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天空吶喊:“我錯了,真的錯了!”這穿天的一聲使人不禁覺得,簡短的七個字裡麪包含了很多很多,低下頭,她無力的跪在漸禿的草地上,微弱的說着:“我錯了,我錯了,錯了。”
最後兩個字微弱的幾乎聽不見,那道定住幾秒的背影在緩緩倒下。誰又知,世間本無錯,當你背離了倫常而走時,便成了錯,其實心屬於自己,究竟哪裡才能衡量錯?
聽得空中一陣陣雄赳赳的鳥叫聲,一枚野果拋上它的頭頂,將翅一亮,箭般的速度衝上前,穩當落入口中後,低身踏上地面。朝它所望的方向看去,一位斷左臂之人走來,撫摸着它的頭:“五兒,你的傷好的差不多了。”
這隻個頭有六尺七寸的大鵬鳥向他手掌心蹭蹭,言樹露出笑容:“你呀,這麼大個,還撒嬌!”它撲騰一下翅膀叫喚兩聲,表示抗議。
放下撫摸它的頭,他慢慢轉身,言道:“想不到又掉下這個山崖,我竟然還是活着。”右手遲遲摸向左邊空着的衣袖:“本來並無苟活之意,可看到你受傷還在那裡拼命想要站起的時候,我有了活下來的慾望。”
迴轉身,對着在傾聽自己訴說的五兒笑道:“謝謝你,五兒。”它輕柔的回了兩聲,言樹突然想到什麼,“五兒,陪我去個地方。”
清翠的回他兩聲,結伴而行,盞茶功夫,便來到那飄着桃紅色花瓣的地方,言樹走到河邊,自言:“秀英,我知道你能看到我,不論是怎麼樣的我。”
想起了她淡淡甜美的笑容;想起了她溫軟柔意的言語;想起了她總是叫着自己言樹哥哥時那一絲害羞;更想起替自己擋過的那一掌……
那一陣微涼的清風拂過,衣角被悄悄掀起,髮梢被靜靜捋過,也包括眼角的一滴淚落向腳下還青着的草。
“秀英,你說的沒錯,這逆行河真的有着不可思議的力量,下游已滿是禿地,可這裡依然春意盎然。其實,這逆行河的秘密就在於下游的谷中,一塊很大的玄磁石將水的方向改變,我截取了其中一段,製成了一柄玄鐵劍,這幾個月來,我一直都在研究醫學醫理,爲我也爲五兒療傷。意外的收穫就是我竟找到了綠無息的原草藥綠仙花,這河水就是天然形成的一種藥水。”
言樹像在與她對話般訴說着自己這段日子以來的經歷,口中不停的說着,心中卻暗暗問一句:秀英,你聽到我說的話了嗎?
土牆矮房,一名婦人正送着一名郎中,謝過他後回到屋裡,從外看上去,便知並不是富裕之家,一個籬笆圍欄,中有三間住舍,左有兩間矮屋,想是廚房或是存放雜物之類。
走進住舍右邊的房中,看着躺在牀上的姑娘,她搖着頭,剛欲轉身離開之際,梓儀睜眼醒來,一片陌生的環境。
“你醒啦,姑娘。”婦人關心的問道,梓儀雙手撐起自己,無力的問道:“大嫂,這是什麼地方?”
婦人面露微笑:“這是我家,姑娘,你怎麼會一個人昏倒在河邊?你家相公呢?”聽到最後一句,她低下頭,淡淡回道:“我沒有相公!”
“什麼?”婦人一臉驚訝之色,“那你怎麼會有身孕?”梓儀“唰”的擡頭,側臉直直望着婦人,許久纔開口問道:“你是說、我?有了、身孕?”
