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離間之計
涼城。
東方洪幾乎一整夜都沒有閤眼,隨着時間的推移,心中越發覺得不安。時間太過緊迫,先前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如果這次的偷襲計劃失敗的話會怎麼樣?一旦攔截不住秦飛揚率領的秦家軍,明日黑木城就能增加五十萬兵力,東雷國想要一鼓作氣拿下黑木城的計劃自然是徹底泡湯了,先前這些日子的所有努力也都沒有任何意義了。一開始爲了強攻黑木城,東雷國已經損耗了不少,有些時候走的根本就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路子,因爲黑木城的防線能不能突破,對於東雷國來說至關重要。
更甚至於,堯國之前一直都是在被動地防守,但是這種局面很有可能會隨着援軍的到來而發生改變,如果堯國不再是一味地防守的話,東雷能夠抵擋得住麼?答案會是什麼……東方洪不知道……
想到這裡,他不僅毫無睡意,而且坐都坐不住了,在房間裡皺着眉頭焦躁地走來走去,過一會兒就問一聲舒風和舒原有沒有回來,得到的回答一直都是否定的。
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依舊不見任何人回來覆命,東方洪的臉色已經越發難看了。
“命舒木過來見我!”一夜未閤眼的東方洪開口說道。
舒木來得很快,因爲他的心情忐忑程度跟東方洪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不僅僅是心憂東雷國接下來的處境,舒木最擔心的還有他最器重的大兒子舒風的安危,因爲這次的行動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風險都是相當大。至於昨日突然冒出來的舒原,根本就不在舒木的考慮範圍之內……
“參見太子殿下!”舒木對着東方洪恭敬地行禮。
“免禮。”東方洪臉色沉沉地說,“舒將軍的兩個兒子到現在都沒有回來,舒將軍覺得他們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舒木心中猛然一跳,東方洪這話儼然已經有了興師問罪的意味。可是東方洪的身份和地位決定了他有這個權利來隨意遷怒別人,不需要講什麼道理……
而這次的事情,舒木很清楚的一點是,就算舒風不去,他別的兒子也躲不開,因爲東方洪一開始就將選擇範圍限定在了舒家的男人中間。而舒木選擇讓舒風去,不僅僅是爲了給舒風一個在東方洪面前表現的機會,而且是衡量過後,認爲舒風在五兄弟之中能力最出衆,完成任務的可能性最大。
昨日的躊躇滿志,隨着時間的推移一直在一點點消磨掉,到了現在已經沒剩下什麼了。東方洪不敢想象,如果偷襲計劃失敗的話,接下來東雷國的處境,而舒木更加不敢想象……
因爲跟東方洪不同,東方洪或許只關心東雷國的利益,而對舒木來說,東雷國的利益固然很重要,除此之外,他的大兒子的安危也很重要。偷襲計劃一旦失敗,前去的那些人能夠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小,尤其是跟隨前去的人根本沒有舒風的人,清一色都是東方洪的人,他們或許會聽舒風的吩咐辦事,但是在生死關頭,絕對不會拼死保護舒風的……
“微臣不知。”舒木沉聲說。東方洪問他覺得任務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舒木根本就無從回答,因爲這件事根本就不由他來決定,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只能聽從上天的安排了。
“不知?”東方洪冷哼一聲,“昨日舒將軍可不是這麼說的,舒將軍說舒風能夠勝任這次的任務,勝任是什麼意思,需要本宮跟舒將軍解釋一遍嗎?”
舒木額頭冷汗直冒,非常後悔昨日他把話說得太滿,導致現在已經沒有了回寰的餘地。東方洪的問題,他怎麼回答都是錯,不回答更是錯上加錯……
就在舒木心中不安地打好腹稿,準備開口回答東方洪的問題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稟報:“太子殿下,舒公子回來了!”
舒公子回來了……東方洪和舒木神色都是一喜,舒木難掩激動地想要站起來,礙於東方洪在還是忍住了,而東方洪的臉色跟之前比起來已經算是瞬間陰轉晴了。
他們都下意識地認爲這個回來的舒公子定然是舒風,而舒風能夠活着回來,代表着偷襲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大大地增加了,東方洪和舒木怎麼會不激動呢?
