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部就班的生活加快了時間的流逝。校門口的兩行大樹變得黃綠黃綠的了,不似剛見到它們時的單調的深綠色,它們更爲豐富了。以芫也不如剛進入學校時的豐富了,她變得單調了。

剛開學的時候,趙邢蕊坐在以芫前面,自然而然就成了最先熟絡的人,一起吃飯幹嘛的。“朋友”這兩個字簡簡單單,對於以芫來說三觀要合,背後也包含了諸多感受,需要多少共同經歷的時間才能達到這兩個字。

趙邢蕊的父母后面會給她送飯,剩下以芫自己一個人吃飯幹嘛的,當時的以芫覺得趙邢蕊挺自私的,就不管自己了。後來的以芫成長了就明白了——爲什麼總要別人爲自己着想,別人沒有義務要一直照顧你的情緒,人永遠只能靠自己。恍然大悟自己原來纔是那個自私的人,這個道理以芫直到高三才徹底領悟。

很感謝在與趙邢蕊漸行漸遠中,王靜檸出現了。

靜檸成績不錯,大大咧咧,挺鬧騰一人,有點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跟她的名字極度不符合。以芫後來想想真的是緣分讓她們成爲了朋友。

高一已經過去了兩個多月了,開始分文理科。以芫和靜檸沒怎麼猶豫就選擇了理科,由於她們這個班本身就是一個理科班,也就不用搬東搬西的跑上跑下去到別的教室了。曾子梚也選擇了理科,以芫沒有特別的感覺,他們還是如陌生人一樣,但開心於他在她輕易就能看見的地方。

走了一些並不熟悉的同學,來了一些更爲陌生的同學。

以芫 迎來了兩個小學同學——甘如軼和袁林域。如軼和靜檸還是初中同學,這下高中生活變得有趣多了。

接下來,他們將一起度過這最爲青春的兩三年。

分科之前,以芫選擇了走讀,她終究還是沒有習慣住校的生活,她很怕黑,而又剛剛好她所在的寢室又在最裡面,當寢室一熄燈就陷入了完完全全的黑暗。她常常半夜十二點一點多都還沒睡着,聽着呼嚕聲、磨牙聲、夢話,閉眼睜眼。她寧願每天晚上和早晨天都還沒亮的時候奔波在回家和去學校的路上,也實在忍受不了這種無邊的黑暗。

分科之後就迎來了期中考試來,以芫倒數幾名,她沒有很難受,彷彿意料之中。當她進入這所學校開始,她就完全不知道方向在哪兒,幾乎一切東西,都和她想得完全不一樣,她就像進入了一座迷宮,找不到出口。

曾子梚在她心裡就是一個同行的人,一起迷失在了這座迷宮裡,都找不到出口。

很長一段時間裡,以至於整個高一以芫都處在這種狀態裡,到高二了她纔算是慢慢看到了 一點希望,陽光出來驅散了一點迷霧。

如常,沒有任何特別的的一天,可有些情緒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以芫知道趙邢蕊跟班上幾個男生關係不錯,卻不知道她和曾子梚何時變得那麼親密了,曾子梚時不時去逗逗趙邢蕊。下了晚自習,以芫邊收拾東西邊向教室門口暼了一眼,曾子梚竟然在教室門口等趙邢蕊一起走。

以芫很想騙自己朋友罷了,可是隻會是朋友嗎?當然不是。以芫不知道爲什麼自己特別難過,“不應該這麼難過啊!他不應該已經重要到這個程度了 ,可難受的感覺如此清晰。”哭也難受,不哭也難受。

期中考試後班主任決定進行一個分組,不知道班主任腦袋裡一天在想什麼,他說有一個組得一直坐在最後面,有沒有哪幾位同學自願組成一組一直在後面。以芫想:“不照樣可以換位置嗎,真搞不懂他。”但以芫和靜檸還是自願舉手了。因爲靜檸,以芫變得自我一些了,也多了些快樂。

於是,汪以芫、王靜檸、楊曉、袁林域、楊寒、萬凡偉成爲了一組,把守着教室的後門。楊寒也來了後面,曾子梚和楊寒是初中同學也是好兄弟,再說以曾子梚那吊兒郎當的樣子,沒選擇來後面,有點讓人出乎意料。

