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癡不再去理會“胡桃”,開始專心致志地在這座藏書庫之中搜索起來。
他的目的很明確,那些珍藏着許多奇聞異事,各種古怪傳說的書籍就是他所要尋找的目標。
如果說……真的能夠從中找出自己所需要的目標的話……如果真的能夠找尋到最後的答案的話
那麼說不定,一切……就都可以解決了
搜尋,搜尋……不斷地搜尋。
伴隨着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白癡的動作也是越來越快。他快速地在那些書籍之中穿梭,用生者無法使用的速度迅速閱覽這所有的故事。
圖書館內的時鐘一刻不停地流逝,在這寂靜之中……終於……
“找到了”
從未有過的興奮感覺從白癡的心頭涌了出來。他鑽入一本名爲《心魔歷險記》的書冊,用最快的速度翻閱了其中的所有內容。
這本書內記載的內容是一些故事,而且,還是一些千奇百怪的故事。比如說自己明明做了什麼,最後卻認爲自己沒有做。以爲自己在這個時間在這裡,可別人卻在另一個地方見到了自己
而這一切的一切,最後真正揭露出來的謎底……則是……
七級魔獸——恐魔。
一頭長着七個腦袋,擁有奪取他人意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掌控他人的精神的怪物。它可以爲自己控制的人施加幻覺,讓對方看到本來沒有出現的事情。或者控制對方的身體來進行行動,最後甚至可以在對方的腦海中創造虛假的記憶。
這樣的一頭魔獸如果真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話……那想必一定會惹來一片腥風血雨。
那麼,再仔細聯想一下自己過去十幾個小時內所搜尋到的所有的信息……
一切,都已經明白了。
“我……知道了。”
白癡離開書本,得知最後的謎底之時,他的雙眼終於流露出些許的輕鬆之色。
他望着半空中懸浮的“胡桃”,再看了看牆上的掛鐘,最後,點了點頭。
時間……是凌晨零點。
距離自己的最後期限,還剩下一個小時左右。
在這最後的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所有的一切,都將作出一個終結。
“胡桃……不,靈魂行者。我已經知道了所有的答案了。而你,希望你也能夠兌現你的諾言。”
“胡桃”緩緩落在地上。她揹着雙手,那雙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緊緊盯着白癡。
“你,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而且,你還有最後一次轉移的力量。你,不想要使用嗎?”
白癡果斷地搖了搖頭。他聳了聳肩膀,說道:“既然一切都已經明瞭,那麼再去尋死已知的事情已經毫無意義了。我根本就不需要去知道剩下的東西。更何況,即使我說了,你恐怕也無法辦到。”
“胡桃”想了想後,說道:“那麼,你的最後一次,是在哪裡。”
“我的右臂,以及暗滅所在的地方。你,能夠帶我去嗎?”
“…………………………………………”
“哼,果然。”
白癡冷哼一聲,繼續道——
“你的力量能夠轉移的地方,只有指定的人的身邊,或是指定的空間。但是,你卻無法轉移到指定的物件旁邊。這就是你的侷限。”
“…………………………………………”
“好吧,既然這是你的侷限,我也沒必要強行去和你理論。而且,作爲第二階的夜靈族來說,想要尋找第一階的魔劍,恐怕的確是有些困難。既然如此,那我最後的一次機會也不需要了。”
這一次,“胡桃”並沒有說話,而是在等待。她就像是在看着一個怪物似地在看着白癡,久久的凝視。在這長遠的凝視之後……
她,終於呼出了一口氣,伸出右手。頃刻間,一盞黃金色的小小天平就出現在她的掌心之中。天平的一端上只放着一根羽毛,另一端卻是空着的。
“既然如此,那麼,你就開始說吧。在這個世界上,最沉重,最不可改變的東西,莫過於真相。如果你的推斷與這根‘真實的羽毛’一樣沉重的話,那麼,你就贏了。相反,如果你的推斷始終無法壓過這根羽毛,那麼結果……你應該很清楚了。”
這是生與死之間的博弈,更是自己最後一次機會的爭取。
但是,白癡的臉上現在卻沒有看到任何的緊張。相反,他顯得極爲放鬆,似乎早就已經勝券在握。
“那麼,我就先從故事的開始說起。”
白癡清了清喉嚨,一邊點着自己的太陽穴,一邊開始陳述——
“在這個世界上,有着一種名叫恐魔的七級魔獸。魔獸的力量來自魔族,它們可以擁有許許多多獨特的能力,其實力的強大更是經常讓人膽寒。”
“根據我的推斷,這頭恐魔會在趁着人心虛弱的時候,開始侵蝕對方。掌控其心智與身體,讓被控制的人做出許多平時根本就不會做的事情。如果被控制的人本身就處在意志不堅定的時期,那麼控制起來,就顯得更加簡單了。”