斷斷續續說完,緩緩低頭,擡手輕撫在腹部,一下子,百感交集,在心中說出那句:“言樹,我有了你的孩子,難道這樣你還不願意出現嗎?”婦人哀嘆一聲轉過身,帶着憐惜與同情。
那本就不平靜的中原,又掀起了讓人爲之一震的風波。每至夜深人靜時,總會有個黑影降臨他們的門派中,雪峰幫是他第一個來到的地方。
守夜弟子從廊前走過,黑暗中一隻手捂住鼻息,耳後傳來壓低的一聲:“說,應廣爲在哪兒?”那名弟子手剛擡起,便全身癱軟從他手中滑下。
細看來,是梭鏢,見勢不妙,轉身融進黑暗之中。那邊的牆角處,另一個身影飛上屋頂不見蹤影。
來到一個暗暗的屋中,裡面一人盤腿而坐,“找到了嗎?”聽到動靜的此人閉眼問道,一拱手回道:“師傅,找到了,您要的鉗體術。”
伸手接過書,他哼一聲:“師兄,你的畢生心血現在在我手裡,如果你還活着會做何感想?”言罷大笑起來,一旁的康搏嚴肅喚道:“師傅,徒兒今晚巧遇一事。”
他發出一聲疑問:“哦?”應過一聲,便將他看到的景象訴出,思量許久,他站起身,慢慢迴轉身看着康搏,這一剎,他如同腳被釘在木板上,寸步不能移動。
終於看到正過臉來的師傅,滿面笑容的他竟一下僵在那裡,嘴巴張合了半天,“你,不是,師傅?”
一揚嘴角:“還重要嗎?”愣了片刻的康搏拱手:“師傅,恭喜師傅,賀喜師傅,終於將武林納在您腳下。”那人開心的笑着,陪笑的康搏看他的眼神中透露些許捕捉不到的欺騙感。
金旗幫中,此刻卻在解決另一件事,瞥一眼躺在牀上的章志和,吳良眉皺的如此緊。“師傅,您一定要替徒兒出這口氣啊。”
吳良一甩袖,道:“出氣?找誰?你自找的,當天回來我就覺得不對勁,我竟然沒多想你會蠢到去做這種事,你難道不知道,如今我們都身在懸崖邊上嗎!”
聽完這最嚴厲的後半句,章志和不再多言,門外一人快步而來,拱手:“幫主,銀鉤幫,海鷹幫,二位幫主,陳留派掌門來找您。”
丟下一句:“給我把傷養好,不要再出去丟人。”他轉身而去,踏進正廳,那三人正在交談着什麼,見他來到,幾人互相打招呼。
請他們坐下,道:“幾位今天雅興不錯,想起踏進我這金旗幫?”林幫主言道:“吳良,今時不同往日,來找你也不是要一起切磋,究竟來做什麼,大家的心裡應該都有底。”
一旁的陳掌門接過話道:“沒錯,如今的江湖是怨聲載道,現在應盟主已經沒有任何作用。”聽得吳良哼過一聲:“他哪裡還是盟主?”
“是不是我們也管不了他,只是我們現今連找人的力量都沒有。”吳德有些許無奈的說道,剛將話談到這裡,門外傳來渾厚的一聲,“有此下場,你們難道不會反省反省嗎?”
一個背影從空而降,四人同時站起,吳良小聲問道:“敢問這位英雄……”不容他再問下去,簡單答他:“白鹿!”
話出口,人在廳中,幫中衆人立即圍上,與其搏殺起來,不過半柱香時間,那幫人全部撞上牆柱躺倒在地。
四人霎時醒過來,林幫主趕忙言道:“白兄,你先不要大開殺戒,聽我們解釋。”他手在半空定住,道:“解釋?那誰聽言樹解釋?你們去跟閻王爺解釋!”
鏗鏘有力的說完,出手衝上去,陳掌門邊交手邊說道:“我們也很後悔,今天就是商量怎麼找到他。”
與陳掌門對一掌,他踉蹌後退,白鹿定住身形,“找他?恐怕你們不會再有機會,別說那個陰陽人,就連我這關你們都過不了。”
吳德手一擋,止住他的來勢,“不,我們一定會有辦法。”白鹿冷冷一言:“哼,我白鹿從不相信你們這些虛假的人。”
言罷又欲打上去時,又是渾厚的一聲,“他說的沒錯,你們哪裡都別想去,乖乖呆在你們的地盤上。”一聽便知此人,他所發出的聲音比剛剛白鹿的內力顯然深的多。
面對着衆人,他不急不慢說道:“去往絕生崖下的路都已被我的人看住,誰去找他就是找死。”白鹿眼神一緊:“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