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之後,溫暖的氣息已籠罩住?萬花府,甚至瀰漫到萬花府外,凝成一道若隱若現的光幕,在光幕中,有無數朵鮮花競先綻放,所散發出的光澤,比彩虹更爲絢麗,比陽光更爲奪目,整座星域都能看到萬花府的異狀。
賀蘭飛瓊睡了,孑孓睡了,以小不點爲首的三個小東西玩鬧了一段時間,抵不住睏意,也睡着了。
如果有人能在此刻保持清醒,便能發現,一道道金色的波紋隨着賀蘭飛瓊和孑孓的呼吸,不停的吐出來,又被吸回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個修士從遠方掠近,他們停在萬花府的府門前,低聲交流着。
“看來那真神窮光果然逃進了萬花府。”其中爲首的修士露出猶疑之色:“我們來晚了一步啊!”
“怎麼辦?我們還進去麼?”另一個修士說道,他們敢打真神窮光的主意,自身的修爲當然是過硬的。
“看這萬花府的景象,真神窮光應該是化險爲夷了。”那爲首的修士說道:“此地不可久留,既然我們與御人劍無緣,還是早早退去的好,免得生出別的麻煩。”
“此言差矣。”一個壯年人皺眉道:“我們花費那麼大力氣,終於尋到了真神窮光的下落,又豈能臨陣脫逃?”
“是啊!”那壯年人的話立即得到贊同,又一個修士說道:“別的不提,單單是買那幾個消息,我們都付出了不少吧?就這樣白費了?”
“可是……”那爲首的修士顯得左右爲難:“萬花府的氣象雖然華美之極,但我總感覺其中蘊藏着無限兇機,要不然……我們觀望幾天再說?”
“總要見個分曉的!”那壯年人說道:“現在西皇帶着各宗真神趕赴天樂山,而真龍一脈的大存在也都彙集在天樂山,天道盟與真龍一脈的決戰即將爆發,那些傢伙都無暇顧及到真神窮光,等他們勝負已定,你以爲還能輪得到我們?”
“沒錯沒錯,等上幾天,或許我們就再沒有機會了!”
“如果你們怕,那就由我來打頭陣!”那壯年人說道,說完,也不等別人反對,他已縱身向萬花府的府門掠來。
片刻間,那壯年人已接近了萬花府,籠罩在萬花府周圍的光幕開始顫動起來,無數片飄舞的花瓣凝成花的海洋,以鋪天蓋地之勢卷向那壯年人。
那壯年人仗着自己的神念領域,強行向前飛射,不過,從四面八方聚來的花瓣太多了,只向前飛射了百餘米遠,那壯年人已再無法寸進。
這時,後方的修士們也向這邊掠來,不願意放棄的,自然要幫着同伴一起衝陣,猶豫不決的,見同伴們已經開始動了手,也不好在一邊看熱鬧。
那壯年人見只是用來的幻象,便擋住了他的去路,感覺臉上多少有些不好看,他長吸一口氣,接着發出怒吼聲:“誰在裝神弄鬼?有膽就給我滾出來!”
話音未落,他的雙劍已同時出鞘,裹挾着無邊的劍勁,向周圍捲去。
轟轟轟轟……一道道掠起的劍芒只在瞬間便把幻象絞得七零八落,失去了幻象的保護,萬花府的大門變的格外清晰,府門半開半閉,似乎正在歡迎他們的到來。
“好手段!”一個修士大笑道。
那壯年人也露出頗爲自得的笑意,接着萬花府的大門衝去。
龍穴中,正在閉關的蘇唐突然張開雙眼,他的眼中已沒有了瞳孔,只有兩條極小的金龍飛速遊動着。
此刻,那壯年人已飛到萬花府的府門前,他剛剛落足,前方陡然綻放出萬丈金光,雖然有神念領域保護他不受傷害,但還是被強光照得眯起眼,等到他能重新看到東西時,發現又有一片無邊無際的花海向他捲來。
那壯年人冷哼一聲,雙劍交剪向前揮出,就在這時,紛紛揚揚的花海突然變了,幻化做無數細小的金色流光。
轟轟轟……那壯年人釋放出的劍勁在無數道金色流光的攢射中潰散了,緊接着,光雨又透過那壯年的身體,只在瞬間,便把那壯年人絞得粉碎。
在光雨臨體前,那壯年人已發覺不對,隨着他的怪叫聲,一道若有若無的影子從他身體中飄出去,向遠方急退。
只不過,金色流光的速度太快了,那條飄退的影子和肉身幾乎是同一時間遭受到攢射,接着便化作潰散的亂流。
前後不到半息的時間,那壯年人已道消身殞,只留下一聲倉促的怪叫。