說到這裡,白癡做出一個呼氣的動作,表示了一下自己的無奈——
“很遺憾,這一次這頭恐魔的目標,卻是一個孩子……一個本不應該遭受這種折磨的孩子。她,就是我的女兒,麪包。”
“胡桃”在旁邊聽着,隨着白癡的解釋,天平原本沒有對方東西的一頭開始匯聚起一些水銀色的液體。“胡桃”瞄了一眼這些與羽毛維持着平衡的液體,再望向白癡。
“麪包是一個好孩子,但是,也是一個在某些時候會濫好人的女孩。她會前往孤兒院這一點,我絲毫都不會覺得奇怪。”
“但是,悲劇,也是從這一刻開始誕生。”
白癡仰起頭,望着天花板,冷淡,而沉默地說道——
“公主孤兒院的院長,萊茵?尼羅。這個人被賽亞掌握了一些對兒童進行猥褻的情況。但,可能因爲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將其法辦。”
“麪包今年已經十三歲了。長得很漂亮,已經足夠擁有讓男性動心的魅力了。很漂亮的她在沒有絲毫察覺的情況下進入了孤兒院,理所當然的,進入了那個道貌岸然的孤兒院院長的眼裡。”
“之後的事情……可能就有些難以啓齒了。我不知道那個男人是用了什麼手段。但,他應該是已經得手了。在得手之後,就像是爲了誇耀自己的勝利一般,他剪下了麪包的一小撮頭髮,做成了書籤。就像是用來炫耀自己的戰利品一樣。這個男人壓根就沒有去思考這樣做對面包到底會造成多大的傷害。”
“在經歷了這件事之後,一向開朗的麪包,開始陰沉起來。她的精神狀況也變得極端不穩定,很糟糕。而在這樣的狀況之下,精神已經處於崩潰狀態的她根本就不可能抵擋住恐魔的侵蝕。很快,就被那頭魔獸佔據了吧。”
白癡搖了搖頭,十分惋惜的做出嘆氣的動作,繼續說道——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理所當然了。被恐魔控制的麪包在十月二日晚,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樣子再次前往地下室約見那位校長。我估計,那裡大概就是她被那位校長‘欺負’的地方。在到達之後,萊茵校長壓根就沒有想到事情會變得多嚴重。他大概以爲自己能夠再次享受一下這個美麗而嬌小的身體吧。可是,他沒想到的是,等待他的,卻是死亡的結局。”
“麪包知道怎麼殺人。也知道怎麼才能不留下任何痕跡的殺人。在殺掉孤兒院院長之後,被欺負時留下的心理陰影讓她暴走,出於強烈的報復心態,她將校長肢解。我估計她的行動方式是站在校長身後動刀,這樣的話,就可以和自殺的下刀方式相同。同樣,也能解釋沒有反抗的理由了。”
“在此之後,殺了人的那個女孩驚魂未定的離開了地下室。估計那個時候,滿身是血的她被孤兒院內剩下的人發現了。在恐魔的催眠下,麪包開始肆無忌憚的大開殺戒。將孤兒院內的所有人統統殺光。至於撕扯傷,我相信以她的導力,幻化出一頭猛獸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
“胡桃”沉默,視線瞄向手中的黃金天平。水銀液體匯聚的越來越多,看起來變得無比沉重。但是現在,還沒有發生傾斜。
“屠殺孤兒院之後的麪包,記憶開始被恐魔偷換。她誤以爲是我殺了人,心中的悲憤開始不再受到控制。簡而言之,這可以算得上是一種多重人格症狀,是一種精神疾病。”
“接下來,就是那悲劇的最後一幕了。”
白癡抱起雙手,低下頭,閉上眼睛,緩緩道——
“我下班回家,估計回到家裡之後發現麪包不在,就出來尋找。最後找到孤兒院。可那個時候麪包已經被嚴重侵蝕,我雖然將她帶了出來,但走到那個命運地點之時,她終於按耐不住,一刀,殺了我。”
“由於我做夢都沒有想過麪包會對自己下手,我將她當成自己最親最愛的人看待,對於她,我沒有任何的防備。所以,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夠最輕鬆的殺死我的話……”
“那我相信,這個人就一定是麪包了。”
說到這裡,白癡所掌握的基本情報,也就此告一段落。
他的推論結束,一切,都在遵循着合乎情理的方向前進。沒有任何的問題,也沒有任何的疑惑。
一切,都顯得是如此的清晰,明瞭……
天平中的托盤上,已經盛滿了水銀。
“胡桃”憑空端着這座天平,看着白癡的視線中,閃爍着些許的憐憫,與溫柔……
“………………亡者,在宣佈你的‘真實’之前,我想要問你一件事。”
“…………………………你問吧。”
“如果你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實的。那麼你最後的一個機會,需不需要使用呢?”
“……………………………………”
“你看,小麪包現在的精神狀況極其差,她很可能受到了一個女孩子所不能承受的最大傷害。而且白天你也看到了,她抱着那兩顆眼球,精神似乎近乎崩潰。在這種情況下,你……難道不想用最後的一次機會,前去見見她嗎?”