“讓他進來!”東方洪大聲說,舒木的眼神已經落在了門口處,想要第一時間看到他的兒子出現在他面前。
門開了,一個滿身血污的男人走了進來,舒木神色激動地脫口而出:“風兒!”
“舒大將軍,我不是你的風兒。”
幾乎看不清容貌的男人一開口,就讓東方洪和舒木雙雙神色大變……先前因爲舒原臉上的血污遮住了原本的容貌,就連眉心那枚硃砂痣也變得非常不明顯,所以東方洪和舒木根本就沒有想過這個舒公子不是舒風而是舒原的可能性……
可是舒原一開口,他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東方洪神色莫名,舒木則一點都不掩飾他的敵意:“爲什麼是你回來了?風兒呢?他在哪裡?”
這樣的問題還真是讓人不爽啊……舒原幾乎要被舒木給逗樂了,問他舒風在哪裡……舒原覺得如果他告訴舒木舒風這會兒在哪裡的話,不知道舒木會作何感想。
不過舒原還真沒打算自己說,因爲作爲一個“倖存者”,他現在絕對是東方洪和舒木嚴重懷疑的對象,他親口說出的話可信度也會大打折扣。
不過沒關係,舒原挑在這個時候出現,自然是有原因的,他等的人應該馬上就會到達了……
對於舒木的問題,舒原低頭沉默地站在那裡沒有回答,彷彿被舒木的話給傷到了。東方洪正想開口問舒原一些問題,就聽到門外又響起了一聲稟報:“太子殿下,達爾回來了。”
東方洪神色微變。達爾是他這次派去堯國的五百精兵中的隊長,也是東方洪的心腹。看到舒原的時候,東方洪心中已經下意識地認爲其他所有人都回不來了,可是沒想到……
舒木冷冷地看了沉默的舒原一眼,心中倒是生出了希望,或許舒原只是回來得比較快,其他人還在後面……
達爾很快被叫進來了,一進門沒等東方洪問話,直接撲通一聲在地上跪了下來沉聲說道:“參見太子殿下!屬下無能,請太子殿下責罰!”
“屬下無能”這句話,從來都是跟沒完成任務可以劃等號的,東方洪的心情片刻之間經歷了大起大落,臉色已經冷到了極點:“說!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
爲什麼會失敗?是怎麼失敗的?其他人是不是都死了?舒風去哪裡了?爲什麼舒原會一個人先回來……東方洪心中疑問重重,就聽到達爾開口說道:“秦家軍對我們的行動了如指掌,早就設下了埋伏等着我們,除了屬下和兩位舒公子之外,他們……都死了!”
“這怎麼可能?!”東方洪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說。偷襲計劃是昨日臨時決定的,隨後就派了人前去堯國,秦家軍是如何得知的?還預先設下埋伏等着……東方洪知道秦家軍有五十萬,而他派去的人只有五百,有埋伏的話,結果不會有任何懸念了……
萬萬沒想到,費勁心機派去偷襲秦家軍的人,根本就是去送死的!東方洪心中怒火升騰,就聽到舒木迫不及待地開口問達爾:“舒風呢?”達爾說兩位舒公子都沒有死,舒木心中鬆了一口氣,忍不住開口問道。
誰知達爾沒有理會舒木的問題,而是義憤填膺地開口對東方洪說:“太子殿下,屬下的行蹤就是被舒風泄露的,他早已經跟堯國的秦飛揚暗中勾結在了一起!”
“不可能!”實在太過震驚,舒木已經忘記了東方洪坐在那裡,一拍桌子猛然站了起來,看着達爾大聲說,“你爲何要污衊我兒?!舒風對東雷忠心耿耿,不可能跟堯國有所勾結!”
“舒將軍不必動怒,屬下說的都是事實。”達爾也相當不客氣地回了舒木的話,“屬下爲了能夠保全性命回來向太子殿下覆命,在屍體堆裡藏了很長時間,親耳聽到舒風跟秦飛揚說合作愉快這樣的話!舒風沒有回來,而且不會回來了,因爲他已經成了秦家軍的座上賓!”
