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我拿着抹布,坐在臺階上無精打采的望天,生活,真是平和平靜啊,幾個月前的血雨腥風感覺上已經離我非常非常遙遠了,現在,我也不會再午夜夢迴,都被噩夢嚇得驚醒過來,不過,這宮廷生活還真是有些變態就是了,連睡覺的姿勢都是有規定的,現在這種優美的睡姿可是我無數次被宮裡的老宮女抽醒才養成的習慣啊。
我望望不遠處的紅牆綠瓦,真是不習慣啊,在這深宮之中,一點人生自由都沒有,除了分配給自己的工作,一天到晚也無聊得緊,連可以打發時間的閒書都沒有,雖然能如願混進宮來確實不錯。幸好,有寒枝幫忙。
思緒,回到三個月前。
那日,我跟着寒枝出門上香,她是上香,我就當春遊了,在城外的樹林中,無意救下一個少女,想到這裡,嘴角不禁有些抽搐,寒枝還真的天生和救人有緣啊,才救了我,又救上一個。
後來,問明情況,才知她是爲了不願入宮爲婢才自殺的,也是因爲有了意中人的關係。
我一聽,樂了,這不是正瞌睡的時候來好大一個枕頭嗎?
不用想了,我手一揮,我代你去就得了。
寒枝聽了我的話,嚇了一跳,可是當着千恩萬謝的女子又不好問話,於是回程的馬車上,就給我來了一個三堂會審。
“爲什麼要代那女子進宮?”寒枝略略皺起秀美的眉頭,惹人憐愛,“我不認爲如意是那種妄想飛上枝頭的性子。”
“我……”我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心裡思緒轉得飛快,該怎麼說呢,編個謊話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是,對這樣的寒枝,我實在不想對她說謊呢。
見我臉色古怪,寒枝默默握了我的手,“如果如意不想說就別勉強了,只是宮廷險惡,我不放心如意去啊!”
我回握住她柔若無骨的纖手,我能相信你嗎?寒枝,你能讓我相信嗎?
再看一眼她水樣的眸子,我下定決心,我就不信了,我運氣壞到遇不見一個值得信任的人,而且,反正她也不是西清的人,朝她勾勾手,“寒枝,你耳朵過來,我告訴你原因。”
她疑惑萬分的靠了過來……
半晌。
“什麼,綠……嗚嗚——”她脫口而出的驚呼聲被我一把捂住,“寒枝,禁聲,你不想活啦。”
到底是大家出來的女子,寒枝很快恢復了鎮靜,只是臉色有些難看,“真沒想到,你竟是爲了此物纔來的西清。”
我雙手一攤,“我也沒法子啊,天大地大自己命最大,我一點也不想死啊,只有冒死一試了,哪怕最後結果還是得不到,至少,我努力過了啊,我也不會後悔!”
寒枝怔怔的望我,半晌,她傾城一笑,“就憑你這句努力過了不會後悔的話,我幫你!”
有了寒枝的幫忙,整件事簡單了許多,我很慶幸,當日將事情完全無保留的告訴她這個決定,我的心中也跟着輕鬆了好多,而這份慶幸,一直伴隨我的一生。
果然是朝中有人好作官,要進宮,對別人來說難得不得了,但對於有官府證明,從那女子手中得來,那女子跟着情郎私奔了,這個時代又沒有照片等物,很湊巧的是,那個女子,也叫做如意。再加上有丞相大人有意無意的照拂,也不知道寒枝怎麼跟他說的,我很容易就跨進了宮廷的大門,而被安排的職務,我早就讓寒枝想了辦法安排,就在皇帝的書房——打掃清潔。
別看這個書房打掃清潔的,不同的清潔可是不同的人負責的,而我,就是其中最不可能被人注意的,擦地板的。千萬不要小看擦地板,這樣職務,既便於知道一些機密,又不會被人注意,簡直是兩全其美啊,只是,每天不停的跪在地上擦擦擦,我的膝蓋差點被磨掉一層皮,後來用自己不算太差,也絕對說不上好的針線活縫了兩個像小燕子那樣的跪得容易,纔算是解脫了苦海。
只是這臉,我苦笑,爲了小心謹慎,我還是參照女女子作了一些易容,有點類似現代的化妝,不過要專業得多,其實說白了,人認人往往是根據臉的一些特徵,只要模擬這些出衆的特徵,其他,並不需要很相象。
“哎——”
我坐在臺階上,繼續第三百五十一次嘆氣,進宮“培訓”之後,“上崗”的第一天,我就見到西清的皇帝,與我所知道的皇族不同,西清的皇室,是以白色爲尊,所以那日,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妝花緞面,青色纏枝暗花綾裡,金黃緞織彩雲金龍紋夾袍。外罩立領,大襟右衽,長寬袖,袖身相接處有接袖,附披領。左右開裾,周身緙織金龍九條,間飾祥雲、平水、立水用三暈色、四暈色、九暈色織成的朝服,一頭長髮用玉冠束在腦頭,隨風而動。
見到的那一瞬間,我以爲見到了天人。冷俊,高貴,冰冷,俊美無雙的天人,天下間所有的人,都似乎該匍匐在他的腳下。
如果說柳聽風是暗夜的帝王的話,這位西清之主似乎更像是月之帝王。
見到這麼帥氣的男子,哪個少女不懷春,我邊擦着走廊的地邊流着口水稍稍發着花癡。
和我同時分到擦地板這個有前途的工作,和我一個屋子的,還有一個西清的少女,也不過是十四、五歲的年紀,活潑可愛的女孩子,一笑,就帶起兩個大大的酒窩,一口有着明顯南方方言的話,沙甜酥軟,幾乎是一見,我就她十分的有好感。這日我們兩人一起當值,常趁着擦到一起的是,間或彼此略顯羞澀相視一笑,大約是擦地板擦得沉悶了,她輕聲的哼起家鄉的小調,聽着雖然聽不太懂,但仍然動聽異常的小曲兒,我笑意更濃。
正埋頭苦擦,御書房的門砰的打開,主掌西清一切的男子,站在門口,不帶感情的開口,“剛纔,是誰在唱歌。”聲音清清的,冷冷的,像是琉璃杯中的冰塊撞擊透徹的杯子的聲音。
“回,回陛下,是奴婢。”唱歌的女孩子跪在他腳下,誠惶誠恐。
我跪在另一邊,不由得想起一些小說,電視劇裡的情節,美麗可愛的少女因爲好聽的歌兒被英俊的男子一見鍾情的故事。
“拖下去,杖斃!”冷冷的,毫不猶豫,不帶任何感情的五個字,打斷了我的遐思,怎?怎麼可能,就因爲一點點輕聲哼唱的聲音,就要被處死嗎?
在我怔愣的時候,御前侍衛一擁而上,拖下無力反抗的少女,少女不斷的求饒聲音刺激着我的耳膜。
那一剎那,我清楚的意識到,這裡,是皇宮,這個男子,是掌握這裡所有人生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