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未睡過安穩覺,這一次,凌風竟然睡到了日落時分才堪堪醒來。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凌風頓時感覺身體的疲憊也不覺減少了很多。
三日時間,凌風瞭解清楚了自己不再南隅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雖然大多事情在凌風尚在征途的時候便已經瞭解,但這一次,凌風卻將所有事情全部提上了日程,並下令解決。
因爲凌國的建立,南隅的人口急劇增加,伴隨着人口劇烈增加而帶來的問題也同樣的凸顯了出來。土地的規劃問題,人員的管理問題,甚至於百姓的稅收問題,所有一系列的問題不約而同的擺在了桌面,令凌風不覺感覺一陣頭大,在凌風看來,這一系列的問題甚至遠遠要比兵馬征戰更加讓人心煩意亂。
經過一番探討,最終,這一系列的問題還是得以解決。土地規劃問題及人員鞭策、統計管理的問題凌風將此全部交給了李奕一人負責,兵將戶部所有官員下派與李奕管轄,針對南隅土地、房產進行了一個全面的調查與蒐集。並根據所整理出來的人員狀況進行統一的規劃處理,按照人頭額比,平均進行分配。
至於稅收,原本凌國成立之時,凌風便已下令免除所有南隅百姓三年賦稅。可是照現在情況看來,這一想法很明顯的不能得到實現。浩然一戰雖然以戰養戰,凌國並未帶來大規模的消耗,可是現在凌國國庫依舊出現了財政赤字,入不敷出。更何況,現在人員劇增,若是還是按照當初規定免賦稅三年,恐怕但是這百姓的增加就足以拖垮整個國家。
萬般無奈之下,凌風只好召集所有官員及當地豪紳進行了一次詳細的會談,結果出奇預料,未等凌風開口,所有豪紳便主動提出繳納賦稅,並自願捐出一部分的錢財,以補給國庫。由於凌風的統治,現在所有轄內百姓雖然不能說是富甲一方,但卻都已步入富足,相較於之前的生活,他們的日子不知要比過去時候好上幾倍。如此幸福,百姓們又怎會不感恩戴德,得知凌國難處,百姓自然也是心繫國家,甘願繳納賦稅,以維持江山社稷之穩。
會議過罷,當地豪紳卻將一份巨大的布幅送於了凌風,布幅潔白,但在這潔白的布幅上面卻佈滿了密密麻麻的字跡,這不是別的,正是一份萬民請願書。密密麻麻的字跡,每一個角落都顯示着一個人的名字。這些名字中,凌風沒有一個聽過,沒有一個見過真人,但凌風卻能在這份布幅上感受到所有凌國百姓深深的情誼。這份祝福,並不僅僅是對凌風的祝福,更是所有凌國百姓對於凌國未來發展的一個嚮往。
得民心者的天下,這份祝福,便是深深的民心。
令人將布幅重新裝裱,凌風將布幅親自掛在了議政大殿之上,每日觀看,必當自省,體百姓之疾苦,慰百姓之民心。
戰山地牢,這處地牢原本是肖雄在位時所修建的關押敵人的地方,而後凌國建立,凌風卻並沒有將其拆除,反而在原基礎上重新進行了擴建、加固。囚牢位於地牢十米,四周以花崗岩修建,佔地約百畝,牢籠全用精鋼打造,並排精兵加以看守。共計二百九十九間牢房,每一間牢房都是分層隔離,嚴密監控犯人有任何逃離的可能。
此牢房與其他地方性牢房不同,地牢的存在,凌風願意就是用其關押朝廷官員所有,一旦有朝廷官員違反朝令,犯下重大惡極之罪,朝廷便會將其關押至此,直至終生。凌國建立以來,這所牢房還從未動用過,而現在,凌風的身影卻出奇的出現在了這裡。
“恭迎王上...”見到凌風身影,所有守牢士兵不約而同跪倒在地,
“王上,地牢潮溼,多陰寒,要不還是微臣將罪犯提出候審吧。”見凌風親自下至地牢,牢獄長不免有些緊張,急忙上前道。牢獄長本名常青,原本也是肖雄的副將,肖雄的得力助手,爲人忠誠、正直,也正因此,凌風才從肖雄手中要下此人,並令其專門負責此牢獄之事。
揮了揮手,凌風扶起了常青,“常將軍辛苦了,耽誤你不能上陣衝鋒,但牢獄之事茲事體大,朕必須要找一個信得過的人,還望常將軍能夠體諒真的一片苦心,爲朕分憂啊。”
“王上之愛,微臣惶恐啊。”聽聞凌風此話,常青連忙下跪,連叩三頭。“王上放心,臣自當竭盡所能,爲王上分憂。”
“嗯,”點了點頭,凌風讚賞的拍了拍常青的臂膀,“走吧,帶朕去看看那王玄。”
“是,微臣遵旨。”前行一小步,常青帶頭向前走去。
牢獄最深處,前行約一刻時間才堪堪走到。空蕩的牢獄霎時間變得喧鬧起來,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的大漢身處牢中,不停的怒號着。
“青蓮,這便是王玄?”看了一眼老者,凌風的視線轉向身側的青蓮,詢問道。
“嗯,”略微點了點頭,青蓮的臉色有點蒼白。王玄畢竟曾是自己的恩人,而現今...
