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 這是新一批入選名單。”何明把手上的名冊呈上去。
名冊上出現的每一個名字,都代表着隱殺樓未來成員的人選,而創建隱殺樓這件事也一直是交給何明負責的;慕修接過來掃了一眼人數, 點了點頭, 道, “三日後午時尋我, 在這之前, 勿打草驚蛇。”
何明應是,他知道慕修所謂的‘尋他’爲何要定在三日之後,無非是慕修需要用這三日時間煉藥, 待藥練成後,找機會吩咐人餵了這些人便是, 若是他們不願投效, 不, 何明搖了搖頭,凡是吃過毒發苦頭的人, 都不會拒絕他的。
“公子,拜月聖典要到了,如何作爲請公子示下。”曹佑見何明說完,忙站出來問道。
此前,每年拜月聖典慕修都會安排部分實力不錯的人, 以期在內門安插他的人, 雖然大部分人都會死, 但總有一小部分成功進入了內門, 把內門的信息源源不斷的傳回來。
見慕修沉思起來, 曹佑奇怪的感覺又來了,此刻的公子神色陰冷, 像一隻潛伏的毒蛇,僵硬的脣角讓人不寒而慄;而每晚他見到的公子卻魅惑風流,彷彿引人墮落的罌粟花,讓他不由懷疑,這真的是同一個人?但不是一個人,難道還能是公子的雙胞兄弟不成?……細思極恐。
曹佑壓下心底的懷疑,把頭低的不能更低。嗯,如果是晚上的公子,絕對不喜歡他這般的,晚上的公子更喜歡他仰起頭來看他,而此刻的公子嘛,顯然對他垂頭恭敬地表現很滿意。
“今年拜月聖典,你與我同去,不必安排其他人。”慕修道。
何明聞言不由心酸,他知道隱殺樓正在創建之中,他需要留下來訓練名冊上的人成爲真正的殺手,脫不開身,只是錯過和公子一起進入內門的機會,讓好戰的他萬分難受,不知道要因此錯過多少腥風血雨,不開心。
揮退二人後,慕修眼神有些空洞起來,不曾想拜月聖典這麼快就要來了,上輩子也是這個時候,修出現在他身邊的,那時候他從荒野醒來,還以爲自己得了失魂症;可如今卻什麼異樣都未發生,難道因爲他的重生,導致不可知的變化,所以修他、也可能不會再出現了?
不,一定不是這樣。還是有異樣的,雖然這一世沒有發生他在荒野醒來的事情,但他自從重生後,睡眠並不怎麼好,整夜躺在牀上不睡或睡着後驚醒都是有的,但最近,貌似他入睡後夜半從未驚醒過。
很反常。
慕修彎了嘴角,提筆寫完一封長長的信後,把信珍而重之地握在手心裡,和衣倒在牀上,而後閉上了眼睛。
許久,牀上的少年睜開雙眸,眼漆黑如墨如淵,疑惑的看向手心裡的紙,恍然,主角畢竟是重生的嘛,知道身體裡另一個靈魂存在,給他寫信再正常不過,上一世主角不就常常這樣麼。
修認真的讀了一遍長信,主角果然和他前世一樣,稱他爲‘修’,自稱爲‘慕’,字裡行間透着熟稔,修依舊提筆回覆,他的存在根本瞞不過主角,與其如此,不如跟主角好好溝通,兩人一起升級打怪,爭取能早點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從美好的未來回神,修嫌棄的看了四周一眼,家徒四壁。
……
慕修看到那封被硯臺壓住的寫滿字跡的宣紙後,一顆心才放回了肚子裡,心情好了,煉藥的成功率也提升不少。
在何明前來取藥的時候,甚至看見慕修嘴角輕快的笑意,何明渾身一抖,以最快的速度告辭,總覺得這樣盪漾的公子好像哪裡不對呀,不,是哪裡都不對好麼。
***
八月十五,月上中天。
第一日,教主帶着月殿的少主們天還未明時從山腳下,沿着青石臺階一步步走到山巔的祭廟內,而當晚月圓之時,將開流水宴席;
第二日,所有報名拜月聖典弟子考覈的人,都將被關在一個溶洞內,互相廝殺,不論報名人數多少,只取十人;
第三日,也是最後一日,溶洞的閘門將在天明時候打開,仍活着的十人今後便是拜月弟子。
這是慕修第二次參加拜月聖典,第一次時候,因爲他被人暗算昏了過去,因修一路拼殺,才得以成功進入內門;而這一次,他早早修煉了絕頂功法《日月訣》,已精深至第四層,距離第五層也不過一線之隔,對付這些只知道蠻殺的人,他甚至沒有興趣。
慕修站在角落裡,耳邊盡是刀刃刺入撥出□□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不少驚叫聲、恐懼聲、哭聲笑聲、人生百態,屍體、殘肢、斷臂……遍地頭顱屍骨,彷彿煉獄,但也只是彷彿而已。
慕修背後是溶洞的壁,有的錯誤一次就夠了,這一世他絕對不會如此幼稚,不會把後背交給別人,他拿着分發到手裡的匕首,安靜的站在角落裡,和周圍的靜物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特意看過來,根本不會注意到這裡還站着一個活人。