達爾說得十分篤定,舒木氣得雙手都在顫抖,抖了抖嘴脣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而東方洪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達爾是東方洪的心腹,也是東方洪對他下過密令,說一旦任務失敗,切記保全自己回來覆命,所以達爾纔會在裝死逃命之後還敢回來向東方洪稟報,因爲這就是東方洪授意的。
所以東方洪下意識地就相信了達爾的話,可是他不能接受的是,舒風竟然跟秦飛揚有所勾結……這對東雷國本就不利的戰況更加雪上加霜。這次的任務失敗已成既定事實,而接下來……舒風所掌握的東雷軍事秘密實在太多了,他的投敵會讓東雷國的處境更加被動和危險。
“舒原呢?”東方洪強忍着怒氣問達爾。
達爾一進門就跪下回話,並沒有看到舒原也在房間裡。聽到東方洪的問題就沉聲回答:“舒原公子這會兒應該已經回來了。他因爲武功高強才能活到最後,秦飛揚想要拉攏舒原公子被斷然拒絕了,他們試圖擒住舒原公子但是沒有成功。”
從達爾的語氣和用詞中,就能聽出舒風和舒原在他心中的定位。舒風已然成了堯國的細作,而達爾提起舒原的時候,不僅有敬佩,還有感激。因爲達爾在一開始的時候胸口差點中箭,是舒原給他擋了一下,達爾纔能有機會裝死逃過一劫,最終活着回到東雷。後來舒原和秦飛揚的對話達爾也聽得一清二楚,所以在他心目中,舒原絕對是清白的,而且跟舒風那個狗賊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舒原,你自己說。”東方洪這纔看向還靜靜地站在陰影中的舒原。達爾回頭發現舒原站在那裡,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是眼中不由自主就露出了感激和敬佩之色。
舒原開口了,聲音有些沙啞:“我想說的話達爾都已經說了。我已經盡力了,但是雙拳難敵四手,秦家軍又早有埋伏,最終也只是一個人活命逃了回來而已。”
東方洪相信。
舒原是先回來的,但是他並沒有開口說究竟發生了什麼,因爲就算他說了,東方洪也未必會相信,甚至會更加懷疑他。
同樣的話從達爾口中說出來,跟從舒原口中說出來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因爲達爾是東方洪的人,而且他所說的話就是“事實”,是達爾心中的事實。東方洪不相信舒原,但是會相信達爾。只要他相信了達爾所說的話,就會打消對於舒原的懷疑。
而且舒原的表現也很令人信服。他武功高強這一點東方洪已經見識過了,也正是因爲這一點,所以才生出了要用他的心思。達爾也說了,舒原能夠活下來完全是因爲他武功高強,就連秦飛揚和那麼多的秦家軍都留不住他。但是正如舒原所說,武功再高也只是一個人,對方足足有五十萬,舒原能夠保全自己逃回來已經很是難得了,一個人力挽狂瀾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不過就算東方洪相信了達爾和舒原,這次任務的結果其實並不會改變,東方洪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反而是更糟糕了,因爲舒風可不是一般的人,他是東雷的大將軍舒木最爲器重的兒子,這樣的一個人投敵叛國,對東雷的打擊是巨大的……
“舒木,你還有何話說?”東方洪看着舒木的眼神已經快要噴火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立刻生根發芽。東方洪會想,舒風是舒木的兒子,父子情深,舒風投敵叛國的事情舒木會不會早就知道?甚至於舒木自己也不乾淨?而東方洪不會忘記的一點是,這次舒風帶隊前去執行任務,還是舒木自己推薦的,明知有危險還力薦自己最喜愛的兒子前去,是不是早就知道什麼……
“太子殿下明鑑!”舒木心中已經是一團亂麻,額頭冷汗直冒,起身在東方洪面前跪了下來沉聲說,“請太子殿下不要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舒風絕對不會是奸細!”
舒木自己當然很清楚,一旦舒風被判定成奸細,不止舒風自己,整個舒家都完了……而且舒木是真的不相信舒風會投靠堯國,因爲這個兒子可是他親自教導長大的,平時父子倆也是無話不談。可以說,舒風的一舉一動都在舒木眼皮子底下,舒木想不到他有任何投敵叛國的跡象。
只是舒木替舒風做的辯解,怎麼聽都是蒼白無力的。而他全盤否定了達爾和舒原的話,舒原沉默沒有開口,達爾卻像是氣不過一般看着舒木冷冷地說:“舒將軍自認爲有多瞭解舒風?”