白癡冷漠地看着“胡桃”,漆黑的瞳孔中開始顯示出些許的警惕。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他緩緩道:“你……爲什麼一定要我將七次全都用完?”
“咦?不……我……沒別的意思。”
“………………………………好吧,既然你說你沒有別的意思,那我會不會將第七次用掉,會不會去見面包,和你有什麼關係?只要你能夠遵守諾言,那麼等我復活之後我有的是時間去安慰那個丫頭。不急在這一時。”
“胡桃”低下頭,看着手中的天平。在想了想後,她似乎有些不甘心地再次說道——
“那麼,難得死一次,在你可能復活的前夕,你就不想向四周的那些亡靈們說說話嗎?……你,殺了他們。不關你是由於什麼理由,他們死在你的手上這一點卻是無可辯駁的。因爲憎恨與憤怒,他們一直不肯轉世,一直都爲了等待你的到來。現在,你快要復活了,你連復活前的一聲道歉……也不肯給予嗎?”
“胡桃”的聲音很誠懇,也很真摯。只是這些話聽在白癡的耳朵裡,究竟能夠起到多少的作用呢?
“………………………………你,似乎一直在勸我道歉。”
警惕的白癡,漆黑的雙眸已經死死籠罩住了這名“長公主”。
“我如果道歉了,會怎麼樣。”
“這……不會怎麼樣……只是尋求他們的原諒……”
“真的如此嗎?”
白癡搖搖頭,說道——
“會不會我一道歉,就會立刻被拉入冥界的深處,真正死亡?”
“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白癡斬釘截鐵地說道,“亡者的規則是怎樣的,我並不是很清楚。換句話說,用生者的理論來思考亡者的世界,本身就意味着一個錯誤不斷的行爲。誰知道我一旦道歉了之後會發生什麼?也許如你所說,什麼都不會發生。但也許……我一道歉,纔是真正的萬劫不復呢?”
“胡桃”輕輕咬着下嘴脣,端着天平的手發出略微的顫抖。她像是在拼命忍耐什麼,好不容易,纔將這種感覺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呼………………我明白了。”
在一聲長長的呼吸之後,“胡桃”臉上的表情,消失了。
她再次恢復成剛剛和白癡見面時的樣子,毫無表情,只有一個軀殼的樣子。
“亡者,既然你在這七次的過程中做出了你的決定,說出了你的選擇。那麼現在,也終於輪到我對你的行爲進行判定的時刻了。”
白癡抱着雙臂,等待着。
“這場漫長的追查,你找到了很多的東西。知道了很多的答案。首先,我要爲你的鍥而不捨而表示讚揚。但是同時……”
“胡桃”手中的天平……依舊維持着平衡。
“同時,我應該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一件事。”
“那就是……死者,永遠都不可能復生。”
“除非轉世,不然的話,永遠,永遠,都不可能再次活過來,重新延續你的生命。”
這句話一出口,原本還自信滿滿的白癡突然間愣住了他攤開雙手,開始有些不可思議的踏出一步——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就是這個意思。”
“但你……但你明明說過,一旦我找到答案,就讓我回去”
“是啊,我也說過。”
“那麼,那不就得了?還有你看我的所有答案都和‘真實的羽毛’平衡,說明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胡桃”冷漠地望着眼前略有些慌亂的白癡,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告訴你這個天平是什麼……你,就認爲是什麼嗎?”
“呃?”
“胡桃”手一翻,天平中的水銀色液體傾瀉而下,在半空中消失……
“可惜啊。這對你來說,也許已經是永恆的折磨了吧……”
伴隨着“胡桃”的一聲嘆息,四周原本形成的環境立刻崩潰而白癡的神智,也在這一刻,於迷惑與不解中,逐漸消失……
……
…………
………………
大雨,傾盆。
地上的屍體,趴着,睜着雙眼。
失去一條胳膊的屍體旁,白癡,站着。
同時,也是疑惑着。
伴隨着四周的轟隆雨聲,一個聲音開始從黑暗之中響起。
白癡回過頭,望着那些在四周逐漸浮現的亡靈,毫不畏懼的要求來訪者現出自己的真面目來
過不了片刻,黑暗中,一名紅髮的少女緩緩浮現。她的嘴角帶着冷笑,足不點地一般,來到了白癡的面前……
“………………胡桃?”
白癡望着眼前的少女,腦海中迸發出無數的疑惑。
“錯。我不是胡桃。”
少女閉上眼,再次睜開……
“我,是夜靈族之一,死亡的領路人,靈魂行者。亡靈,你已經死了,但是,你擁有復活的權利。有沒有興趣利用你最後剩下的七次行動,來找出你死亡事件的真相呢?”
“如果你找到了真相。那麼……”
“我,就將你那已經失去的生命,重新還給你。”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