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過去, 原本生活過的城市已經發生很大的變化,傅清禾在舒緣的陪同下熟悉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隨後去出版社公司跟編輯談工作。
傅清禾之所以決定回國, 很大原因是因爲工作。她跟舒緣合作出版的小說被影視公司相中, 舒緣有些猶豫, 覺得這是她們兩人共同的作品, 最好傅清禾也在場一起談。導演很有自信這部電視劇會大熱, 抱着很大的決心來出版社談這項合作。
以往的作品有關這種改編事項,傅清禾都不會參與探討,全由舒緣和編輯決定, 但眼下這部小說她除了繪製插畫外,還參與故事和人物設定, 所以舒緣不想跳過她決定。
然而即使傅清禾到了現場, 她也沒表達什麼看法, 看着導演和製片人認真的模樣,傅清禾覺得交給他們應該會放心, 但舒緣並未鬆口。
“你們說的所有條款我都接受,只有一個要求。”舒緣將協議文件放下。“這部電視劇的編劇必須是我。”
這並不是什麼難事,導演當即許諾。
敲定合作後,舒緣用一個多月的時間趕出劇本。至於後面導演拿着劇本開始選角試鏡這些事就跟舒緣和傅清禾沒有太大關係了。
然而當傅清禾在網上看到最終定角的宣傳海報,手中的瓷杯滑落在地摔得粉碎。聽到聲音的林以墨從廚房跑過來, 喝止用手去撿碎片的傅清禾。
“抱歉。”
傅清禾的聲音很低, 手還在微微發顫。林以墨察覺到她的異樣, 瞄了眼電腦桌面, 明白了原因。
那部電視劇男主角的扮演者被樑漠堯拿到了, 而女主則由跟他合作多次緋聞不斷的尹湘扮演。
命運還真喜歡作弄人,傅清禾的名字居然在這種情況下跟樑漠堯出現在一起。
縱然她無數次告訴自己, 他們兩人已經什麼關係都沒有了,卻又不自覺地被對方的事牽動着思緒。
電視劇開拍一個月後,導演邀請舒緣和傅清禾探班。到了片場,傅清禾有意遠遠地站在一旁望着男女主角的扮演者在場地正中央拍攝吻戲,胸口卻像被刀割一般疼痛。
看了不到一分鐘,她就堅持不住,轉身離開去其他地方閒逛。
雖然舒緣從以前開始就不喜歡樑漠堯,但對待工作她一向公私分明,跟導演探討的時候給出的評價都很客觀。
拍完一場後,演員們到遮陽傘下休息,助理給樑漠堯遞水,他沒有接。剛剛拍戲的時候他餘光瞥到傅清禾的身影,明明舒緣還在導演旁邊站着,可傅清禾卻不見了。
“我去趟洗手間。”
樑漠堯隨便找了個藉口便離開,朝後面的住宿樓走去,果然在成片的樹蔭下發現了傅清禾。她背對着樑漠堯,正望着面前成團的□□花發呆,不知在想什麼,連有人走進都沒發覺。
“你還想躲我躲到什麼時候?”
聽到這個令自己魂牽夢繞的聲音,傅清禾渾身一僵。
“你可能誤會了,你是娛樂圈的人。”傅清禾故作鎮定,完全不去看樑漠堯的臉。“我只是個畫畫的,兩個世界的人本就沒什麼接觸。”
說完,傅清禾便要走,卻被樑漠堯一把抓住手臂。
“別以爲劃清界限就能將過去一筆帶過。”樑漠堯走到她耳邊,手上的力道微微收緊,傅清禾根本掙脫不開。“你欠我個解釋,傅清禾。”
“抱歉,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傅清禾擡手去推樑漠堯,然而力量差距在那裡,什麼效果都沒有。
“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說你不愛我嗎?”
傅清禾詫異地瞪大眼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清禾?”
好在舒緣及時出現,打斷了兩人尷尬的對話。看到樑漠堯,舒緣黑着臉走過去。
“導演那邊要拍下一場戲了,樑先生還不回去嗎?”
舒緣在,有些話不好說,樑漠堯只好放開傅清禾。看着樑漠堯離開,舒緣的表情並沒有完全防鬆,她不明白爲什麼樑漠堯還要跟傅清禾糾纏不清,他們倆不是已經和平分手了嗎?
“清禾,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舒緣向傅清禾投去目光。“五年前你和樑漠堯到底爲什麼分手?”