從後來掠來的幾個修士也被金光流光卷在當中,一個接一個化作虛無,那爲首的修士因爲一直猶豫不決,位置有些靠後,看到前方的同伴一個接一個湮滅,他毛骨悚然,本能的發出慘叫聲:“手下留情!我們不敢了……”
嗡……金色流光繼續向前攢射,那爲首的修士雙眼中充滿絕望,誰知就在這時,金色流光又化作紛紛揚揚的花瓣,撞擊在他身上,雖然構成了強大的阻力,阻止他繼續前行,但並沒有什麼殺傷力。
那爲首的修士呆立在原地,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胸背,還有兩個修士也倖免於難,他們相互對視了片刻,同時掠起身形,拼力向星域中逃去。
龍穴中,蘇唐的眼簾又慢慢合攏,在眼中盤旋舞動的金龍也慢慢消散。
蘇唐只感覺自己的身形已變得無窮大,萬花府中的所有的草木,還有無數妖類,似乎都成了他體內的細胞,他不但能清晰的感受到每一個細胞的喜怒哀樂,更能決定每一個細胞的生死。
一隻蒼鷹在天空中翱翔着,它的視線緊緊鎖住幾隻在花叢中跑動的兔子,片刻,蒼鷹開始向下方俯衝,只是它的動作並不是很堅決,因爲這幾天它的多次捕食都以失敗告終,已將要失去信心了。
那幾只兔子很機靈,及時感覺到不對,轉頭便藏到了地洞中,唯有一隻體型比較大的兔子凝立不動,那一雙彷彿會說話的眼睛裡充滿了不屑之色。
果然,當蒼鷹接近兔子時,兔子周圍的植被突然開始捲動起來,如靈蛇般的藤條形成了一張網,那隻蒼蠅以前吃過虧,立即改變方向,掠向高空,同時發出不甘的鳴叫聲,它很疑惑,兔子是吃草的啊,爲什麼那些蔓藤要保護兔子,反而對它抱有敵意?它可是從來沒碰過草的。
捕食失敗,那隻蒼鷹飛向遠方,時間不長,它已回到自己建在懸崖下的小窩裡,窩裡幾隻剛剛長出翎毛的小鷹感覺到母親歸來,立即發出嘈雜的尖叫聲。
可惜,它們的母親並沒有給它們帶來食物,幾隻小鷹擠在那隻蒼鷹身下,發出的叫聲更加尖銳了,其中一隻小鷹似乎是餓昏了頭,竟然拼命在母親身上啄了起來。
那隻蒼鷹呆不下去了,奮力展動雙翼,再次掠起到空中。
也許是因爲不甘,蒼鷹回到了自己剛纔捕獵的地方,那隻肥碩的兔子竟然還在那裡,發現蒼鷹去而復歸,那隻兔子竟然向着蒼鷹的方向跳了起來,明顯是在挑釁,似乎在說,你來啊!有本事你來啊!
蒼鷹可能是被激怒了,猛然加快速度,向那隻兔子俯衝而下,它決意拼死衝開那些蔓藤的阻擾,無論如何也要把獵物給孩子們帶回去。
那隻兔子的雙瞳中,諷刺的意味更加濃厚了,隨後它靜靜的等待着。
不過這一次,周圍的草叢卻沒有出現波動,蒼鷹急掠而下,當那隻兔子感覺到不對勁,想轉身逃走時,已經晚了,蒼鷹的利爪已深深刺入它的身體中,接着又拔地而起,帶着兔子飛向高空。
那隻兔子在拼命掙扎着,但怎麼也掙不脫,靈動的眼睛光澤逐漸黯淡,如果它會說人語,一定會把那句話當做自己的遺言。
不作死就不會死。
龍穴中的蘇唐輕輕籲出一口氣,在這些天的入定中,他是沒有自主意識的,而遠古命運之樹的神魂在用本能操控着萬花府的變化,而此刻,遠古命運之樹的神魂已被蘇唐壓制住了。
從某種角度說,遠古命運之樹太軟,它本能!要去愛護生靈,縱使那些生靈是以它的衍生傳承爲食物,它也不在意,只不想讓生靈們相互殘殺;而上古真龍太硬,他崇尚權威,希望所有的生靈都服從他的權威,按照他所規定的善惡黑白的標準去行事。
而這兩種,蘇唐都不喜歡,或者說,他有自己獨立的人格,拒絕被外物所左右。
對蘇唐來說,他們都錯了,錯在用自己的意願代替天道。
既然接受了光,那麼也要接受光線造成的暗影,想吞噬所有的光,不可取,想消滅所有的陰影,亦不可能。如果他是這片世界獨一無二的主宰,他會選擇垂拱而治的方式,生命本就不需要那麼多的條條框框,自然而然,纔是真道。
蘇唐的意念剛剛浮起,萬花府中已經持續開放的無數朵鮮豔的花朵首度出現了凋零,只是,在自然中,凋零是正常的,前些天所展現出的無限生機,纔是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