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來了?
什麼意思?是“他”,還是“她”,還是“它”?
吳悅突然又“咯咯咯”地怪笑起來,聲音一聲比一聲尖利而古怪,像是喉嚨被什麼看不見的鬼影給捏住了一般:“……它來了!”
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都被她這詭異的叫聲弄得毛骨悚然。“它”是什麼?誰來了?
吳悅這是怎麼回事?
“你說誰來了?”夏然眉頭一蹙,地上飛快地喀喇喇升起兩簇冰凌,凍住了吳悅的雙腿。現在不知道她這副異常模樣,到底是出了什麼情況,還是先謹慎防範的好。
吳悅似乎一點都不在意腿上凝結的冰塊,也並不回答夏然,還是直勾勾地盯着衆人,瘋狂地怪笑着,臉上的笑容越發誇張扭曲:“……它來了!……它來了!”
她來來去去只會說這一句話,簡直像是中了邪,又被什麼東西附身了一般。尖銳而陰森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衆人只覺得脊背上一陣陣的寒氣升起來,彷彿她所說的那個“它”,隨時都有可能在周圍出現。
就連夏然也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這讓她想起了很小的時候聽過的一個恐怖故事,叫做“瑪麗來了”。故事主人公在臥室裡接到一個未知號碼的來電,對方說:“我是瑪麗,我要來了,現在在半路上。”過一會兒又接到電話:“我是瑪麗,我要來了,現在在你家庭院的大門口。”“我是瑪麗,我要來了,現在在樓下的客廳裡。”“我是瑪麗,我要來了,現在在你的臥室門外。”最後一個電話是:“我是瑪麗,我已經來了,現在在你的背後。”
現在的吳悅,該不會真的被一種未知的力量操控,在預言什麼恐怖東西的出現吧?
“阿悅!你怎麼了?”鄧曉濤心急如焚地叫着吳悅,但是無論他怎麼叫怎麼搖晃,甚至朝吳悅臉上拍了一巴掌想讓她清醒過來,她還是一個勁兒怪笑不止,嘴裡不斷地重複着:“……它來了!”
“她這是被妖魔厲鬼上身了!”西格勒一臉驚恐的表情,退得離吳悅遠遠的,“是厲鬼在藉着她的身體說話!”
“不對……”趙景行微微眯起眼睛,看吳悅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她臉上雖然是扭曲的狂笑,但眼睛裡面卻沒有半點笑意,還流露出一種極度痛苦和哀求的目光。
“你們看她的嘴裡!”夏然突然發現,吳悅那咧成一條誇張弧度的嘴裡,好像含着一個不小的東西,撐得她嘴角咧開,嘴巴無法完全閉上。而且,裡面那東西似乎還在動彈,頂着她的兩腮和嘴脣,她的狂笑也因此顯得更加詭異。
鄧曉濤和席宣兩人立刻按住了還在咯咯怪笑的吳悅,羅曼捏着她的下頜,強迫她大張開嘴巴,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
衆人紛紛朝吳悅嘴裡看去,只見她的舌頭上面,竟然趴着一隻一半甲殼一半軟體的大蟲子。蟲身呈現出和口腔內差不多的淡紅色,前半截覆蓋着甲殼,六條腿緊緊地抱住她的舌尖,整條蟲子貼附舌頭在上面,像是她長了兩重舌頭一樣。
蟲子的後半部尾巴,深深地伸進她的咽喉內部,也不知道有多長。不過就在他們看着的這幾秒鐘內,蟲身的淡紅色就在不斷地變深變鮮豔,毫無疑問,它正在吸吳悅的鮮血。
這隻奇怪的寄生蟲估計就是剛纔吳悅落水時,從沼澤的水中鑽進她的嘴裡去的,然後就貼在了她的舌頭上。
夏然沒敢把蟲身內部的體液凍成冰,怕凝結出來的冰凌刺傷吳悅的口腔內部,就用氣流卷着那隻蟲子,小心翼翼地掰開它抱着吳悅舌頭的六條腿,把它從吳悅嘴裡拔了出來。
這隻蟲子的尾部是柔軟捲曲,沒有甲殼的,越往末端越細,看那長度,能一直從食道伸到人的胃部裡面。蟲子的背上有一條很細的暗紅色長線,讓夏然想起了以前在上京基地水族館裡,賀韋從頭顱上面伸出來控制那些變異人的血線。
蟲子腹部有吸盤,緊緊吸在吳悅的舌頭上,夏然拔下來的時候頗費了一點力氣。吳悅的舌頭上冒出一股鮮血,但是蟲子一離開她的嘴裡,她那咯咯的怪笑聲馬上就停了下來,也不再一直重複着“它來了”這三個字。像是全身脫力一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眼淚都流了出來,樣子十分痛苦。
現在衆人總算明白了剛纔吳悅那怪異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她的咯咯怪笑應該就是因爲這隻寄生蟲在她嘴裡造成的,寄生蟲的尾部重複觸動咽喉深處的聲帶,發出了笑聲。至於那怪腔怪調的“它來了”三個字,應該只是發音的巧合而已。
虛驚一場,衆人總算鬆下一口氣來,給吳悅舌頭上的傷口止了血,讓她先在一邊好好休息。
趙景行這才從他的空間裡取出無線電設備來,調試頻率。開始的時候,無線電設備裡只能聽到亂七八糟窸窸窣窣的雜音,但是隨着頻率改變到一個波段時,雜音突然變得清晰起來,成了有節奏的嘀嘀聲。
“有迴應!”