這問題問得就相當不客氣了,而且很犀利尖銳。舒木如果說他很瞭解舒風的話,那麼舒風生了異心的事情他究竟是知道還是不知道?知道的話就幾乎等同於跟舒風一樣投敵叛國,不知道的話又何必說了解?如果舒木說他沒那麼瞭解舒風的話,又憑什麼來替舒風辯解?
“你……”舒木氣得說不出話來,因爲他發現自己說什麼都是錯。
“夠了!”東方洪冷聲說,“達爾和舒原都退下。”
其實東方洪真心希望投敵叛國的只有舒風一個,跟舒木另外的那些兒子以及舒木自己都沒有任何關係,否則事情就真的無法收拾了。難道要在這個時候將舒木給換下來嗎?戰爭一直都在持續,臨陣換將是大忌。
可是現在讓東方洪完全相信舒木是清白的,似乎也有些困難。像東方洪這樣身份的人,多疑幾乎是天生的,而且某些時候是必須的……
達爾和舒原走了之後,就只剩下了東方洪和舒木兩個人,氣氛十分凝重。東方洪沉默了一會兒,纔看着舒木問道:“舒將軍說吧,接下來要怎麼做?”
舒木心中一沉,他知道東方洪已經相信了達爾和舒原的話,認定舒風是奸細了。接下來要怎麼做……舒木已經不敢再開口爲舒風辯解了,因爲說什麼都沒有用,還有可能會引火燒身。他開口沉聲說道:“但憑太子殿下吩咐。”
東方洪深深地看了舒木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開口讓舒木回去了:“記住你剛剛說過的話,回去準備一下迎戰吧。”只是這次不再是對黑木城發起進攻,而是要提防堯國主動進攻東雷了……
舒木也走了之後,東方洪坐在那裡,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猛然揮手,一陣碎裂聲響起,他的雙眼已經微微有些發紅了。
爲什麼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明明東雷原本跟堯國的實力是相當的,東方洪還一直在籌謀要跟衛國合作滅了堯國,只是還不等他採取行動,衛國已經不存在了,堯國卻是如虎添翼,狠狠地將東雷給壓了下去。
東雷皇室明知勝算不大,依舊不得不主動挑起這場戰爭,因爲如果不這樣的話,等待他們的,不過是早晚被滅的命運……
如果給東方洪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他或許會選擇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前就主動出擊,也或許會選擇在曾經堯國內亂的時候動手,拼盡全力將堯國給滅了。可是晚了,所有的一切都晚了,也不會有重新再來的機會。
昨日舒原來了涼城城主府之後,就被東方洪派出去執行任務。如今回來了,被東方洪安排住進了城主府距離東方洪不遠的地方。這代表着東方洪的信任和看重,因爲舒家父子六人都沒有過這個殊榮,一直都住在大營中。
回到房間之後,舒原有些厭惡地看了一眼身上的血污,靜靜地在房間裡坐了下來,伸手取下隨身攜帶的一個已經褪色的荷包,拿出裡面的一塊玉佩,玉佩上面一隻展翅欲飛的蝴蝶栩栩如生……
這是舒原的母親蝶衣生前的貼身玉佩,在她死後,舒原就一直帶着這塊玉佩到了今天。曾經在真正成爲暗樓的殺手的時候,舒原以爲這輩子他或許都沒有機會替他母親報仇了,因爲他並沒有多少自由,需要隨時待命聽從莫華笙和喬清的吩咐來行事。
只是莫華笙還是給了舒原一個機會,一個親自爲母報仇的機會。雖然莫華笙的目的並不是爲了成全舒原,但是這對舒原來說並沒有什麼關係。在完成莫華笙交代的任務的同時,還能夠有機會毀了舒家爲母報仇,舒原已經知足了。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舒原很快將手中的玉佩和荷包都收了起來,就看到舒木直接大力推開門走了進來,看着他冷聲問道:“你回來究竟想要做什麼?”
