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客從何處來

趙景行在兩千多年前變成喪屍,說明那時候已經出現了喪屍病毒,但他沒有作爲人類時的任何記憶,只剩下一些殘缺不全的印象。變成喪屍之後,腦海內的意識也是不清晰的,過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恢復正常人類的感情和思維能力。所以,他並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變成喪屍的。

而既然現在出現了這樣一份兩千多年前的竹簡,就說明當時也有見過喪屍的人,甚至可能是趙景行本人在喪屍化之前留下的。

從竹簡上的內容來看,“人死入葬,而後復生”,就是說當時有人將死者埋葬,但是這個死人已經感染喪屍病毒,從墓裡“復活”,並且爬了出來。而“流毒無窮”這四個字,說明記載者已經注意到,被喪屍所咬到的人也會感染喪屍病毒,變成喪屍,一傳十十傳百,所以叫做流毒無窮。

戰國時期年代太過久遠,當時的人類生產水平比現在落後得多,人口稀少物質匱乏,又沒有先進武器。喪屍病毒在二十一世紀爆發,都把整個世界變成了一片慘烈的死亡末日,如果當時在戰國時期也爆發這麼一場喪屍病毒,整個人類只怕都得滅亡。而且,這麼大的事件,也不可能不在歷史上留下任何記錄。

所以,當時的喪屍病毒肯定只是出現而已,並沒有大規模傳播開去,只有極少數甚至個別人見過喪屍。而趙景行,就是當時倖存下來的一隻特殊喪屍,經過了兩千多年的漫長歲月,一直漸漸變爲如今和人類毫無二致的模樣。

那麼,還是人類時候的趙景行,到底會是什麼人呢?他又爲什麼會感染這還沒有散播開來的喪屍病毒?

“這卷竹簡是在華夏西北的拉瑪大沙漠腹地裡發現的。”趙景行望着那張竹簡的圖片,銀白色的雙瞳中光芒流動,深不見底,語氣緩慢而沉靜,但夏然卻聽得出其中隱藏的一股異樣情緒。

“沙漠裡面氣候惡劣,這卷竹簡已經古舊腐朽,如果長期暴露在外面的話,很快就會毀壞得連齏粉都不剩。所以,拉瑪大沙漠裡應該有一個能夠存放竹簡的地方,在那裡說不定還有其他的線索,能夠說明喪屍病毒的來源,或許還可以弄清兩千年前我的事情……我要去那裡看看。”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這大概是人類內心最深處兩個永恆的哲學問題,即便是趙景行也不例外。人活得越久,內心往往就越需要一個可以追溯的本源,纔不會有迷失感,所以纔會有那麼多尋根之旅,這是很多華夏人共有的情結。

趙景行作爲一個介於生與死之間的特殊存在,兩千多年以來,他一直感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簡直就像是從虛無中誕生出來的一樣。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裡,也不知道自己從何而來,這種感覺,只有當事人才能明白有多麼空茫和彷徨。

所以,趙景行說想要親自去弄清自己的來歷,夏然也是能理解的。

“你那些發現這卷竹簡的下屬呢?”夏然問道,“沒有更多的信息傳回來了?”

趙景行搖搖頭:“沒有了。我派去拉瑪大沙漠的這隊人,是去尋找能夠治癒喪屍病毒的藥物的,應該只是偶然發現了這卷竹簡。圖片今天下午傳到我手上,然後我再聯繫他們,無線電訊號就中斷了,估計是沙漠上起了風暴之類。最後的訊號位置只能模糊定位到拉瑪大沙漠北部腹地的一片地區,至於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也很難猜測。”

“我陪你去一趟吧。”夏然放下了手中的那張圖片,“你什麼時候出發?”

這一趟去拉瑪大沙漠,是趙景行對自我存在的一次探尋,對他來說太過重要。兩千多年來,這一份對他自己的迷惘,始終縈繞在他心底揮之不去,所以他當初纔會成立研究所來研究喪屍的問題,末世之後也一直十分關注上京基地研究所的進展。

趙景行一怔:“但你還要準備自己建立新基地……”

“這個不矛盾。”夏然說,“建立新基地不急於一時,尋找合適的建立地點,也得自己親自去外面考察。我本來就打算離開上京基地,去拉瑪大沙漠的路上,正好可以一路看看情況。”

拉瑪大沙漠在華夏的內陸西北部,距離上京基地有將近兩千公里,要從東向西穿越一半的華夏國土。從理論上來說,越往內陸氣候越乾燥,環境也越惡劣,沒有東南沿海地區那麼溫暖富饒。但相對也有好處,就是西部地區發展落後,在末世之前人口稀疏,動植物也更少,來自外界的危險小一些。