只有搜索到對應的無線電波段,才能發出這麼清晰的聲音,而不是靜電的干擾聲,這說明對方的無線電設備還能使用!
衆人都圍了過來,趙景行繼續慢慢調試無線電設備的頻率,直到聲音變得最爲清晰。但這嘀嘀的聲音卻有些不對勁,一聲長,一聲短,像是機械音一般,持續不斷地響起。
“呼叫第十六分隊,聽得到麼?我是公子。”
趙景行對着話筒那端重複了好幾遍,那邊完全沒有人聲的迴應,只能聽到有長有短,一聲一聲響起的機械音。長、長、短、長、短、短、短……順序是亂的,完全找不到規律。
“這聲音是怎麼回事?”夏然蹙眉,“如果無線電那端沒有人的話,怎麼會發出這種聲音?”
趙景行搖了搖頭:“我定位一下對方的位置。”
無線電訊號發出來的地方,很快就被搜索到了,位於他們一點鐘的方向,距離大約半公里左右。衆人朝着一點鐘方向看去——他們的眼前是那片綠盈盈的湖水。
對方的無線電設備……在水下?
這些無線電設備是防水的,在水裡泡上一兩個月外殼都不會爛,電磁波也可以在水中傳播,只不過傳播效果沒那麼好。
“要不要我下水去看看?”夏然問道。以她的水異能,潛入這種湖泊不在話下。
“先等等。”墨子卿攔住了她,望着趙景行手中無線電設備的話筒,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這一長一短的聲音,每響過幾聲之後,時間間隔都會更長一些,說不定其實是有規律的。”
夏然一聽,果然,那些嘀嘀聲的間隔大多數是一秒鐘,但是在響過幾聲或者十幾聲之後,會有一個兩秒鐘的稍長間隔,有時候還會有四五秒鐘的更長間隔。
一長一短的聲音,首先讓夏然想起的就是摩爾斯電報密碼。摩爾斯電報密碼是以一長一短的聲音固定組合,用來代表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只需要兩種聲音,就能傳達出英文語句。
難道說,那些隊員是被困住了,無法開口說話,就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傳達求援信息麼?
那隻要發個長三聲短三聲再長三聲就行了,這是國際通用的sos求救信號,沒必要搞這麼長一串嘀嘀嘀的。除非,他們還有其他信息要傳達。
墨子卿再聽了幾聲之後,搖搖頭:“……不對,不是摩爾斯電報密碼,這些長短聲音,如果按照兩秒鐘的時間間隔作爲隔斷的話,有很多並不在摩爾斯電報密碼的固定組合裡面。”
“除了摩爾斯電報密碼之外,就只有二進制了。”趙景行說,“對方想要傳達的也許並不是文字,而是數字。”
二進制就是隻有0和1兩個數字的數制,在計算技術中被廣泛採用,當前的計算機使用的基本上是二進制系統。
夏然數學老師死得更早,對這個一竅不通,但趙景行和墨子卿這兩個神級人物都在這裡,他倆聯手破解不開的訊息,天底下恐怕也沒有人能破解得開了。
把長長短短的嘀嘀聲,看做是0和1兩個數字記錄下來,然後將二進制換算成十進制數字。趙景行取出紙筆來,很快就記錄下了滿滿一張紙的數字,這些數字都是兩兩成對的,總共有六十七對,但還是看不出它們要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1和6,13和18,9和4,9和5,6和19……”趙景行望着這些數字陷入了沉思,“這些數字組合到底有什麼意義?……”
“最小的數字是1,最大的是19,而且都是兩個數字一組……”墨子卿自言自語地說到這裡,突然靈光一現,“……棋盤!圍棋的棋盤橫豎分別有十九道線,這些數字有點像是圍棋落子時的位置,比如9和4,就是棋盤上的橫九路,縱四路!”