東方洪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以爲舒原就是舒木的一個普通的私生子,但事實如何,舒木自己再清楚不過。舒原根本就不是私生子,因爲他出生在舒家,成長在舒家,跟舒家其他庶出公子的地位本應該是一樣的。
但是因爲蝶衣一開始拒絕了成爲舒木的小妾,是被舒木強迫禁錮在舒家的,舒木當然不會讓外人知道蝶衣的存在,因爲這會有損他戰神的名聲。而舒原的存在,就那樣成爲了舒家內部人盡皆知的“秘密”。
舒木對舒原根本就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這一點舒木心知肚明。彷彿憑空消失了兩三年的舒原,又這麼突然出現,如果說他是想要回舒家認祖歸宗,想要回來孝敬舒木這個父親的,舒木是絕對不可能相信的。而舒原回來不過一天,舒木最喜愛最器重的大兒子就成爲了堯國的奸細,舒木看到舒原還好好地坐在這裡,心中的厭惡和排斥更多了。
“這個問題真可笑。”舒原坐在那裡,看着舒木的眼神都是嘲諷,“你可以放心,打死我都不會再叫你一聲爹的。舒大將軍,我不是回來認祖歸宗的,你守着你那五個兒子儘管父慈子孝,我不過是恰巧也姓舒而已。”話落舒原又補充了一句,“哦不對,現在應該說是四個兒子了,你最喜歡的風兒這輩子是沒可能再跟你父慈子孝了!”
我不過是恰巧也姓舒罷了……舒原之所以沒有改名字,不過是因爲這是蝶衣給他取的名字。而蝶衣之所以讓舒原姓舒,不過是希望他能夠得到舒家的庇佑平安長大。蝶衣已經死了,舒原留着這個名字,告訴自己,他不過是恰巧也姓舒而已,而東雷國赫赫有名的那個舒家,是他的殺母仇家。
“孽子!”舒木一輩子春風得意心高氣傲,怎麼能夠忍受自己從來都看不上的兒子如此的冷嘲熱諷,當即揮手就朝着舒原打了過來,就像他曾經在舒原小的時候無數次做過的那樣。
只是這次,終究會不同,因爲舒原再也不是那個在舒家後院小心翼翼過活的孩子了。巴掌聲並沒有響起,舒原輕而易舉地就抓住了舒木的手腕,舒木根本就無法動彈。
兩人距離很近,近得舒木能夠看清楚舒原眼底幽寒如冰的冷意。舒原看着舒木毫不客氣地說:“你信不信我現在捏死你跟捏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
舒木到這時,才終於親身體會到了舒原的今非昔比。而舒原的武功,遠遠高於舒木。舒原是龍千夜的徒弟,而舒木不過是東雷的一個大將軍。歷史上的大將軍,真正武功絕頂的幾乎沒有,最擅長的是兵法謀略,武功倒是其次,舒木也不例外。
“放開我!”舒木已經快要瘋了,劇烈掙扎了兩下,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舒原微微一用力,舒木就感覺到手腕一痛,彷彿下一刻就會被輕而易舉地折斷……
但是下一刻,舒原並沒有折斷舒木的手腕,而是突然鬆手放開了他,輕輕一推,舒木就踉蹌着後退了幾步,臉色發白地站在那裡。
看到舒木現在的樣子,舒原突然緩緩地笑了:“不用怕,我沒想弄死你。”不是現在……因爲舒原覺得直接弄死舒木太便宜他了,他要讓舒木也嘗一嘗失去親人的痛苦,如今只是剛開始而已,才一個舒風,接下來還有四個……
舒木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到舒原接着說:“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你最好不要再靠近我的房間。你現在還有時間和心情在這裡跟我玩兒,還不如好好回去想一下,接下來你那個寶貝風兒會如何吧?”看到舒木神色一變,舒原接着說道,“現在,滾,出,去。”
舒木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拳頭握了又鬆,最後還是猛然轉身走了出去。舒原走到門口開口吩咐:“備水,我要沐浴。”
聽到門外下人恭敬地應了,舒原在想他現在應該已經入了東方洪的眼,接下來,就要好好“輔佐”東方洪,想必東方洪對他這個主動送上門來的高手求之不得……