到底怎麼樣,總得去看了才知道,說不定偏偏能找到合適的地點。

趙景行知道夏然的心意,也沒有勸阻她,只是望着她的目光柔和了幾分。

“我想越快出發越好。因爲沙漠裡的那隊人現在雖然失去聯繫,但可能還沒有死亡,如果能找到他們的話,就能知道這卷竹簡到底是在哪裡找到的。”

“好。”夏然站起身來,“給我兩個小時時間,我把事情向隊員們交代一下,我們今晚就走。”

她之前就給同舟小隊的隊員們做過安排。除了她之外,其餘八個隊員兩人一組分成三隊,分頭前往華夏各地。

夏均和憂離一組,憂離作爲四級喪屍,戰鬥力極高,頂得上十個夏均,而且絕大多數喪屍都不敢招惹她,所以兩人去人口最稠密喪屍最多的華中平原地區;徐天成和葉紗一組,這兩人都是北方人,可以去東北一帶;江紅花、龍蓁蓁、林涵之、顧流深四個人裡面,一個沒有異能,兩個的異能不是戰鬥型,只能全部放在一組。不過林涵之有生命體感知異能,偵察能力高,所以這一組去的是人口也比較密的東部沿海地區。

曲千的三千小隊最近在上京基地也待得憋屈,聽說夏然有建立新基地的想法之後,立刻死皮賴臉地貼了上來,也要幫忙出去找地點。夏然想想同舟小隊人本來就少,既然有現成的人手送上來,不要白不要,就當作給他們下了私人任務,給他們提供物資,讓他們前往華南地區。

張丹霓大約是終於對曲千死心了,這次沒再粘着曲千,不過她的爲霓小隊境遇和三千小隊差不多,來找夏然的時候,夏然便把華夏的中西部的腹心地區分派給了爲霓小隊。

外出的時間期限是一個月。按照上京基地的形勢來估算,再加上趙景行留在上京基地裡的勢力能起到一定緩和作用,一個月之內三大家族應該還不會爆發真正的火拼。如果一個月時間內仍然沒有找到理想的地點,那就全部返回上京基地,再另外做打算。

夏然有一個存着所有東西的空間,她可以很任性地說走就走,但其他人就不可能這麼瀟灑。這一趟外出時間長,經過的路程又遙遠,夏然給衆人留下了大量的物資,他們也得先收拾完之後,第二天才能出發。

夏然交代完所有事情出來的時候,趙景行已經開着一輛改裝版的路虎越野車在別墅外面等夏然。夏然一看沒有其他人,問道:“韓衍和何孤漠他們都不去麼?”

“他們在少師會和‘忘川’都有事情要忙,這一趟不會跟我們同行。”趙景行說,“不過我在華夏其他地方,還有不少更適合參加這次出行的下屬,比如說專業的野外探險家、考古學家、以及一直生活在拉瑪大沙漠附近的當地人。我已經通知了這些人,讓他們先前往華夏西部的一處小基地,到時候他們會在那裡做好準備跟我們會合,一起進拉瑪沙漠。”

趙景行的勢力遍佈整個華夏各地,手下龍蛇混雜,什麼樣的身份都有,就連夏然都不清楚他的人到底有多少。

兩人既有空間又有瞬間移動異能,不用等基地早上九點開門,就出了上京基地。趙景行不用睡覺,可以抓緊時間連夜開車,他的車技好,道路條件良好時車速幾乎都在一百以上,路上又沒有喪屍堵截的問題,一夜可以開出七八百公里的路程。

上京基地這邊,同舟小隊的成員們到第二天早上纔將行裝整頓完畢,準備出發離開基地。

韓衍中了鬼蠶蠱之後,少師會落下了一大堆事情等着他去處理,他的身體剛剛恢復過來,就一直忙得天昏地暗,已經很多天不在上京基地。但是同舟小隊這一趟要去的時間不短,所以他還是百忙之中抽出了時間,特地趕回來一趟來送江紅花。

“矮油!小韓韓你果然來送我了!……”江紅花兩眼放光,正想要歡呼一聲直撲上去,半路上又硬生生剎住,改爲嬌滴滴拍了韓衍一巴掌,幾乎沒把韓衍給整個人拍倒:“……人家就知道你不會這麼沒良心的!”

然後對着韓衍嫵媚萬千地眨眼睛放電:“……有沒有臨別紀念要給人家啊?”

韓衍眼角一陣抽搐:“……”

“你沒有沒關係,我有就行了。”江紅花顯然只是隨口一問,根本就不在意韓衍的回答,只顧着一臉興奮地取出一個禮物大盒子塞給他:“……過幾天就是七夕,這是我提前給你的情人節禮物,我好不容易纔找到的!”

