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終於找到一處官家驛站。燕楚珩掏出一方金牌給驛官看過,驛官便讓人趕緊上酒上菜。
燕楚珩給天嬌倒了一杯酒,簌玉忙攔下,“我們公主不會飲酒!”
“是不善飲酒還是不會飲酒呢?”他笑得頗具玩味,目光一直落在天嬌臉上。剛剛酒罈的蜜蠟一啓,酒香便溢了出來,天嬌聞着便已陶陶然,眼裡歡喜的神情藏不住。
“沒事,小酌怡情,絕不喝醉。都跑了一天的路也累了,喝點正好解乏。就讓我喝點吧!”天嬌朝簌玉撒嬌,一回眸對上燕楚珩調笑的目光,送他一個白眼,端杯自飲。
“怎麼樣?好喝嗎?這可是咱們南燕最好的酒,凝露醉,是用七種果子釀製而成。若是喜歡,我天天陪你喝!”
“噗!”天嬌剛想讚美一聲酒味不錯,聽到燕楚珩這麼一說,一口酒差點噴了出來,“什麼咱們咱們的,誰跟你是咱們啊!凝露醉是好喝,可本公主好新鮮,沒空陪你天天喝。”
燕楚珩也不惱,又幫天嬌斟滿酒,“來,再喝,這酒必得喝上三杯,才能感覺到它的好,脣齒留香,滋味綿長。”
天嬌也不說話,又連喝兩杯。這個凝露醉當真是好酒,甘甜爽口,喝再多都不覺醉人。她哪裡知道,她的小臉蛋已是桃顏燦爛,朱脣吐醉了。
燕楚珩還要倒酒,簌玉一把奪過酒壺,“我們公主醉了,實不能再喝了,太子殿下自飲吧!”
“我哪有醉!”眼前的簌玉,眉眼有些迷濛,天嬌揮手拂了拂,簌玉的臉越發變得模糊了。
“公主,公主!這裡不能睡呀。”
天嬌伏在桌上睜不開眼睛,嘴裡呢喃着聽不清她說什麼。簌玉要扶她去客房休息,燕楚珩伸手攔住去路,“簌玉姑姑!”
簌玉怔了一下,這還是燕楚珩第一次這麼正式地稱呼她。
“濱洲城在北,你怎麼帶着天嬌公主往南去呢?難道你想去大幽國求慕容衝嗎?”燕楚珩自飲了一杯,臉上還是那樣玩味的笑。
簌玉語塞,是呀,她就是這麼想的呀!她知道慕容衝是鐘意天嬌公主的,不然他從客棧出來,不會露出那樣的笑容。那笑容一直鐫刻在簌玉的腦子裡,每每想起,她都會臉紅心跳。
可她能這麼說嗎?現在天嬌還是燕楚珩未過門的太子妃,不管南燕王願不願去救北呂王,兩國的聯姻還沒廢,若是去求大幽王慕容衝,無疑是讓南燕王蒙羞……她當然不能說出這種話。
“燕太子謬猜了,奴婢是不想天嬌公主獨自去濱洲投向東呂王姜籬。”見燕楚珩的目光若即若離地停在天嬌臉上,便壯着膽子說,“公主一直想去南鳳山看看,如今這形式,奴婢唯有帶公主去往南鳳山避避,國破家不在,天嬌公主還能去哪呢!”
簌玉說得動容,突然覺得這就是她的心裡話,不由得悲從中來,清冷的臉上泛起愁容。
“天嬌還有我呢!我怎會看她沒地方去呢!好了,別說了,你快帶她去休息。這一覺她肯定可以一睡到天亮,明兒繼續趕路。姜籬算什麼,我還就不怕他!”
簌玉應着,扶天嬌去休息……
第二日,太陽明晃晃地照在牀頭,天嬌還沒醒。簌玉這會真的急了,她從晨時就守在天嬌的牀邊等她醒來,一晃又過去了一個多時辰,再不趕路就真的要半夜才能到濱洲了。
有燕楚珩做保,簌玉不再抗拒天嬌去濱洲了,畢竟南燕太子的份量還是有幾斤的,南燕外交與其他幾國都有姻親,說起來大幽王的嬸嬸還是燕楚珩的表姑呢!錯綜的裙帶關係非北呂可比。
“公主醒醒,該趕路了。”簌玉先是輕聲喚,見天嬌無動於衷,又伸手拉她,天嬌睜開眼笑笑,又翻身去睡。
“真該起了。”簌玉不管許多了,既然要去濱洲,就不能耽誤。把天嬌拉起來任她迷濛着雙眼,幫她更衣梳妝。
天嬌終於醒了,睜眼看着鏡裡的人,粉面酡色猶在,一眼便讓人看出是宿醉未醒。看來那個凝露醉當真厲害,以後要想法子討到釀酒的方子回去。
只要能讓大哥喝幾杯,保準他不再執著於上仙功法,世上有這麼好的東西享受,何必總是閉關辛苦修煉呢!害大嫂總是獨守空房。要是他們能像二哥二嫂那麼甜蜜多好!母后就不用操那麼多心了……
“終於出來了?”
燕楚珩靠在門外樹下,嘻笑地看着天嬌慍怒的模樣。
“我又怎麼得罪公主了?難道這就是人常說的下牀氣,我可沒有催你起牀啊,我在這裡等着挺好,樹蔭下不覺熱,花香襲來也不覺暈……”
“哪那麼多話啊,快走吧!”天嬌朝已整頓好的馬車走去,燕楚珩一聲呼嘯,雪駒從屋後奔了出來。驛官聽見動靜,從驛站裡急步出來,“恭送太子殿下!”
“免送!”
燕楚珩跨上馬,緩緩走到天嬌身旁,“怎麼了?沒見過騎白馬的太子?是不是太帥了?”
天嬌正回身望着他,咳了一聲,剛想張口頂嘴又忍了回去。當着驛官的面總得要給他幾分面子纔好。隨口道,“你怎麼不付錢呢?”
燕楚珩哈哈笑了一下,雙腿一夾,雪駒踏起輕快的步子朝前奔去。
“喂!你的那個金牌那麼好使,不如送我一塊啊!”
天嬌上了馬車,還再惦記着燕楚珩的金牌。
“簌玉,他亮一下金牌便不用付錢,我要是有一塊那樣的金牌,是不是在南燕境內就不用花錢了。”
“哦,啊?”簌玉苦笑一下,這種時候了,她的公主還有心逗她開心。“公主若是還沒睡好,就再眯一會吧!”
天嬌撩起車簾子看了看,窗外都是原野,一片一片望不到邊的綠色。覺得無趣,便靠在車壁上眯起了眼睛。
馬車駛上大道,車速快了起來,燕楚珩在馬車跟前忽前忽後,車頂一面鑲金邊的太極宮旗迎風招展。
忽聽窗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聲長嘶由遠及近,疾風一樣與馬車擦身而過。雪駒也跟着嘶吼一聲,簌玉緊張地看了一眼天嬌,生怕驚嚇了她。天嬌卻沒反應,一臉甜睡,似已入夢鄉。
簌玉撩開車簾子探頭看去,只見幾匹赤兔馬絕塵而去。
“什麼馬,竟然比我的雪駒還快!都還沒看清,人就不見了!”燕楚珩望着揚起的塵土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