東雷國和堯國的戰局在前一個夜晚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不過知道的人並沒有那麼多。而要合作去尋寶的莫華笙和龍千夜,已經到了堯國的江北城。從江北城一直往南,曾經是去衛國的路,會到達青州城。而從江北城往東走,是去東雷的路,兩日之內就能夠到達黑木城。
當時在紅楓嶺上面,莫華笙給了年絕一張沾了毒的地圖,年絕的雙手中了毒,到如今還沒解。莫華笙每天會給年絕一枚抑制毒素擴散到身體其他部位的藥丸,年絕每天都按時服用,到如今毒素依舊還在雙手上。而年絕自認爲可以用來跟莫華笙談條件的籌碼,就是他手中完整的四張地圖。
年絕以雙手中毒爲代價,得到了莫華笙的那張地圖,拼成了完整的藏寶地圖,也知道了地圖上所指的藏寶之地。很快將地圖記下來之後,年絕就毫不猶豫地把四張地圖都給毀了。如此,知道前朝皇室寶藏所在之地的人,就只有年絕一個人。在年絕看來,莫華笙不會動他的,因爲還需要他帶路去尋找寶藏。
雙方看似各自握着對方的一個把柄,一路倒也相安無事。當然了,要忽略掉這些日子莫華笙殺掉的那些年絕的義子……
廣陵城出現的第二個如龍,一句話沒說就被莫華笙掐死了。而接下來的一路上,每隔兩天,都會有人冒出來拜見年絕,而且神奇的是,出現了足足有七個人,都是年絕的義子,而且名字都叫做如龍……
這些如龍們的結局也都一樣,無一例外地死在了莫華笙手下。年絕很能忍,每次除了對莫華笙怒目而視之外,什麼都沒有做過,也沒想過要冒着得罪莫華笙的風險來救他的那些義子,雖然他其實可以救,因爲他只是手中毒了而已,武功還在。
“那個老怪物是不是傻?”當一直跟在暗中的岑寂看到年絕在江北城竟然又召出了一個“如龍”,頗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那個正在對年絕恭敬行禮叫着義父的大漢說道。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每次出現一個,沒過一會兒就會被莫華笙弄死,年絕如果不傻的話應該可以想到下一個下下一個的結局,結果他竟然就這樣鍥而不捨地召喚他的義子出來,給莫華笙殺着玩兒……
“不是。”陸非面無表情地說,“我覺得他肯定在暗中還做了什麼手腳,只是我們沒看出來。”像年絕這種老毒物,智商肯定是一直在線的,而且相當高。他只是忌憚手上的毒纔會暫且忍氣吞聲而已,絕對不是被刺激得傻了讓他的義子一個一個出來送死。
岑寂目不轉睛地看着年絕和他那個義子的互動,並沒有看出有什麼特別的。一開始在廣陵城的時候,年絕就在莫華笙和岑寂陸非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叫了一個義子過來拜見他,後來當然不可能這麼容易了,因爲莫華笙已經發現了年絕所用的方法,竟然是一種蠱。
不知道年絕是不是對他所有的義子義女都下了蠱,反正這些天出現的這些個,身上肯定是有的,因爲年絕手中拿着一種無色無味的藥引,用特殊的方法將藥引發出去,在一定範圍之內的中蠱之人就會有所感應,並且以最快的速度出現在年絕的面前。
這個老毒物的手段的確是層出不窮,陸非的話雖然純屬猜測,但不無道理。年絕不會是召喚自己的義子出來送死的,明知道會死還是一個接一個地叫,肯定別有用心。
這點莫華笙也想到了,不過還真沒發現年絕做了什麼手腳。而江北城出現的這個大漢也並沒有逃脫莫華笙的“魔爪”,很快就一命嗚呼了。
年絕這次一如之前,對莫華笙怒目而視,卻依舊沒有做什麼。而他跟那個義子,也不過是說了兩句話而已。
“接下來往哪裡走?”莫華笙拿出一塊帕子擦了擦手,扔在那個大漢屍體上問年絕。畢竟地圖在年絕的腦子裡,年絕是帶路的人。
“東。”年絕聲音沙啞地說了一個字。
莫華笙脣角微勾:“好。”
夜深人靜的時候,年絕和莫華笙都各自休息了,不過莫華笙還沒有睡,正在房間裡伏案疾書。當莫華笙脣角帶着淺淺的笑意放下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放了五頁寫滿的紙。莫華笙將那些紙折起來放進了一個信封,封好之後拿在手中,彷彿能夠想象到喬清看到這封信時淺笑吟吟的模樣。
