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察覺到一道視線落在頭頂,沈清仁回過頭。
便見後孃站在門口,用一種憐惜的眼神看他。
“後孃,你怎麼來了?”
愣了一下,沈清仁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聞言,容九眼中神色一斂,輕鬆地說,“我想着,你幾個弟弟不久就要去書院讀書了,特地帶他們到鎮上放鬆一下。”
“順道也過來看看你,怎麼樣,要不要跟你幾個弟弟玩一會兒再回來?”
“這……”沈清仁看了一眼手中的書,猶豫了一下。
但最終,他還是在後娘期待的眼神中點了點頭,“好吧。”
反正先生要過了正午纔回來上課,如今時間改早,陪一陪後孃和弟弟也沒什麼的。
沈清仁打了聲招呼,便隨着後孃出了徐府。
沈清義幾個已經在牛車上等着了,一見他,都高興得不得了。
紛紛圍到他身邊,問這問那。
徐府轉角處,一輛馬車裡,劉大小姐劉楹瞧着這一幕,眼神冷得能夠結出冰來。
見狀,她身邊的丫鬟,縮在角落裡,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
這幾天,小姐的脾氣變得越發古怪了。
從前最多嬌縱一些,雖然偶爾也會拿下人出氣,但不過都是罰月錢,或者罰跪。
可自從前兩天,小姐跟着少爺出去一趟後,整個人就像着了魔一般。
稍微有點不順心,便對他們這些伺候的人拳打腳踢,要麼就是鞭子伺候。
這才兩天,小姐院子裡的丫鬟便只剩下她一個了。
似察覺到小丫鬟在顫抖,劉楹臉色更加陰沉了。
她冷哼一聲,小丫鬟抖得更加厲害了,臉色蒼白,幾乎暈死過去。
“你抖什麼?”
小丫鬟這種避如蛇蠍的態度,一下子就讓她想起了前兩天沈清仁對她的羞辱。
她揮手,一個巴掌便朝小丫鬟打去。
啪地一聲,小丫鬟的半邊臉瞬間腫得老高。
劉楹卻一點也不在意,她掀起馬車的窗簾,見容九已經駕着牛車離開徐府。
當即瞪了一眼倒在一邊想哭不敢哭的丫鬟,“裝什麼死,還不快通知車伕追上去!”
“是……”小丫鬟畏畏縮縮的,走出去衝車夫說了聲。
馬車便跟在牛車後面,緩緩行駛。
穿過鬧市,一直到了徐家酒樓前,容九才停下牛車。
“後孃,我們爲什麼要來酒樓?”
看着牌匾上幾個燙金的大字,沈清仁十分不解。
“當然是吃飯啊。”容九將幾個小娃兒抱下牛車,就往酒樓裡走。
既然要放鬆,在這個沒有什麼娛樂設施的時代,下館子,不是最基本操作嗎?
大約是容九這話說得太理直氣壯,沈清仁頓了一下,愣是沒找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罷了,反正現在家裡不缺錢,偶爾奢侈一回,也不是什麼大事。
母子幾個走進酒樓,小二便立即迎了上來。
絲毫沒有因爲他們穿着樸素,而有絲毫異樣。
容九看得滿意,大手一揮,直接定了個包廂。
小二喜不自勝,滿臉堆着笑,便將容九母子請上了二樓。
這還是幾個小娃兒第一次來酒樓,剛進入包廂,便興奮得不行。
容九面上倒是平靜,這包廂雖說裝潢不錯,既奢華又雅緻,但跟她以前工作的地方比起來,還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聽着旁邊小二如說相聲一般報着菜名,容九隨口點了幾個。
小二面上的笑容更大了,當即給容九倒了一杯茶水,便轉身出去了。
聞着熟悉的茶香,容九脣邊揚起一抹笑意。
輕抿一口,還未來得及嚥下去,便聽見身後傳來推門聲。
“原來,嬸子也在啊,真是太巧了!”
這般做作的聲音,聽得容九差點一口茶水噴出來。
嬸子?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稱呼她。
容九轉過頭,只見一個圓滾滾的少女,昂着頭,一臉高傲地走進來。
如此臃腫的身材,卻非要配上一襲粉色紗衣,還紮了兩個雙丫髻。
這妝容,怎麼看怎麼怪異。
容九好半天才忍下嘴邊的笑意,輕咳一聲問,“侄女還真是客氣了,我家只有一位堂哥,膝下只有一個兒子,不知你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你!”沒想到容九居然還不認得她,劉楹冷不丁地一噎,一張圓圓的臉蛋瞬間就拉了下來。
“誰是你侄女?你這農婦,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是侄女,那你爲何嬸嬸的叫?”
容九一臉不解,劉楹卻氣急了,她喚她一聲嬸嬸,不過是存着羞辱她的心思。
誰成想,這鄉野婦人還真會順着杆子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