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瀾纔想拉方初晴走,哪成想她就催馬到了河邊,連那馬也一跳一跳的,看起來和撒歡兒似的。他很鄙視自己,已經入了冬了,桃花一朵沒有,要不是因爲暖冬,河面也該結冰了,他腦袋上讓馬踢了還燭怎麼的,爲什麼要跑到這裡來?
而齊山正在鶯鶯燕燕的包圍之中,雖然談笑風生,但有點心不在焉,只感覺這些姑娘都沒有昨天遇到的方初晴好。正鬱悶着躲在一邊的雪兒眼尖地看到了方初晴策馬而來,高興得嗚了一聲。
這些姑娘都知道齊大官人是給雪找後媽,這小小姑娘是眼前大富豪的命根子,因此拼命巴結。此時聽到雪兒哼了一聲,還以爲她哪裡不舒服,或者想吃什麼東西,立即圍過來裝慈祥(也有真心善的)地噓寒問暖。可雪兒的小手卻執拗地指着岸上,齊山循勢望去,立即眉開眼笑。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方姑娘,天寒地凍的,不如到齊某的畫船上聚。”他鑽出船艙,英勤地邀請。
方初晴很想答應,因爲沒見過古代相親,實在好奇得很。
要說她怎麼一眼就看出這場冬日遊河是大相親活動,只能說只要是女人,天生就有這根神經。而且當她看到雪兒小小的身影,就更想上船坐坐了。
她跟這小姑娘非常投緣,如果不是聽說到一點齊山的家庭情況,她甚至懷疑自己的前身是跟齊山生了齊雪,不然爲什麼從心底就喜歡雪兒得不得了呢?
可是。。。。
“不許去!”沈瀾陰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再回頭看看他的臉色,連哀求的話也乾脆吞下肚裡去。
他在發脾氣,雖然莫名其妙,但他的帥臉上籠罩着寒霜,明顯寫着“別惹我”三個字。儘管她並不怕他,但卻怕真惹火了他,他不講理地對齊山父女下手,還怕他把本來才三天的假期縮租,立即回要塞去。
“別嚷嚷呀,不去就不去唄。”方初晴低聲咕噥,依依不捨地掉轉馬頭。
沈瀾見她順從,心頭舒暢了些,可纔要離開,卻聽到船上傳來雪兒的哭聲,好像被搶走了重要的東西似的,倒叫他感覺很不自在。想他一個大男人,位極人臣,身居顯要,地和一個才四、五歲的小姑娘爭奪區區一個奶孃的注意力,實在太可恥了。
還好,這時齊山攜另一人追到岸邊來再度誠心相邀。那人卻是認識的,正是長物鎮鎮長韓小元。沈瀾帶兵,不管何時路過長物鎮,韓鎮長都盡力招待大軍,倘若遇一打仗,物資人力也全力支持。別人的面子他可以不賣,對韓鎮長卻不好直接拒絕。而且他正好就坡下驢,免得那小姑娘哭得他心煩意亂。
在得到他的默許後,韓鎮長還引了齊山前來拜見。
得知沈瀾的身份,齊山吃一驚,但他畢竟是見過世面的,隨即就恢復了常態,不卑不亢,熱情大方的招待兩位貴客,禮數周到,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來。其間,那些來相親的妙齡女子並沒有退避,見到沈瀾那傲慢又尊貴的模樣,想起聽聞的那些事蹟,不禁大爲仰幕。倘若眼睛可以發電,現在沈瀾頭上一定籠罩着萬伏高壓。
若論外貌,齊山跟沈瀾差了不是一、兩個檔次。若論實力也是這樣,所以也怪不得女人們臨陣倒劃,可若論和藹得體,這種差距卻是要倒過來了。
“真受不了他!真是坦蕩無極限!”方初晴懷抱雪兒,輕輕哼了一聲。此處的坦蕩,自然也是指坦然放蕩也。她不喜歡看女人圍在沈瀾身邊,雖然這些都是些良家女子,不會上動勾引吧,但媚眼飛得也夠可以的。她倒沒想過自己這樣有多不講理,沈瀾根本什麼也沒 做,只是和韓小元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而她憑白無故的和齊山相處融洽,沈瀾不高興時,她卻感到不可理解。
人哪,總是寬容自己。而她和沈瀾正應了那句歇後語。。。烏鴉落在豬身上,只看到別人黑。
一轉頭看到齊山笑眯眯地坐在自己身側,立即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呀齊爺,今天攪了您的好事。”
齊一揮手,表示根本不介意,低聲道,“出門遇到朋友,可比什麼都高興。”他自動把方初晴的關係拉近了些,並且定義爲“朋友”,令她消除戒心,“我算明白昨晚姑娘爲什麼那麼說了,右師王可不是就整個北境的天嗎?”
方初晴看了那陰晴不定的“天”一眼,不置可否,耐心應付在膝上的雪兒把桌上的各色食品抓來,往她懷裡塞。雪兒年紀太小,沒有空間的概念,也不管方初晴拿不拿得了,只把心目中好吃的、好玩的全送給她,看來對方初晴喜歡極了。
而雪兒這樣,又令方初晴的心軟了下來,低下頭哄着這小姑娘玩。齊山則在一邊低聲軟語介紹些長物鎮的風土人情,由方初晴好奇的神色上判斷出,她是初來此地的人。
“姑娘來北境做什麼?”他在聊的閒話中,“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方初晴一愣,“齊爺怎麼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齊山笑了笑道,“倘若本地有姑娘這樣的出色人物,我怎麼會不知道呢?不瞞姑娘說,我在北境經商多年,別的不行,但說起人頭來,倒真是很熟悉的。”
可是你沒認出沈瀾來。方初晴心裡想着,卻沒料到齊山似乎會讀心術似的,接着道,“不過右師王是當世的英雄,江國的脊樑,雖說官商官商,但右師王長年征戰,爲國爲民,我則爲餬口謀生而奔波,所以對右師王卻只是內心景仰,沒福氣得見一面。這是。。。是託方姑娘的福了。”
“齊爺何必過謙呢?經商之人,對國定繁榮所起的作用巨大,不比保家衛國的人差。”
方初晴這番話只是闡述事實,可齊山聞聽卻大有引爲知已的感覺,對她的印象更好,又見自己女兒與她這般投緣,心思動了好幾動,連忙把話題扯開幾句,再問,“姑娘還沒說來北境有何貴幹呢?姑娘對小女這樣關愛,倘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請儘管開口。”
有了沈瀾,在北境想做什麼事做不成呢?但人家是一番好意,不好直接駁回,因此方初晴乾脆道,“我只是右師王身邊的婢女,侍候好王爺就行,倒沒什麼可麻煩齊爺的。如果真有事,必不會跟齊爺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