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禺山,連續浸泡寒池不足十五日的夜冥提前醒來。
初初醒來時,夜冥的眼中一片迷濛,一團白霧中,似乎有一個朦朧的紅色身影,趴在不遠的地方。
那樣窈窕,定是個女子,夜冥這般想着。
不會是洛洛吧,她一直在這守着麼?鬼莽應該敗退了吧,他記得,失去意識之前,看到了君華。
隨即想到什麼,不對,這女子定不是洛洛,洛洛似乎從不穿紅衣,再者,那個死人臉也不會同意讓洛洛一個人守着自己。哼,那個小心眼的傢伙。
夜冥搖搖頭,池水因着他的動作帶起了輕微的水聲,夜冥頓覺周身寒意襲來,眼神漸漸清明。
許是那水聲驚動了池邊的女子,只見那女子一瞬間身形跳起,在看到夜冥清醒後,驚喜的一步衝了上來,隨後雙膝跪在岸上,身子前傾撲住了夜冥露在池水外的身子,語聲激動難抑:“冥哥哥,你醒了!”
紅霄雪身上的淡淡梅香瞬間凝聚在夜冥的鼻尖,這香氣讓夜冥一晃神,覺得總有幾分熟悉。
來不及細想,有點點溫熱的淚滴落在夜冥的脖頸,讓他眉頭一皺。
不是洛洛啊,夜冥心頭失落莫名,看着擁住自己的人,忍了忍,並沒有直接推開。
“紅霄雪?”清冷的聲音讓紅霄雪背脊一僵,迅速將身子縮回來,匆匆一瞥間,看到了夜冥眼中的疏離和失望。
那樣的眼神刺得紅霄雪心間生疼,迅速收斂了表情,低垂着頭,“屬下在。”此時的紅霄雪早已給自己弄了個劉海,擋住額頭那道深深的皺紋。
這會低着頭,一張臉就彷彿全然隱在了陰影裡,讓對面的夜冥看不到她一絲表情。
不知怎麼的,夜冥看到這樣的紅霄雪,心裡有些微不快,不過,他很快將之歸結爲對屬下逾越的不滿。
“你怎麼在這裡?”儘管看不到對方的神情,夜冥依舊牢牢的盯着紅霄雪。
“屬下收到消息,主上出了意外,指引屬下來到此處,屬下不敢耽擱,找到此
地,果見主上,就攬了這護守的差事。”紅霄雪語氣恭敬,她沒有說出自己是因爲他出事後,心有所感,才一路尋來,不然,怎麼解釋那心有所感呢,她只是下屬,那裡有資格?
夜冥眯了眯眼,自己去鵲山鎮並沒有帶任何人,這樣都能收到消息?
“誰給你的消息?”
“屬下不知,屬下醒來身邊就有一個傳音字條,並未留有任何記號。”
“那字條呢?”
“屬下擔心被別人看到,對主上不利,以防萬一,已經銷燬。”紅霄雪編謊編的面不改色。
夜冥深深的看了紅霄雪依言,咬牙突出兩個字:“很好!”什麼亂七八糟的,還睡一覺起來就有個字條,她紅霄雪需要睡覺嗎?至於到睡了叫感應不到別人進出嗎?還銷燬,哼,他信了就有鬼了!
隨即又想到什麼,打量了紅霄雪一眼,“你剛纔說,你攬了護守之責?”
“是,這本就是屬下分內之事。”紅霄雪聲音中已經不帶絲毫情緒。一板一眼,如同真正的下屬對待上司那般恭謹平靜。
夜冥忽而就有些氣悶:“那就是說,你這些天都在這裡?只有你一個人?”
“是,只有屬下一人。”
只有她一個!夜冥心裡不痛快,他就說,那臭丫頭肯定不會來照顧他,沒想到事實更過分,那臭丫頭居然礙於死人臉的淫威,一次都沒來看過他!
此刻,夜冥已經把洛錦不來探望的罪過怪在了君華的頭上。
“洛洛呢?本座記得當時是在鵲山。”夜冥瞟了眼紅霄雪,情緒複雜的問了出來。
紅霄雪一愣,略微詫異的擡頭,“洛錦?”
夜冥這纔看清紅霄雪異常蒼白的臉上,那雙上翹的媚眼中,一片沉寂,半點不見從前那樣明媚的光澤,一時有些愣怔,忘了答話。
紅霄雪等了片刻不見回答,又問了聲:“主上說的可是洛錦?”
雖然答案已經很明顯,可她就是想問清楚。
“嗯,她去了哪裡?我這是在哪?”夜冥收回神。
紅霄雪覺得心都已經痛的有些麻木了。她從未聽過夜冥這般親切的喚過哪個女子。原來如此,怪不得他那麼久了,居然還會有耐心和待在洛錦身邊,怪不得他會中毒。
鵲山鎮那邊的狀況她已有耳聞,原來,是爲了博美人一笑。
紅霄雪覺得,自己活得糟糕透了,可還是按下千般心緒,一字一句回答着夜冥的問題:“回稟主上,此處是南禺山,主上是被洛錦……洛錦姑娘和君公子帶來的,屬下到的時候,女媧神女已經在爲主上解毒。後來,洛錦姑娘和君公子,女媧神女一同離開,給了屬下解毒藥液和丹丸,叮囑屬下每日按時將藥液倒入水中,待十五日後主上醒來,方可服食丹藥。”
“這裡是南禺山?女媧怎麼會答應替我解毒?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夜冥喃喃,南禺山和妖族的那些恩怨他亦是知曉。
“應是知曉,神女稱呼主上妖帝。”
“那,她爲什麼還替我解毒?”夜冥有些不淡定,又有些竊喜,一定是洛洛求了女媧吧,一定是吧。
“屬下不知。”紅霄雪語氣依舊波瀾不驚。
夜冥突然覺得這抹紅色的身影很有些礙眼,想了想又問,“我還要在這寒池裡待着?”
“待屬下問過神女再回稟主上。”紅霄雪越發恭敬。
突然就有些心煩,夜冥擰了眉,撇撇嘴,“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屬下告退。”紅霄雪起身,倒退幾步後往外走。
夜冥看着紅霄雪的背影,突然福至心靈的問了一句:“我昏迷的時候做了個夢,似乎有人抱着我,替我減輕痛苦,你既然在這裡,應該見過吧?”
紅霄雪藏在袖中的手抖了抖,壓下心中翻涌,用盡量平靜下來的聲音說:“屬下從未見過此人。”說完疾步離開,走到遠處一株古樹後,有些脫力的靠着樹幹,緩緩滑坐在地上,攤開手,掌心處一片洇溼的血跡。
望着她遠去的夜冥聽到那個答案,說不上是失落還是慶幸,轉而又想到另一個問題,臭丫頭,爲什麼能進這妖族人斷不可能踏入的南禺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