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銀霜府和萬花府之間浩瀚的星空中,有三個光團在不停的閃耀着。
居中是一個老者,他穿着白色葛袍,盤坐在有無數金色沙礫凝成的漩渦中,靜靜的看着遠方的萬花府,左側是一個壯漢,眼簾微垂,似乎正思考着什麼,右側是一箇中年人,他一手持刀,另一隻手拿着一團淡紫色的枲麻,緩緩在刀鋒上擦拭着,這種動作他已經持續了很久很久,看那架勢,如果沒有人打擾他,他會一直擦下去,擦到地老天荒。
沒有人說話,時間在沉寂中一點一滴的流逝着,許久,兩條人影從遠方掠來,爲首者正是天道盟的西皇,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異常肥胖的修士。
“沒能攔住他?”居中的老者輕聲問道。
“嗯。”西皇點了點頭,隨後嘆了一口氣。
“真龍九子中,屬他的城府最深,既然敢來,肯定會預先做些準備的。”居中的老者說道。
“這邊沒什麼動靜?”西皇轉移了話題。
“或許是因爲御人劍對九翼真魔沒什麼吸引力,或許是他感覺到了異常……”居中的老者頓了頓:“你失算了。”
“我失算的次數多了,也不差這一次。”西皇笑了起來,隨後沉吟了片刻:“焦老,麻煩你們三個到欲窟走一趟吧,他已經答應此次會出山助我,居然莫名其妙失信,應該是有些古怪。”
“我們三個都去?”那擦拭着刀鋒的中年人突然停下動作,慢慢擡起頭。
“嗯,如果他真的被誰說動,要搞些陽奉陰違的勾當,我怕你反被其害,你們三個都去,穩妥一些。”西皇說道:“見過他之後,直接去天樂山,我在那邊等你們。”
“你……好像有些太急了。”那中年人皺起眉頭。
“時不我待啊。”西皇又沉吟了一下:“見到他之後告訴他,這一次是道統之爭,非黑即白,容不得他左右搖擺了。”
“以他的秉性,未必會怕。”那胖子笑道。
“我並不要他?。”西皇臉色發沉:“我只要他把欠下的人情還給我。”
“如果他不跟我們走呢?”那握着長刀的中年人問道。
“你這柄寶刀已磨了幾千年,一直沒見過血光。”西皇說道:“現在是時候了。”
“有你這句話就好。”那握着長刀的中年人挺起身:“我們走!”
三條人影化作飛射的流光,掠向深邃的星空中。
片刻,那老者開口打破了平靜:“真龍已經殞滅了。”
“我知道。”西皇點頭道。
“你故意把他們支走,是想和我說什麼?”那老者問道。
“老祖,我本來沒期望你會出山幫我,你居然會主動請纓,我是非常感激的,有些話我不想說,怕傷了和氣,但……我實在是想不通。”西皇緩緩說道。
“能被傷的和氣,並不是真正的和氣。”那老者笑道:“你想問什麼,直接說好了。”
“爲什麼不讓我去找上古真龍?”西皇一字一句的說道。
那老者沉默了良久:“你可曾聽說過命運之樹?”
“當然知道,這和命運之樹有什麼關係?”西皇問道。
“據說命運之樹是從元點走出來的,能感應天地萬機的運道,我當時正開始修習神數,便對命運之樹產生了興趣。”那老者說道:“也是機緣巧合,我遇到了命運之樹的始祖,它的來歷非比尋常。”
“哦?”西皇產生了好奇心,隨後坐在那老者對面。
“在元古時,它便已存在了,並且有了自己的神識。”那老者說道:“你我只知太古、上古,元古初開時這片星域發生了什麼事……就說不清楚了,那些元始靈寶因何而生、太古位格又是被誰遺落,對我們而言是無法參悟的謎團。”
“它知道?”西皇問道。
“我沒問。”那老者說道:“不過,它是由元點滋生出來的,能感應元古之氣運,我的神數雖φ剛剛入門,但也能看出它彙集了無窮的福澤,所以想傳它法門,如果它能得窺大道,或許我也能沾一些光彩。”
說到這裡,那老者笑了笑:“人活一世,最大的困惑不外兩種,一個是我們從哪裡來的,一個是我們要走向哪裡,我有機會在它身上參悟元古的奧義,至少解決了其中一種困惑。”
“然後呢?”西皇問道。
那老者沉默了,良久良久,露出一抹苦笑:“那孩子是奪天命之人!”