韓衍一看那個大盒子,包裝得倒是十分精美,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從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把盒子翻過來,背面的最底下倒是寫着一片很小的文字,不過是日文。他不會日語,費勁巴拉地看了半天,纔在末尾一行看到四個漢字:“情趣用品”。

“怎麼樣?”江紅花興致勃勃地搖晃着瞬間石化的韓衍,“雖然這次七夕不能陪你過了,但是放心,等回來之後我一定會給你好好補上的!這段時間裡,你就好好研究熟悉一下這些禮物的用法吧!”

韓衍:“……”

龍蓁蓁在後面看着這兩人,一臉的羨慕,忍不住眼神有點黯淡。江紅花和韓衍雖然一直是以逗逼模式相處,但其實感情是很好的,韓衍還會特意來送她,而自己……

嘆了一口氣,剛轉過身去,迎面撞上一個一身黑的身影和一張冰山一樣毫無表情的面癱臉,就站在跟她只有咫尺距離的地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那裡的,連一點聲音都沒有。猝不及防之下,頓時把她嚇得條件反射往後倒退一步,險些摔倒。

何孤漠動作極快伸手拉了龍蓁蓁一把,讓她站穩之後,又像觸電一樣迅速收回了手,繼續筆直地站在原地。一張明明十分俊秀的面容,卻跟石雕一樣硬邦邦的,找不出一點表情。

龍蓁蓁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看着何孤漠那張面癱臉又有些好笑:“你也是來送我的?”

何孤漠沒說話,只是臉上泛起了一層極淡極淡,幾乎看不出來的紅色。半天之後,才輕微地點了點頭,幅度不超過三毫米,簡直要拿尺子才能量得出來。

龍蓁蓁更加好笑:“來送別至少要說兩句話,做點表示吧?你這麼一聲不吭杵着算是怎麼回事?”

何孤漠的臉色更紅了,往龍蓁蓁走近一步,嘴脣微微張開,似乎終於是要說什麼。

悶葫蘆終於要開口,龍蓁蓁頓時一陣興奮,滿懷期待目光灼灼地盯着何孤漠,只恨不得從他那薄薄的嘴脣裡面趕緊掏出話來。何孤漠在她的逼視下,臉色越來越紅,表情也越來越僵硬,足足過了十分鐘之後,終於……一轉身,跑了。

龍蓁蓁:“……”

衆人:“……”

就在這時,客廳裡面突然傳來嗷一聲叫喊,隨即便看見金毛獅子光晝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鬃毛,從裡面撒腿狂奔出來,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樣:

老子的主銀,哦不,隊友呢?爲什麼老子一起牀,就發現整棟屋子裡都聞不到隊友的氣味了?

昨天晚上夏然終於允許光晝在客廳裡睡覺,把它美得整晚都在客廳的地毯上撒歡兒地打滾,睡得也格外舒坦,結果第二天一早起來,就發現它親愛的隊友莫名其妙失蹤了!

衆人充滿同情地看着光晝:“你家隊友昨晚就已經跟公子離開上京基地,那時候你已經睡覺了,所以大概沒有發覺。”

光晝:“……”老子感覺昨晚錯過了一個億!

又擡頭看衆人——你們說隊友爲什麼故意趁我睡着的時候走?是不是故意不想帶上我?

衆人更加充滿同情:“……啊,應該不是的,隊長可能只是看你睡得太香,不忍心叫醒你而已?”

光晝呆了一下,然後悲憤地滿地打滾——不要安慰老子!老子還沒有蠢到那種程度!隊友就是不愛老子了!所以要拋棄老子!

看了一眼衆人,突然發現衆人也是一副要外出的樣子——你們也要離開?

衆人的同情簡直要滿到爆表,都有點不忍心告訴它這個殘酷的現實:“是啊,這棟別墅就有勞你留下來看家了,不過放心,我們給你留了夠吃一個月的乾糧……咳咳,絕對不是狗糧!”

光晝:“……”老子不活了!

衆人趕緊攔住它,免得鬧出獅命來,畢竟出門之前見血光是不祥之兆。

“……那個,你也不用太傷心,隊長其實還是愛你的……你不是一直想睡臥室麼?她臨走之前特地強調過,等她回來之後,這別墅裡的臥室隨便你挑一間,愛住哪裡住哪裡!”

嘛,雖然夏然根本就沒有這麼說過,但反正他們回來之後,估計也得很快就離開上京基地,到時候就不住這棟別墅了。開這麼張空頭支票應該沒事情吧?

光晝的尋死覓活一下子就停了下來,睜大一雙眼睛——真的?

“真的!”

於是光晝就滿意地回房子裡去看門,哦不,看它要住哪間臥室了。它是要挑一間最氣派的呢,還是最舒服的呢,還是乾脆就跟隊友住一個臥室?……艾瑪,選擇太多也很痛苦啊!

衆人在後面看着它的背影,齊齊擡頭望天——上帝原諒我們吧!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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