然而緣分有時候就是這麼妙不可言,其他組全是班主任分的,沒想到趙邢蕊和曾子梚在一組。以芫笑笑。

高一沒開學多久,以芫和楊楊軒做過一段短暫時間的同桌。

楊楊軒是個蠻可愛的男生,身高不高也就一米七,奈何他五官長得端正皮膚也好啊,也稱得上帥哥了。那段時間也給以芫帶來了很多快樂,讓她暫時忘記了分數、倒數幾名

以芫感嘆楊楊軒也是真的聰明,以芫喜歡曾子梚這件事,楊楊軒使用了一點小計謀就輕易得知了。

都決定好了選理科,文科的課上就成了他們聊天時間。每天前後左右那是聊得不亦樂乎,就差直接逃課出去嗨了。楊楊軒開學沒多久就開始追夏希,這是衆所周知的,也沒什麼好迴避。

他纏着以芫問喜歡誰,以芫被鬧煩了,“哎呀,我不想說,我不好意思。”

“我倆還分誰是誰,我又不給你說出去,你還信不過我?快說,不說,我就一個一個猜了啊。”楊楊軒一副非得馬上知道的樣子。

“行吧,我們班就他一個人姓他那個姓。就給你這一個提示,可以了吧。”以芫拿他沒辦法。

過了一會兒,楊楊軒才反應過來:“可以啥啊可以,我們班一個姓的那麼多,真是服了你了。”以芫朝他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

楊楊軒猜完了全班以芫也沒告訴他。不是不信任他,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說,曾子梚太複雜一人了,以芫還不知道該如何承認和麪對這份喜歡。

過了兩天,以芫以爲這事早已過去了。

早自習,楊楊軒看着教室外面說“哎,曾子梚來了啊。”以芫就立馬擡頭轉頭向教室外面望去,結果什麼都沒有。以芫擡頭轉頭速度之快,怕是個傻子也明白了。楊楊軒就看着以芫一臉壞笑:“你要不要這麼激動啊!”以芫紅着臉白了他一眼。

“你放心,我不會給你說出去的,我還要靠你幫我追夏希呢。”楊楊軒繼續得意的說道。

以芫和楊楊軒做同桌時最搞笑又尷尬的是——有一次自習課上他倆在玩石頭剪刀布,以芫基本一直在贏,楊楊軒就一直不服,以芫看着楊楊軒不服又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使勁的出着每一次然後輸掉,以芫就邊出拳邊無聲地笑着,眼淚都給笑出來了。

笑着笑着就看見窗外班主任一雙可怕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立馬坐正假裝自己在寫題。楊楊軒背對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扯着以芫外套催她快點,以芫說了幾遍班主任在外面,楊楊軒才聽清楚,立馬坐好也假裝在寫題。

太尷尬了,以芫只想把頭埋進桌子裡。然而,更尷尬的是,晚上班談時間。班主任點以芫起來略帶諷刺地問:“你今天上自習的時候在幹什麼啊?”以芫站起來低頭不語。班主任又點楊楊軒以同樣的語氣又問了一遍,楊楊軒有些不耐煩地回答:“和汪以芫在自習課上爭石頭剪刀布”。班上同學一部分清晰地笑聲傳進以芫耳朵。

以芫一臉悔不當初的模樣。

班主任繼續陰陽怪氣的說:“我站在外面看了半天,你倆還玩得很起勁,還玩得挺開心。”

楊楊軒極小聲地說:“還行,要不是被你看到了,還能玩得更開心。”以芫和周圍同學憋笑。楊楊軒調皮地看了以芫和周圍同學一眼。

安靜了半天了,楊楊軒突然半撒嬌半抱怨對以芫說:“都怪你,這下夏希該怎麼看我?”也是一臉的悔不當初。以芫笑笑:“她可能一直都沒怎麼看你。”把楊楊軒給氣得啊。

以芫想一個人大概很丟臉吧,有一個人陪着好像就覺得沒有什麼了,反而還變成一次有趣的經歷了。

分組後,楊楊軒坐在教室另一邊也還是經常跑過來找以芫玩。每個星期天的下午都會給以芫帶一杯奶茶,畢竟以芫還是幫楊楊軒追了大半個學期的夏希。

每天中午趴在課桌睡午覺前楊楊軒都會寫一封簡短的情書然後疊好,開開心心地趴在桌子睡去,還得囑咐幾遍以芫別睡過了,別忘記了。午睡結束的鈴聲響起就由以芫去放在夏希的課桌上,確保夏希睡醒起來就能看到。

那段時間課可真快樂,以芫後來回憶。

校門口的兩行大樹每天都在飄下枯黃的樹葉,已經是12月了。

教室裡多了很多可以摺疊的小被子,用來午覺是披在身上的。

以芫的小被子被楊楊軒拿去了,下課了楊楊軒披着被子過來找以芫一臉委屈:“我搞感冒了。”