“這你都能想得出來……”夏然嘀咕了一句。墨子卿的思維能力的確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反正這種推算她參與不了,她最討厭的就是數學,看見數字就頭大。
可這些數字代表的如果真是棋盤上的位置,又要傳達什麼意思呢?這無線電信號如果是那些隊員們發出來的話,他們被困的時候總不會閒極無聊,還要擺個圍棋棋譜出來給外人研究吧?
“圍棋棋盤也只是我的一個猜測而已。”墨子卿說,“我們照着這些位置,在棋盤上擺一擺,看能擺成什麼樣子,就知道是不是了。”
趙景行的空間裡面有圍棋,他取出一副來,在地上鋪開棋盤,照着轉譯出來的那些數字,一個個地把圍棋子擺到棋盤上去。隨着圍棋子擺得越來越多,棋盤上果然漸漸顯露出了形狀,竟然是一個小篆文字的樣子。最後幾枚棋子還沒擺上去,趙景行、墨子卿、羅曼和於清和四人望着那個圍棋子擺出來的文字,都微微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字?”夏然只看得懂一點點小篆,但這個字她不認識,只好問那四人。
墨子卿的臉色略微有些發白,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個大字,聲音低沉地開口回答:
“死。”
“……死?”
夏然的臉色也變了,一股寒意像是嘶嘶吐着信子的蛇,從脊背上涼冰冰地緩緩爬了上來。
毫無疑問,無線電裡的訊號不可能是那些失蹤的隊員們傳出來的。他們不可能有那種閒情逸致,用二進制去玩什麼棋盤擺字,也不會擺個“死”字出來,更不會使用小篆。
會用小篆的……只可能是兩千多年以前的秦國人。
“二進制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夏然問墨子卿。
“1679年由德國數理哲學家萊布尼茲發明。”墨子卿說,“但是二進制的原創理念早在公元前幾百年的華夏就已經出現,陽爻和陰爻作爲兩種基本因子,以三個爲一組,形成乾、坤、震、艮、離、坎、兌、巽八卦,在華夏最古老的書《易經》裡面就有提到。也就是說,戰國時期的人,未必就不懂得使用二進制。”
可是,兩千多年前的秦國人,怎麼會在無線電裡傳遞出這種訊息?
夏然下意識地看向趙景行。她眼前站着的,就是一個兩千多年前的秦國人。難道說,在這湖水下面,還有一隻從兩千多年前活到現在,跟趙景行一樣有智慧的喪屍?
這也不對,是喪屍的話,如果它懂得使用無線電這種高科技產物,就說明它應該對現代文明有了解,爲什麼使用的文字還是小篆?又爲什麼傳上來一個“死”字?
而且,無線電話筒裡傳來的嘀嘀聲,並不是外界傳入的人聲,而是無線電設備接收到電磁波信號,由本身所發出來的電子音。
夏然怎麼想,都覺得這不像是喪屍傳上來的訊息。倒是那些恐怖故事裡的各種怨鬼,經常藉着電子設備出現,就常比如說午夜兇鈴裡十二點響起來的電話,會爬出貞子的電視機,通過手機和網絡發送過來的詭異信息等等。
如果不是她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的話,藉着無線電神神道道地傳上來一個死字,更像是鬼魂會做出來的事情。
該不會,這水下有着一個兩千多年前的亡靈,正在對他們這些踏進它領地打擾它清靜的人,發出死亡警告吧?