“好了,別難過了,你做的對...”輕拍玉手,凌風細心的安慰着青蓮“若不然,你先出去吧,稍後我去找你。”
望着凌風神情的雙目,青蓮有些猶豫,但卻堅決的搖了搖頭。
看着青蓮的神色,凌風臉上流露出一絲的不忍,但卻沒有拒絕青蓮的請求,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地牢之中,整個偌大的地牢只餘下三人,揮退了所有的侍衛,地牢頓時顯得空曠了許多。原本常青是堅決不離開的,因爲凌風現在牢獄,若是凌風在牢獄中出現一絲閃失,他便是萬死也難辭其咎的。可凌風卻是下了死命令,君命臣子,臣子又如何膽敢不從,爲此,常青只好恢恢然走出牢獄,但卻並未走遠,只是帶領衆侍衛緊守大牢,若是一旦出現任何事情,也好第一時間帶領侍衛前去護駕。
牢獄深處,看着凌風漸行漸近的身影,王玄出奇的不在叫罵,臉上反而凝起了一絲猙獰的笑意,配合着他牢獄之中飽受折磨後顯得瘦骨嶙峋的身軀,顯得如同一個厲鬼一般,好不猙獰。
“噔噔...噔噔...”二人的腳步終於停下,空曠的大獄,迴盪着清晰的腳步之聲。
撩起遮掩的枯發,王玄的視線看向凌風,“像,真是太像了,和你那死鬼老爹簡直如出一轍啊。哈哈哈...”大笑聲中,王玄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身處的環境,反而盡情的嘲笑着,好一會,王玄纔將視線轉向身側的青蓮,神色間露出了一絲的惆悵,“看來...你都知道了啊。”
面對着王玄的詢問,青蓮上前一步,眼間流露出一絲的不甘,更多的,卻是深深的憎恨與埋怨,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冷冷的望着王玄。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像是不敢再面對青蓮一般,王玄的眼神出現了退讓,閃閃爍爍,最後索性閉上了眼睛,蹲回了牢房的那個角落。良久,才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怨你,你恨的對。”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又像是在對青蓮默默的述說。神色悵然,王玄彷彿如同陷入了深深的回憶一般。
“你們知不知道,二十多年前,我和你們現在是多麼的一樣,有自己的兄弟,有自己的下屬,那時候的我和你們現在一模一樣,幻想着有一天能夠帶領着自己的弟兄打下一片屬於自己的天下,帶領着百姓過上一個幸福的時代。”
“可這畢竟只是一個想法,想法容易,可是實現的過程卻又多麼的艱難,我們無數次面臨過九死一生,我們一次次看着自己的兄弟在自己的腳下慘死身亡,我想救他們,真的相救,可我卻真的無能爲力,只能看着我身邊的弟兄一個個的離我遠去,那一年,還沒有你們的出生。”伴隨着嘆息,王玄的聲音竟然有些抽泣,不自覺的擦拭了一番溼潤的眼眶。
良久,王玄似乎從悲傷中甦醒過來了一般,繼續說着。“也許你們認爲我這種人不會擁有兄弟的吧,其實,我也真正的擁有過一個兄弟,這輩子,唯一的,真正的兄弟,他名喚青天...”
“青天...”聽到青天二字,青蓮像是勾起了什麼回憶一般,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看着青蓮的神色,王玄再次幽幽的一嘆,看來,你確實是知道了。不錯,他正是青天,也就是你的父親。”
“青天是我這輩子最好的兄弟,沒有之一。我本以爲他是這輩子最瞭解我的人了,哪怕我是真正的得到天下,我也願意將天下分一半給他。可是...可是我沒有想到就是這個我最好的兄弟,卻是背叛我最深的人。”
“那一年,我們在海邊湖畔遇到了你娘,那個海一般的女子,在她的身上,我彷彿能夠感受到一切都風平浪靜了一般,無論在外多麼勞累,只要有她在身邊我都能夠感受到自己內心的安靜,我以爲我這輩子都會這樣幸福的過下去了,有自己的愛人,有自己的兄弟,我有着所有人羨慕的一切,可就是你的父親,是他,他毀了我的一切。”聲音驟然高漲,王玄像是遇到了什麼憤怒的事情一般,可是擡頭看向青蓮,卻再次陷入了冷靜。
“你父親,我最好的兄弟,他搶走了我一聲摯愛之人,一聲不吭,遠遠的逃離了我的視線。等我找到他們,那時候,你已經出生了。一個偏僻的山村,一家三口,就那樣過着無憂無慮的生活,我不甘...我真的不甘...”
“所以你就殺了他們?”青蓮第一次出聲,聲音卻冰冷的出奇。望着青蓮單薄的身軀,凌風想要安慰些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將青蓮攬到了自己的懷中。
“是,是我殺了他們。”默默點了點頭,王玄坦然承認了一切,“我以爲他們背叛了我,我以爲是青天搶走了我最摯愛的人,可是在一切錯誤釀成之後我才發現,原來,他們從來都沒有背叛我,是我,從中阻撓了他們。自一開始,你娘喜歡的就不是我,而是你爹。我後悔了,可是錯誤已釀,但一切都無法挽回,望着襁褓中的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