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兩個衙役便轉身要走。
“等等!”劉老爺聞言,趕忙出聲阻止。
他扯了扯嘴角,“誰說我不想進去的?不就是義莊嗎?我劉諫行得正坐得直,便是鬼怪見了我也得繞道。”
“倒是某些只會說豪言壯語的人,到時可不要被鬼怪撕了纔好。”
說着,劉老爺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容九和徐老爺,甩甩袖子,便走進了義莊。
不走也不行啊,他如今不走進去,到了明天,恐怕就得被擡進去了。
這般想着,劉老爺狠狠地瞪了一眼容九,面色更黑了,幾乎都能與暮色融爲一體。
容九卻只當沒瞧見,心裡頭默唸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她走在徐老爺身邊,跟在衙役身後,走進了停屍房。
才踏進去,衙役便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大鎖,嘩啦啦地鎖上了門。
容九心頭一跳,感覺徐老爺彷彿朝自己靠近了兩步,心裡頭沒那麼慌了。
她勉強地看了一下四周,只見停屍房內,一片漆黑,只有一扇巴掌大的小木窗,散落着點點月光。
藉着月光,依稀可以瞧見,在房間的正中央,放着一張屍牀。
上頭用一張白布蓋着,微微隆起一絲弧度,隱約還可瞧見幾縷髮絲垂落。
這應當是那王二的屍體了。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
看了一眼那屍牀,容九嘴脣微微翕動,不禁小聲唸了出來。
“沈娘子,你說什麼?”旁邊提着一顆心的徐老爺,聽見她的聲音,不禁鬆了一口氣。
“沒什麼。”唸完二十四字真言,容九膽子大了許多。
她朝徐老爺的方向看了一眼,輕聲說,“徐老爺,離天亮還早着呢,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
“好……好啊。”見她語氣自然,徐老爺也不好表現得太害怕,他點頭應了一聲。
兩個人便選了一個離屍體最遠的角落坐了下來。
見二人一臉自然,甚至還有心思聊天,劉老爺嘁了一聲。
轉頭便差點和蓋着白布的屍體來了個親密接觸。
劉老爺頓時嚇得頭皮發麻,他瞪大了眼睛,一顆心差點從嗓子眼飛出來。
後退兩步,他看了一眼坐在角落裡的兩人,想了又想,到底是躡手躡腳地往那邊走去。
“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徐老爺倏地轉頭,便瞧見劉諫這小人鬼鬼祟祟地靠近自己。
當下便皺起眉頭,一臉嫌棄,也顧不得這是什麼地方,便跟趕蒼蠅似的揮揮手,“去去去,一邊去,別挨着我。”
劉老爺眼神不太好,即便是藉着月光,也看不見徐老爺臉上的表情,只大概看到一個輪廓。
不過聽這語氣,他也知道,徐百生這老傢伙,不待見自己。
他雖害怕,卻也懶得湊上去找不自在。
微微退了兩步,他一屁股坐下,“這地方又不是你徐家的,你憑什麼趕我?今兒我還就坐這兒了,你能拿我怎麼樣?”
“你只要別挨着我,你坐哪兒,關我什麼事?”
聽着劉諫這外強中乾的聲音,徐老爺便知道,這傢伙心裡大概怕得要死,心裡便有些辛災樂禍。
該!誰讓這傢伙壞事做盡的?
這不,報應來了!
這般想着,徐老爺也懶得與他計較,只挪了挪身子,離劉諫遠了些。
察覺到他的動作,劉老爺心頭一梗,倒也沒再厚着臉皮黏上去。
他理了理衣袍,也靠牆坐着。
有他在邊上,徐老爺沉默了,容九也不想說話。
一時間,整個停屍房裡安靜極了。
容九乾脆閉了眼睛,想起菜譜。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左右。
“嘎巴嘎巴……”原本安靜的房間裡,響起了骨節活動的聲音。
容九猛然睜眼,卻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只頓了片刻,又閉上了眼。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徐老爺不斷在心裡安慰自己,儘管心裡頭發毛,倒也忍着沒動。
唯有那劉老爺在聲音剛響起來的那一刻,便驚跳起來,“什……什麼聲音?”
雙手交叉,擋在前面,劉老爺叫了一聲,便立刻轉頭去瞧容九和徐老爺。
見她二人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似乎一點也不慌張,劉老爺這才冷靜下來。
他呼出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往徐老爺那邊挪了兩步。
又怕被他發現,平白惹來一陣奚落,劉老爺也不敢靠得太近。
剛坐下沒一會兒,那聲音似乎越來越清晰。
“滋!”
彷彿利器從皮肉中拔出來的聲音,聽得劉老爺渾身一抖。
明明眼神不怎麼好,然而,此刻他卻清清楚楚地瞧見牀上的屍體動了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