曾子梚正在教室後面玩着他的籃球,以芫心裡還想着的是跟楊楊軒保持點距離,不想被曾子梚看見了。正在猶豫時,靜檸伸手感受了一下楊楊軒的額頭。以芫又看了一眼曾子梚,一不小心對視了,他拿着籃球靠着牆看向以芫這邊,不知道爲什麼也或許是自己想多了,以芫總覺得他眼神裡透着一絲孤獨還有一絲他知道自己喜歡他。一轉念,“你身邊不是有趙邢蕊了嗎?與我又有什麼關心呢。”

以芫也伸手用手背感受了一下楊楊軒的額頭,“是有點燙,喝點感冒藥不?”以芫掏出桌子裡剩下的兩袋感冒藥都給楊楊軒了。

很快要放寒假了,汪以芫期待了很久很久了,終於要逃離了的感覺,她光想想就覺得開心,所以這學期的最後一個月還算不難熬。

只是想想一學期就這麼結束了,依舊和曾子梚如不認識一般,位置坐得也並不近,導致話也沒說上兩句。偶爾在走廊上碰到打個招呼,以芫都要回味好久。

以芫也不是一個會主動去與他搭上什麼關係的人,其實更多的還是那份自卑吧。曾子梚家境不錯,稱得上富裕。以芫也只是說生活過得去,不愁吃不愁穿罷了,何況長相也平平,就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

如果說剛開學那段時間感謝曾子梚的存在,那麼這後半學期就不得不感謝靜檸和楊楊軒陪在身邊。

靜檸和楊楊軒對待以芫都是真的夠義氣,靜檸被班主任拉去談話:“你整天和汪以芫一起坐在教室後面打打鬧鬧不好好聽課,上課吃東西,你以爲我不知道?她那個成績,你好歹分班時是前幾名,你是打算和她殊途同歸嗎?”

靜檸也只是覺得班主任有什麼毛病。

班主任讓每個人寫一個班上的追趕目標,楊楊軒班上二十幾名寫得是倒數幾名的以芫。把班主任給氣得看了楊楊軒好幾眼。

一下課就被叫出去談話了:“你寫汪以芫是在幹嘛,她可能高中三年都追不上你,你趕快重寫一個。”

楊楊軒竟然還頂嘴:“就這樣吧,不改了,以芫挺好的,不就是成績差點嘛,不至於哈。”

班主任那是一個不說服你不罷休的人,楊楊軒被他念叨煩了,寫了一個在他前面一名的人:“我一步一步來,先超越前面這個,可以吧。”班主任也表示就這樣吧,還得找其他同學談話。

那段時間以芫確實有點破罐子破摔的心態,還好靜檸懂她,會給她講題,也一起瘋。

她倆都不是屬於規規矩矩的人。班上實行一段時間扣分制,遲到啊,上課吃東西等等,她倆要是在女生裡稱第二,沒人會去排第一的。

班主任讓班長先帶頭幹一個周,記錄同學們的扣分情況。班長,成績一般,開學沒兩天自告奮勇當上了班長。名副其實的花花公子,也是曾子梚的死黨。

於是班主任所看到的扣分情況是遠遠趕不上實際情況的。

扣分制實行那個月,班長他們幾個也坐在教室後面。下午最後一節課,數學老師讓同學們自己做題。每當這個時候,班長他們幾個就坐不住了,讓以芫給開後門讓他們溜出去打籃球。

所以那個分水分足得很,以芫和靜檸扣得分怕是得翻個十倍纔是準的。

班長呢還算大公無私,給自己也扣了不少的分,很順利的丟掉了班長這個稱號,因爲他要留學去了,人家不在乎這些。

後來想想班主任竟然在第一個學期幹了這麼多無聊的事情。

這學期最後一個多月,以芫沒有那麼放縱自己了,班主任給她爸媽打了幾次電話了。她只是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她可以很討厭老師,很厭煩這些噁心的規矩,但是不應該讓爸媽擔心了,她覺得這麼大了還讓父母操心是一件很慚愧的事情,想扇自己耳光的事情。

就算倒了個黴,碰到個不管大事小事都喜歡給父母打電話發短信的班主任。誇張的是遲到一分鐘,家長那邊已經收到短信了,五分鐘,已經接到電話了。

不僅僅是以芫,班上很多同學都受不了這種做法,越是這樣同學們越是逆反。“這班主任也是絕了。”以芫心想。但是以芫沒有任何辦法,因爲爸媽覺得老師總歸是爲你好的,她只能選擇所謂的屈服。

以芫依舊在迷茫,成績還是倒數幾名。“還能怎麼降呢?或許我一點都不適合讀書。”以芫撐着腦袋看着並看不懂的數學題。

“叮鈴鈴,叮鈴鈴。”

“放假咯!”班上同學歡呼着。

以芫和靜檸揹着包,拿着小被子向校門走去,兩旁的大樹已經光禿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