“岑寂,陸非。”
莫華笙話落,岑寂和陸非已經出現在他面前。莫華笙先把那封信遞給了岑寂,不需要莫華笙說什麼,岑寂拿着那封信恭敬地說:“屬下會盡快給夫人送過去的。”莫華笙出門沒幾天,給喬清的信已經送回去好幾封了,而且一封比一封厚。當然不需要岑寂親自回去送,暗中有人專門做這項工作。
“嗯。”莫華笙看着岑寂和陸非說,“注意年絕有沒有跟東雷聯絡。”
東雷國發兵沒幾天,莫華笙中的血蠱就發作了,這當然不會是巧合。莫華笙一直懷疑年絕跟東方洪暗中早已經勾結上了,而今天年絕說接下來要往東走,卻是印證了莫華笙心中的猜測。
事實上,莫華笙給年絕的第四塊藏寶地圖的確是真的,而莫華笙手中原本是沒有的,那是他從百會手中得來的。
莫華笙問百會有沒有前朝皇室的藏寶地圖,百會說有。莫華笙說要,百會就直接扔給他了。當然這還沒有完,百會當然看着莫華笙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就算拿到完整的藏寶地圖,你也得不到寶藏。”
莫華笙眼睛一亮:“這麼說,你知道寶藏在哪裡?”
百會默認了,莫華笙又開口問百會究竟是在哪裡,百會非常隨意地跟莫華笙說了一個地名……
當莫華笙把那張藏寶地圖用雲無給的獨門毒藥泡了一夜之後,就“慷慨”地給了年絕,而在年絕看來,莫華笙不可能接觸過另外三張地圖,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但沒有接觸過所有四張地圖,不代表莫華笙不會知道藏寶之地,這一點年絕是絕對想不到的,不然也不會在莫華笙問他接下來往哪裡走的時候,說了一個“東”字。
殊不知就是這個“東”字,讓莫華笙確定了年絕和東方洪定然有所勾結。因爲莫華笙早已經知道了寶藏所在之地,根本就不在東邊兒……
年絕如今也知道了寶藏所在之地,莫華笙覺得他不會不去找的,不過很明顯的是,年絕並沒有打算真的跟莫華笙合作……
“年絕那些義子的屍體都怎麼樣了?”莫華笙心中一動開口問道。
額……岑寂和路非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他們一直都跟在莫華笙身邊,並沒有在某一個地方停留過,自然不知道那些被莫華笙掐死的人屍體如何處理了。基本都死在客棧裡,應該都被扔到亂葬崗了吧……
“去查一下。”莫華笙眼眸幽深地說。這些日子,就算在休息的時候,岑寂和陸非也會盯着年絕的,他並沒有什麼機會傳遞消息出去。但莫華笙覺得年絕定然已經採取了什麼行動去找寶藏,線索會不會就在那些屍體上面……
第二天出發的時候,莫華笙看着年絕似笑非笑地說:“跟你打個商量,下次多叫幾個如龍出來怎麼樣?這樣一次一個,殺着實在是太不爽了!”
“你不要得寸進尺!”年絕冷冷地說。
“被你發現了,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得寸進尺。”莫華笙笑得那叫一個欠扁,看到年絕眼中極力壓抑的怒火,莫華笙心情好極了,“寶藏在東雷是麼?真是太好了!我跟東雷太子交情頗好,正好可以去找他敘敘舊。”
聽到莫華笙突然提起東方洪,年絕眼眸微微閃了一下,沒有逃脫莫華笙的眼睛。寶藏並不在東雷,而年絕引莫華笙去東雷自然別有目的。莫華笙不介意,因爲他真的想去東雷會一會東方洪,看這幾天接到的戰報,舒原表現很不錯,東方洪的臉色應該很是好看……
“主子,那些屍體果然有問題。”岑寂突然出現靠近莫華笙輕聲說。
莫華笙看了一眼前面正在策馬疾行的年絕,薄脣輕啓:“說。”
------題外話------
舒原已然成功了~撒花~↖(^w^)↗
花生和年絕老毒物也在朝着東雷來了,屆時會如何呢?敬請期待~↖(^w^)↗
昨天承諾的萬更章節差了一些,今天補上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