“奪天命?什麼天命?”西皇又問道。
“它曾經知道自己會有牢獄之災,也想方設法規避,可最後還是被真龍一脈所困,它剛剛看到我,就知道我一定會救它,未來也會和我結下莫大因果,它對天地萬機的感應遠比神數推演更清晰。”那老者說道:“可是,它卻偏偏沒看到自己會煙消雲散,所有的福澤都將被人所奪,在神數一道中,此爲破君格。”
“明白了……”西皇慢慢點了點頭:“你說的那個孩子,奪了它的天命?”
“不止如此,他還得了我的靈煉法門。”那老者說道:“而且我還偷偷收了他分身的一縷氣息,所以,他是死不了的,就算被人碾得粉身碎骨,我也能讓他起死回生。”
“可是,你又何必一定要逼着他去死一次呢?”西皇說道。
“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能走多遠,我的判斷對不對。”那老者說道。
“我知道神數一道有自己的玄機,可我……卻是不太信的,至少不會全信。”西皇緩緩說道:“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老者笑了笑,他不想在這方面和西皇辯駁。
“不過,你剛纔所說的福澤……倒是不差。”西皇說道:“他的運道簡直是……”
“怎麼?”那老者一愣,急忙問道。
“他不止學了你的法門,還得到了皇天!”西皇一字一句的說道。
“皇天?”那老者臉%變了:“皇天在他手裡?”
“不錯。”西皇說道。
“怎麼……怎麼可能?”那老者喃喃自語着。
“應該是得了君無邪的傳承。”西皇一邊沉吟一邊說道。
“君無邪?太皇的親傳弟子?”那老者頓了頓:“他不是很久之前就已經失蹤了麼?”
“這一次我甦醒後,得到了一些有關君無邪的消息,只是還沒來得及去驗證,不清楚真僞。”西皇說道:“君無邪曾經混入真龍一脈,可最後不幸遇到了九翼真魔,他的身份被九翼真魔拆穿,拼死逃了出去。”
“不對吧……”那老者皺着眉頭說道:“君無邪的戰力雖然不錯,但遇到九翼真魔,只有束手待斃的份,哪裡有機會逃走?”
“具體經過我無從得知。”西皇說道:“我只知道,九翼真魔和君無邪是一起失蹤的,直到最近三十餘年前,九翼真魔才首度顯出自己的行跡。”
“他們是在什麼地方失蹤的?”那老者問道。
“應該是在九天星域的升雲府。”西皇回道。
“升雲府?!”那老者的聲音明顯變了。
“怎麼?”西皇一愣。
“君無邪就是上古邪君?”那老者問道。
“他的君號是無邪,上古邪君?那又是誰?”西皇說道,他閉關的時間太久了,上古邪君是最近數千年才展露頭角的修士,他根本沒聽說過。
“不對……不對不對……我好像找到了一條線……”那老者額頭的皺紋變得更深了:“九翼真魔和君無邪都是在九天星域的升雲府失蹤的?”
“沒錯。”西皇說道。
“那後來升雲府原域人界出現的大封印,是君無邪的手筆?”那老者又道。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西皇道。
“假設上古邪君就是君無邪,他不止是拒絕星域中的修士闖入人界,還要……封印九翼真魔……”那老者緩緩說道:“這樣看就有痕跡可尋了。”
“老祖,你怎麼對升雲府的事情這般感興趣?”西皇好奇的問道。
“不是感興趣,那孩子就在人界的封印中修行,我讓孑孓去接引他時,特意向幾個朋友打聽過那邊的情勢。”那老者說道:“怪不得……當時我就很奇怪,據說上古邪君作繭自縛時,修爲不過是大君巔峰,竟然能佈下那種大封印,不要說尋常的修士,就連各路星主都沒辦法闖進去,原來如此……”
“以前的事沒必要去揣摩了,想得再多,於今亦無益。”西皇轉移了話題:“老祖,想不想去天樂山走一趟?”
“我提醒過你多次了,狴犴絕不簡單!”那老者說道。
“我知道,所以這一次也是試探。”西皇說道:“如果他穩得住,我還能高看他一眼,行事如此莽撞,定然難成氣候,去天樂山也不是爲了除掉他,而是要把九翼真魔逼出來!”
“我總是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那老者露出猶豫之色。
“神數之道麼?”西皇微笑道:“老祖,這一次就信我的吧,難道你還要把九翼真魔留給那孩子,全當是對他的考驗?哈哈……這種牽一髮而動全局的大事,還是應該由我們來完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