“我要下水去看看。”趙景行站起身來,“不管是什麼情況,看了就知道了。”
什麼死亡警告怨鬼幽靈,對他來說都沒有半分恐怖感。要說死亡的話,他本身就已經死了兩千多年,沒有人比他更熟悉死亡。至於鬼魂,不就是會動會說話的意念體麼,他還是會動會說話的屍體呢,不見得誰就比誰更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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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一起下去。”夏然接過去說。他們沒有帶潛水設備,趙景行是喪屍不用呼吸,自然可以直接潛入水中,但其他人不知道他的喪屍身份,她總得用異能幫他掩護一下。
“我也要下去看看!”這麼有趣的奇聞怪事,墨子卿怎麼可能放過,立刻也興致勃勃纏了上來,“然然,也帶我一個唄?……”
夏然捂額:“好吧……其他人都留在岸上等候,我們三個潛到水裡看看。”
她用風異能製造出三個大大的氣泡,裹在自己、趙景行和墨子卿的腦袋上,這樣在潛入水中的時候,能夠給他們提供足夠的氧氣,只是樣子滑稽了一點,像是腦袋上倒扣了一隻圓溜溜的金魚缸。當然,一潛到岸上的衆人看不見的地方,夏然就把趙景行的那個氣泡給撤掉了。
這湖泊裡的水很渾濁,裡面有大量浮游植物和藻類,顯得綠油油的,能見度很低。湖水倒是不深,三人往下潛行十多米之後就到了底,湖底全是黑糊糊爛糟糟的淤泥。淤泥上生長的水草也是黑色的,細得出奇,但長得十分茂盛,黑壓壓一團一團的,在水中密密麻麻地飄拂着。
趙景行的眼力比人類要好,尋找了片刻之後,就發現一簇長長的黑色水草上面果然掛着一架無線電設備,正是他派出的那些隊員所攜帶的。設備還沒有被水泡壞,可以正常運轉,之前那個複雜詭譎的鬼訊號,估計就是從它這裡傳出來。
無線電設備在這裡,那那些隊員們呢?
夏然游過去,剛剛要把那架無線電設備從水草上扯下來,沒想到那縷掛着設備的黑色水草,竟然一下子像是活過來的一條黑蛇般,以閃電般的速度朝她襲來,緊緊纏上了她的右手腕!
這一纏之下,夏然瞬間就感覺到了不對,她原以爲那些黑色的細絲是水草,但其實根本不是,它們竟然全是人的頭髮!
這黑色頭髮的韌度竟然高得出奇,夏然立刻用左手去撕右手腕上纏繞的那縷頭髮,一撕之下竟然沒有撕動。她還沒來得及再動作,周圍水中飄蕩所有的黑色頭髮,全部轟然朝她包圍了過來,把她整個人裹成了一個黑色的繭子!
腦袋上的空氣泡一下子就被擠爆了,身體周圍纏繞着的那些頭髮,正在往裡面死命地勒緊夏然的身體,像是要把她給活活勒碎一般。就這電光石火的一瞬間,夏然反應極快地一縮雙瞳,她周圍的湖水迅速凝結成大片大片鋒利無比的冰刃,往外擴散開去,將那些黑色頭髮全部割成了一截截!
趙景行剛纔來不及衝過來相救,這時立刻以念動力把夏然從頭髮叢中拉了過來,抱進懷裡,退到安全的地方。那些被割斷的黑色頭髮漂浮在水中,就失去了剛纔那種詭異的生命力,像普通的頭髮一樣,黑壓壓地往水面上浮去。
夏然的空氣泡已經被擠碎,趙景行貼過嘴脣先給她渡了一口氣,她招手再次從水面上引下一個空氣泡來,套在腦袋上面,這才長出了一口氣,看向下面剩下的那些仍然在飄拂的黑色頭髮。
這些頭髮足有五六米長,世界上頭髮最長的記錄也只有三米多,正常人的頭髮根本長不到這個長度。頭髮的根部伸入湖底的淤泥裡面,看不清到底是怎麼長出來的。
這水底怎麼會有這麼多人的頭髮?頭髮又怎麼會動?
趙景行瞳孔微縮,以念動力硬生生將那些黑色頭髮連根從水底拔了起來,這一拔帶起了湖底的大量污泥,黑乎乎地翻騰上來,周圍的湖水變得更加渾濁不堪,
透過污濁的湖水,可以依稀看到,那些黑色頭髮的下面,竟然全是堆積成山的屍骨,絕大部分都是朽爛發黑的骷髏架子。黑色頭髮就是從這無數屍骨的骷髏頭上面生長出來,像是柔軟的水藻一樣,密密麻麻地飄拂在水中!
------題外話------
寫了一個然然和公子的夫妻相性一百問,本來是要上傳到小劇場卷的,結果得知沒完結不能上傳小劇場,所以就傳到v羣了。每一問都萌萌噠,一點都不污,大家不要大意地去看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