傅清禾別過頭,抿着嘴不說話。
不是她不想說,是她不能說。
若不是五年前遇見那個男人,她和樑漠堯也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不……就算沒有那個男人,他們早晚有一天也會分開。
樑漠堯是萬衆矚目的明星,而傅清禾只是默默無聞的石子,他們兩個本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交叉後必然要分開。
舒緣沒有問出想要的答案,也不強求傅清禾,她還可以自己調查。
五年前樑漠堯跟尹湘爆出緋聞,舒緣還沒來得及問傅清禾是怎麼一回事,卻得知傅清禾要出國,隻身去希臘學油畫。舒緣強烈反對傅清禾一個人跑到那麼遠的陌生國家,卻無濟於事。傅清禾說這是自己的意願,但舒緣看的出來,絕對是跟樑漠堯和傅家有關,否則傅清禾不會突然離開。
樑漠堯高中畢業後需,傅清禾爲了跟他去同一個城市,下了很大功夫,甚至不惜在志願裡寫下自己討厭的專業也要去有他在的城市。舒緣和林以墨迫於各方面原因沒能跟傅清禾同一座城市,但也離她不遠。
大一那年,舒緣跟林以墨一同拜訪在校外獨自租房的傅清禾,看到開門的是樑漠堯,兩人都心情複雜。穿着居家服的樑漠堯很明顯經常在這裡留宿,看到舒緣他也不驚訝,倒是多瞥了林以墨一眼。
“堯堯,是誰來了?”
傅清禾的聲音從屋內傳來。
“你的‘結義兄弟’。”
樑漠堯聽傅清禾提起過舒緣把他們仨的關係比喻成“桃園三結義”,他用這個比喻引起舒緣的反感。
“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果然舒緣都看不順眼樑漠堯這個人。
“在自己女朋友家裡有什麼問題嗎?”
聽到女朋友三個字,沉默的林以墨雙眼閃爍了一下。
挽着長髮,圍着圍裙的傅清禾連忙從廚房跑出來,跟樑漠堯站在一起彷彿一對新婚夫婦,深深刺痛了林以墨的心。
傅清禾找出拖鞋,將兩人請進來。
“你們要來怎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好準備準備。”
“我們本來想給你個驚喜。”舒緣瞄了一眼站在傅清禾旁邊完全不把他們當回事的樑漠堯。“沒想到反而是我們被嚇到了。”
傅清禾當然明白舒緣這番話指的是什麼,紅着臉低下頭。
“堯堯工作比較忙,休息的時候偶爾會來我這裡住。”
舒緣欲言又止,把想說的話忍了下去。傅清禾之所以會在校外租房子不會也是因爲樑漠堯吧。
知道傅清禾跟樑漠堯同居後,舒緣和林以墨就不經常去看傅清禾了,但平時聯繫還是有的,尤其是舒緣和傅清禾,兩人一直像以前一樣合作創作作品,分隔兩地並不影響她們的關係,只是林以墨確實跟傅清禾疏遠了不少。
然而也正是因此,舒緣和林以墨纔不清楚這之後傅清禾爲何跟樑漠堯分手,他們以爲這兩人會就這樣幸福地在一起。
傅清禾原本也這樣以爲,直到大二那年,她遇見了何弋陽。
樑漠堯從未跟傅清禾提起過自己被收養後的事情,也沒提過家裡的情況,傅清禾並不知道何弋陽跟樑漠堯的關係,然而何弋陽卻對他們兩個的事一清二楚。
大學傅清禾讀的油畫專業,除了各種美術課程外,老師還會每週要求他們交一副寫生畫作。比起美術教室的石膏像,傅清禾更喜歡到室外去尋找靈感,她經常去自己居住的小區附近的公園寫生,繪畫來往的路人、花壇裡的花草以及來往的車輛。
工作日的時候公園的人很少,適合觀察,傅清禾每次都會選在每週三的上午去公園畫畫。
遇見何弋陽的時候就是在週三的上午,傅清禾正在畫街道一角的構圖,視線中忽然闖進一個滿臉焦急的身穿西裝的男人。看得出來對方應該是丟了什麼,他將全身上下的口袋都翻了個遍仍一無所獲,見他一直在原地踱步,傅清禾起身走過去搭話。
“請問,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看到傅清禾,何弋陽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仍舊一臉焦急。
“我的錢包和手機貌似被偷了,身上一分錢沒有,我正要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恐怕已經來不及了。”
“我這裡有些現金,你叫輛出租車去吧。”說着,傅清禾從口袋裡掏出紙幣遞過去。
可能是身份和地位的影響,雖然何弋陽並不想被如此幫助,但還是接了過來。
“告訴我你的名字和電話號碼吧。”即使陷入如此落魄境地,何弋陽那身份不凡的氣質依舊明顯。“之後我會把這個錢還給你。”
“不用啦……”
幾十塊錢而已,沒別要還,傅清禾想拒絕,被何弋陽打斷。
“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請原諒我的執着。”
傅清禾覺得他是個很有原則的人,而且身份應該也普通,只是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和電話號碼也不會有什麼安全問題,便說了。
“我叫傅清禾。”
何弋陽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