但凡是注意到他的,不論是偷偷潛過來,或是一路廝殺過來,都被一招秒殺,而慕修的位置甚至沒怎麼變動過,依然安靜的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打顫;初,還有人以爲慕修弱小對他出手,但隨着慕修面前堆積的屍體越來越多,而慕修的身上甚至連血液都沒有濺上一滴的時候,評估了一番實力差距後,衆人都有默契的避開了慕修的方向。
血腥、殘暴、廝殺,這就是這個世界的規則,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誰也逃不開。
地上的屍體越來越多,而站立着的活人越來越少……
直到洞穴的閘門被打開,陽光照射進來他們的臉上,看到眼前煉獄一般的屍山血海,纔不由得從殺戮的亢奮中清醒,儘管他們對自己對別人足夠狠,不然也不會活到最後,但畢竟是第一次面對這彷彿煉獄一般的場景,血腥碎肉,不少人都忍不住乾嘔起來,儘管徹夜未食的他們並不能嘔出任何東西;只除了兩人例外。
慕修神色淡然,上輩子在禁地裡更噁心的場景他都見過。
曹佑也沒把這場景放在心上,雖然看起來可怖,但他自從跟了慕修,早把良知這種東西揉吧揉吧拆吧拆吧喂狗吃了。o(╯□╰)o
來迎接這些被入選爲新內門弟子的張恆,對眼前的場景並不意外,事實上,他成爲內門弟子的時候,也吐得不成樣子,這些人的反應實在太正常不過。
張恆目光在慕修身上停留的時間格外長久,無他,同其他九人狼狽的形象相比,這少年乾淨的突兀;身上不染血,其他幾人下意識和他保持距離,張恆不着痕跡移開目光,見衆人情緒漸漸平靜下來,才高聲說道,“我名張恆,你們可以稱呼我爲張師兄,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拜月教的內門弟子了,先恭喜衆位師弟。不過,一夜廝殺,師弟們想必也累了,可先沐浴,整潔之後方可進入內門。”
十人沐浴過後,穿着嶄新的弟子服飾,白色長袍,在袖口繡着數道金色絲線,衣裳華貴動人,更動人的卻是這衣裳後面代表的身份權勢,一行人興奮的向着內門而去,並不憂慮內門的血腥殘酷。
這一世,慕修並不打算改變上一世修的選擇,比起做別人的侍從,對別人屈膝討好,他更願意自己打下一座閣樓來,而他對花瓣居還算滿意,不打算換目標。
曹佑亦步亦趨地跟在慕修身後,樹葉沙沙作響。
徒留原地建議大家團結起來的鄭楠臉色鐵青。
“……我們怎麼辦?”杜嶽峰小聲問道。
“我們去投奔厲害的師兄,哼,不過剛剛成爲內門弟子,就妄想自己擁有一座閣樓,不知所謂。”鄭楠道,在心裡已把慕修二人看作死人。
***
花瓣居,位於西側最邊緣,因院落內建築形如盛開的花瓣而得名,在院落外門上掛着一盞形如盛開的花瓣一般的華貴宮燈,當天上月圓時,會在地上留下一圈圈流光一樣的月影,漂亮極了。
‘內勁起碼四層,可能已經達到五層或者更高!’
‘不,這不可能!’
‘我內勁已達到三層,卻連對手五招都未接過,可見對方實力之強!’
……
鍾則腦中瞬時閃過幾個念頭,而後轟地一聲撞到柱子上,砸到地上留下一個深坑,塵土飛揚,他喉頭一甜,一口污血吐了出來,滿眼驚詫地盯着這兩個不速之客。
“闖我居所,重傷於我,你們,咳,想如何?”鍾則心裡已做好投靠的打算了,投靠強者並不丟人,反而可能是新的機遇,但他很快發現眼前的兩人根本不按劇情來啊!被塞進嘴裡的黑色藥丸是什麼鬼!?鍾則感覺自己真的要完。
看到別人露出絕望的表情,慕修心情難得的愉悅起來,他道:“你吞服的黑色藥丸名爲骷髏醉,毒發時腸子變黑粘連,五臟六腑相繼腐爛,最後只剩下一身枯骨,因此得名;這只是毒經之中關於此毒的記載,做不得準。”
事關自己性命,鍾則認真地等待下文,也許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這麼糟糕呢?然並卵,知道真相的他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這廂,慕修心情很好的繼續道,“且毒發時因伴有周身瘙癢不止現象,會彷彿喝醉般不知疼痛地撓癢皮膚,直至剩下白骨;至於你,大可放寬心,只要按時服用解藥,就不虞有性命之憂。”
鍾則……生無可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