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算是濱洲城最大的一間客棧了,裝飾佈置一點都不馬虎,閃亮亮的招牌老遠就吸引人的目光。慕容衝徑直走進去,燕楚珩猶豫一下跟上。
“你瞧咱倆的衣裳都溼透了,他的衣裳怎麼不溼呢?”燕楚珩從吃飯時就一直惦記着這事。
“好像是啊!要不問問他,是不是大幽國的衣裳料子不溼水?”剛纔只顧着自己身上溼,吃飯也沒心情,這會經燕楚珩提醒,天嬌也覺神奇。
燕楚珩追上慕容衝,伸手要去捋他的衣後襟。慕容沖走步帶風,撩起衣袍,燕楚珩摸了個空。回身訕訕地朝天嬌笑笑,輕聲道:“等晚上我偷拿他的衣裳看看,他們大幽能織出的布,咱們南燕也保證能織出來。”
天嬌嘟了嘟嘴,“你們南燕,不是咱們南燕。長點記性行不?”不知是不是慕容衝聽到了她的話,回身望向她,天嬌頓覺臉上發燒。心裡暗忖,真是該死,這傢伙怎麼一看我,我就心裡發慌呢!
“幾位客官住店啊!瞧瞧這都臨”夥計熱情地招呼慕容衝上樓,“這間屋子給二位住正合適,這是我們客棧專爲貴賓準備的。”
夥計推開屋門,屋裡竟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四扇木格窗開着,微風輕拂,翠色珠簾發出細碎聲。
“二位看怎麼樣?若是鐘意,小的就去登記,一天兩百紋,看二位身份尊貴,配得起這間屋子……”
“閉嘴!”燕楚珩擠到夥計身前,“你搞清楚再說話知道不?什麼二位的屋子,這間只給這位姑娘一個人住。”
夥計怔了一下,又陪着笑臉,“小的一時失察,原來二位是兄妹!那邊還有一間雅房,可以給這位公子住,保證不損公子尊貴身份。”
“我們不是兄妹,他是我師傅。”天嬌進屋轉了一圈,對陳設相當滿意。“好了,你們都去吧。夥計快幫我準備些熱水,我要沐浴。”
剛剛一場雨,她身上衣裳溼嗒嗒粘在身上,中午飯都沒吃痛快,現在只想快點脫下溼衣裳洗個澡,再美美睡一覺,起來就可去乾坤殿啦。
夥計應着把門帶上,朝燕楚珩看看,“這位小哥就去樓下吧,樓下還有一間乾淨齊整,保證小哥住得舒服。”
“咳!”燕楚珩被夥計看人稱呼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快步走到剛纔夥計指的那間雅房,“小爺我就住這間了,快去準備熱水來給小爺洗洗。”不等夥計反應,他已推門入室,反手把門關上。
“小哥!這間一晚要九十紋,能不能先押一百紋到櫃檯上。”夥計急得在門外哀求。
燕楚珩打開門露出半個頭,“房錢找他付,我們是一起的!”就又關上門不再應聲。他這會才發覺身上沒帶半紋錢,剛纔吃飯的錢還是慕容衝出的。
在南燕境內他還有金牌護身,到了東呂,沒錢的感覺讓他覺得萬分窘迫。好在有慕容衝這個豪客跟着,他能賴就賴。
慕容衝輕笑不語,夥計有些尷尬。“客官,我們是小本買賣,這間客棧看着夠大,也算是濱洲城數得着的,可不怎麼賺錢。濱洲分內城外城,我們這裡正好在內城與外城之間。最近大王封鎖內城,往來走動的客商越來越少了……”
夥計的話還沒完,突覺懷裡一沉,慕容衝甩給他一個錢袋,不用打開也知道份量不輕。夥計頓時眉開眼笑,“小的這就去準備熱水給各位沐浴,公子就委屈一下住這間吧。”
天嬌房間旁邊的一間,顯然是給貴賓隨從預備的。房間稍小些,佈置倒也乾淨。
慕容衝看了一眼點點頭,見夥計下樓,才進門關上。想着剛纔夥計的話,慕容衝覺得奇怪,既然濱洲戒備如此森嚴,爲何他們進城時卻沒遇到半點阻攔?
“客官這是要出去?”夥計提着熱水上樓,見慕容衝下樓熱情地招呼。
“嗯,出去透透氣。”慕容衝徑直出了悅來客棧……
水汽蘊蘊,香芬縈縈,天嬌半躺在浴桶裡甚是愜意。望着窗格上飄蕩的櫻粉色衣裳,她並不急着起身。這會陽光正好,希望可以把溼衣裳曬乾。
不知泡了多久,她才如夢方醒地起身。圍着棉巾出浴,伸手摸摸,衣裳還沒幹。探身看了看日頭,時候尚早。食鋪裡的人說,東呂王喜歡傍晚時在乾坤殿理事。到日落還有一會,索性躺在牀上眯覺。
迷糊中聽到門外一陣騷動。
“你們是什麼人?”燕楚珩的聲音故意壓得很低,顯然是怕吵醒了天嬌。
回答的人不敢高聲,含糊不清的說了幾句。
天嬌起身,去窗格前扯下衣裳才發現還沒幹,不免嘆氣。看着太陽很足,實在是雨後溼氣也大,衣裳從裡到外沒有一件是乾爽的。
“這些都是?”燕楚珩的驚訝聲穿過屋門,“都是!”
天嬌好奇地將門打開一道縫隙,着實被門外的情形嚇了一跳。
門口一字排開四五個捧着托盤的繡娘,一個個斂息凝視地注視着她的房門。“天嬌姑娘,我們是來送衣裳的!”
“天嬌,這些衣裳都是你的?誰給你訂的?”燕楚珩見繡娘們魚貫着進門,在門口巴巴地張望。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天嬌讓繡娘關門,這才望着裡外嶄新的衣裳發呆。
“都是給我的?”
“姑娘快試試吧,若是不合身,我們可以馬上修改。”
大家七手八腳地幫天嬌把衣裳穿上身,不肥不瘦簡直量身定做。
“這,這是怎麼回事?”這身月白的紗衣顯然要比燕楚珩給她制的淺櫻粉的衣裳更加合身。
“姑娘穿着合身,我們也算了了這差事。”幾個繡娘歡喜地和天嬌告退出門。留下她一個人在屋裡出神。
“這身衣裳應該不少紋錢!”燕楚珩趁繡娘們出門硬擠進來,天嬌轉身剎那,他的眼神一陣迷朦。“真好看!”
難道是四哥給我制的衣裳?四哥最會體貼人!
天嬌轉念一眼又不可能,四哥忙着和鳳族公主藍芊芊的定親儀式,這會不可能有空來看她。
鏡子裡的人粉面桃腮,顧盼生輝,天嬌自己也看得呆了。這身衣裳真是好看啊!
“不知是哪個人做了好事也不說,害我們猜來猜去的。既然這麼有心,怎麼不幫我也訂件衣裳。”燕楚珩撩了撩衣襟下襬,幾絲襤褸掛着泥跡顯得很是狼狽。
“這樣也好,說明你一路辛苦,到時也許可以搏些同情呢!”
“你,調笑我?”燕楚珩可知道東呂王姜籬絕不是個心軟柔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