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嬌終於明白了心急如焚、熱鍋上的螞蟻是什麼感覺了,一整天她都把自己關在中宮殿裡等着她三哥到來。
她很想去東宮殿看看躺在藥牀上慕容衝,又擔心錯過了龍天霖,更怕面對藥牀上的人那種無能爲力。
日暮黃昏,龍天霖終於出現了。他手裡握着一株赤紅的三葉草,神情有些古怪。天嬌迫不急待地問他,“垚老爺子是什麼意思?有救嗎?”
龍天霖把三葉草遞給天嬌,“我都跟垚老爺子說了,他只給了我這株仙草。他讓你和妹夫一起握着這株草,如果仙草變成綠色,妹夫興許就有救。”
“垚老爺子不確定是什麼毛病嗎?凌振歡說那個人是心凍着了。”天嬌意識到說露了嘴,她是不打算讓家裡人知道她和凌振歡接觸過的。
龍天霖果然露出驚訝的神情,“你是說二嫂的堂弟?西海太子凌振歡?那個潑皮!他來幹什麼?”
天嬌苦笑。
龍天霖知道凌振歡家裡曾來提親,難不成凌振歡想纏着天嬌?
“他有沒有惹你?他要是敢惹你,我絕不饒他!”龍天霖關切地望着天嬌,見她搖頭,長舒了一口氣。“垚老爺子說了,這株還陽草能不能救人,還要看造化,看你和他的緣份。”
“緣份?”天嬌握着還陽草怔住了。
我和他有緣份嗎?仙凡殊途,何來緣份!垚老爺子一定是糊塗了。
“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還陽草快要蔫了。”龍天霖催促一聲,天嬌才緩過神來,趕緊出門。
櫻桃和青桃幾個宮人一直在殿外苦候着,一見天嬌出來,一個個跑去迎她,卻見她徑直朝東宮殿走去。
櫻桃在身後喊:“王妃,太后下旨,任何人不得進入東宮殿。”
天嬌腳步飛快,宮人們根本趕不上她,轉眼已跨出中宮殿的大門。她纔不管什麼太后有旨沒旨的,她要去救人,難道蘇太后不想她兒子活命?
東宮殿的宮門緊閉,她也懶得敲門,閉眼默唸一個去字訣,便從宮牆躍了進去。落地的一剎那她顯些摔倒,回頭看着高高的宮牆,才發現她的靈力又漲了幾分,大幽宮裡已能來去自由了。
她握緊了手裡的還陽草,徑直進了後殿。一路走來不見有人,推開後殿的門,一屋子跪了一地的人。有人輕聲抽泣,有人長長嘆息。
蘇太后站在藥牀前握着慕容衝的手,滿臉悲慼。她腳前跪着幾個太醫,一個個瑟瑟發抖。
天嬌分開衆人,朝藥牀走去。到了牀前,腳下差點踢到一個人。
“你出去,這裡不歡迎你!”燕姝從藥牀邊起身,壓着嗓子喝斥道。蘇太后擡頭看見天嬌,眼裡的悲慼轉爲怒火,“你來做什麼?你好好在你的中宮殿睡大覺好啦,還有臉來看大王?若是我王兒有個三長兩短,就讓你陪葬。”
天嬌也不說話,伸手握住慕容衝的雙手,還陽草緊緊貼在他的手心。觸手冰涼的感覺讓她身子一震,她定定地望着他的眉眼。
蘇太后徹底被激怒了,她伸手抓天嬌,“你這個妖女給我出去。給我王兒陪葬都不配,我要把你碎屍萬段扔去喂狗方纔解恨!我王兒都是爲了你才成了活死人……”
天嬌擡起眸光,冷冷地瞪着蘇太后。蘇太后被嚇着了。她還從沒見過如此駭人的目光,到了脣邊的話嚥了回去。
“他沒有死,他不會死!你一口一個死人,難道是盼着他死嗎?”天嬌緊握着慕容衝的雙手,不再理會屋裡的動靜,她的身上仿似罩着一層微芒。
蘇太后怔怔無語,見燕姝還要去拉天嬌,制止了她。
剛剛接到太醫稟報,慕容衝的病怕是熬不過今晚。蘇太后已是六神無主,這會見天嬌成竹在胸的樣子,又仿似有神光罩體,她不敢打擾天嬌,反正死馬當做活馬醫。萬一慕容衝好了呢!
大家都靜靜地望着藥牀上的兩個人。
天嬌端坐在牀沿,握着慕容衝的雙手越發地赤紅,臉上的汗越來越重。她不敢看他手裡的還陽草。她怕!她怕萬一還陽草不能變綠,慕容衝從此長眠,她的內心將會永遠不安。
緣份是什麼她知道,造化是什麼她不明白。
求老天保佑你的造化,快點醒來吧!天嬌心裡默唸,手上依然沒有一絲暖意。
她汗如雨下,蘇太后在她近旁忍不住幫她拭汗。
蘇太后看得清楚,天嬌身上的微芒越來越熾烈。現在她已不管她是不是妖女,只要她能把她兒子救活,她就不再和她計較。
天嬌的汗慢慢褪了,她已感覺不到藥牀的溫度。眼前慕容衝的臉漸漸模糊,她覺得她的身子仿似徜徉在雲海裡。
她回到了她熟悉的閨樓,她的哥哥們圍着她問她到俗世要多久才能回來……
天嬌身子顫了一下,眼前的畫面變成了濃郁的夜色,月光透過窗格灑落牀邊,慕容衝正望着羅漢牀出神,牀上躺着一個女子。
他的目光掠過女子,輕紗裹着她曼妙的身子,儘管內室沒有燈火,卻隱約可見她白膚勝雪,透過輕紗閃着誘人的光。月光正灑在她臉上,黛眉下,一雙長睫覆着的眼睛閉着,鼻息若蘭,米分脣似花瓣綻放,正沉沉睡着……神情說不出的淡然超脫。
牀上的女子睡得很沉,對他的出現沒有一絲反應。屋裡靜得只有他急促的呼吸。女子下意識地蜷起身子,像個嬰兒似的雙手抱在胸前。
天嬌終於看清了女子的模樣,牀上的人正是她!正是她剛剛降落凡間的模樣。
她眼睜睜地看着牀上的她,身上的輕紗緩緩滑落,烏亮的長髮散在枕上,襯着小巧的下巴和嬌豔欲滴的臉蛋。慕容衝猶豫着伸出手輕撫着牀上的人。
天嬌張嘴想喊,卻發不出聲音。
女子的臉在慕容衝寬厚的掌心裡慢慢發熱,他俯身粘住了她花瓣似的脣。女子似乎有了反應,翻平了身子扭過臉,雙臂軟軟地垂在頭頂。似乎舉手投降,任他恣意的意味……
坐在藥牀上的天嬌,頓時呼吸急促,滿面通紅,心裡涌動着說不清的情愫,渾身如火炙着一般,“啊!”地叫了一聲,跳下藥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