對,就是這樣,你是好孩子,你不喜歡殺人。”
聲音再度傳來,少年隨着這個聲音在思考,他是好孩子嗎?他不喜歡殺人嗎?
“對,來,站起來,慢慢轉身,沒有人要傷害你,我們是朋友。”
少年站起來,慢慢地轉過身體,然而“我們是朋友”?不對,他從來沒有朋友,他不知道什麼是朋友,他一直是孤身一個人活着!不是沒人要傷害他,是所有人都在傷害他!他要殺,殺光所有人!
少年越過凌書揚直接攻擊他身後的護衛,但是剛剛開始動作就被一刀刺到大腿上,而後是另一條腿。
看着跪在地上依舊癲狂的少年,凌書揚拿出手帕把刀子擦乾淨,轉身對幾名護衛說:“綁了帶回去,交給塔的人。”
“是。”
凌書揚喜歡戰鬥但是討厭血,他擦完刀子又拿出礦泉水把自己手洗了,看看身上濺到的血液,他小聲嘀咕一句:“切,難得這次我這麼有耐心。雜碎。”
護衛們把少年捆了起來,頭髮也都弄到腦後,少年依舊在發狂,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凌書揚上車之前回頭又看了少年一眼,可是這一眼他就愣了,“小……小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