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幾天後,江圖兩國邊境線終於就要到了,方初晴在十兵們臉上看到了雙是歡喜又是擔心的神色。張揚說,那是因爲前方的隘口是最接的勝利,卻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其實這次沈瀾私入圖國,帶的兵還要多些,但有一部分並沒有深入,而是沿途隱藏。每天晚上,他們以特殊的煙火信號傳遞消息,一站接一站的,所以沈瀾在圖國境內的動向,北軍要塞完全清楚,目前正有一支軍隊等在邊界接應。可不利的地方是,敵情容易在隘口生變,畢竟再不攔住沈瀾就沒有機會了,而且那裡駐紮着精銳守軍。
但從圖軍的動向看來,貌似並不想捉到沈瀾,反正他除了劫持公主,什麼也沒做,而公主和兵馬大元帥盡在他手,真發生衝突,圖軍承擔的責任更大,不如放他走,期望他至少把人質留下一個。
連日來,長途奔襲外加要小心戒備,方初晴根本沒機會也沒時間和沈瀾多說哪怕一句話。沒想到,見不到他會想念瘡,如今近在眼前卻思念更深。不過在這咫尺天涯的時光 裡,她也考慮好了自己的問題。。。她還是要先回圖國去,因爲這是理智而正確的決定。
於公,對沈瀾的絕對安全有好處。她和圖魯都安全返回,圖軍就不會鋌而走險,或者發生異動。她雖不知道回圖國要做什麼,要怎麼做,但至少能盡點心力,防止這個國家落到圖魯的手中,否則她完全可以預見,將來倒黴的不只是圖國的百姓,就連江國和其他三國也不會得安寧。
於私,現在她發現她身體的人格已經模糊不清了,她自己和圖瑪的意識輪流佔據着上風。她認爲她必須爲圖瑪做些什麼,一來用了人家的身體那當然要有報答,而且她還很同情,很心疼圖瑪,二來她有時無法左右自己的心意,做起事來似乎是本能,三來她感覺必須要爲圖瑪完成什麼心願,那樣,圖瑪的靈魂才能安心遠去,她也才能真正做回自己,也能真正擁有這個身體,真正自由暢意的重活這一次。
倘若一味的逃避,只能讓事情越來越糟,就好像傷口不處理就會惡化似的,不如當機立斷,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而如果她有能力,爲什麼不製造一個和平的世界呢?她可不想讓無思無我和沈沅,沈瀾兄弟一樣,半生金弋鐵馬,不能安享太平生活。爲了孩子她也得努力。
但是這些她沒打算對沈瀾說明,因爲她肯定會堅決反對,甚至會使用武力讓她留下,那樣事情只能越來越糟。而且,她的身世也可能要跟他撒謊,不然難道她要坦白她是來自另一個世界,一個叫現代中國的地方嗎?她有自己必須要做的事,分別雖然痛苦,可這分別是爲了相聚,長久的相聚。
找了個機會,她偷偷把王強叫到一邊,悄悄問,“今晚是你負責擴大警戒嗎?”
王強點了點頭,納悶地看着她。
“敵人離我們有多遠?”她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做這件事。
“大部隊至少被甩開兩百里了,但對騎兵來說卻也沒多遠。”王強沉吟了一下,斟酌着字句,想讓方初晴聽得更明白些,“不過他們的斥候緊跟在咱們後面,我要是警戒再擴大一倍就能打個照面。”
“非常好。”方初晴點點頭,“那你今晚幫我送封信,我敵軍的統帥圖海。”
啊?王強嚇了一跳。方姐姐這是什麼意思,要陷害王爺?要投敵?I 不太可能啊。她瘋了?要幹嗎?一連串的疑問令平時伶牙俐 齒的他們完全噎住了,半個字也答上來。
“你容我說完,不要反駁。”方初晴知道他心中所想,輕輕嘆了口氣道,“我私自離開要塞,來到圖國,我知道你們心裡是有看法的,但我有我的理由,我確信當時我非那麼做不可。只是我從沒想過讓王爺涉險,因爲他是整個江國的右師王,並不我自己的。問題是,這次我確實讓他冒了險,而且他如果不放開我,危險的事還在後面。所以,你要幫我這個忙,不是爲我,是爲了他,爲了北境,爲了大江國!”
王強是個心思靈活的人,從這幾日圖軍的態度上就能看出,他們投數忌器可並不只是爲了圖魯,似乎這個方姐姐也很重要。不過他明白那些高層秘史不是他這種小兵應該瞭解的,所以一直裝糊塗,可今天這事是大事,他不問明白是不行的呀。
“方姐姐。。。信的內容,可以大略和我說一下嗎?”他支吾着,“我知道方姐姐必不害王爺的,但做爲他的親兵,我必須對他的安全負全責。”
方初晴眼眶一熱。她怎麼會害沈瀾?她寧願自己受傷害,也不會害他。而她做了這樣的決定,有誰知道是多麼不捨?沒想到,今天一個小兵居然願意相信她的心意。
“我只是告訴圖海,讓他開放隘口,只要王爺一過邊境線,我自然會和圖魯一起回去。順便,讓他逞一小隊人馬來接應,但是大部隊不能動。”方初晴把寫好的信從懷中拿出來,遞到王強手上,“我知道這違背王爺的命令,會令你爲難,不過我會救他不責較你。而你,這是從大義出發,他會明白 。”
王強仔細想了想,然手毅然點頭。
他看得出方姐姐在圖國的身份很是不低,不然那信不會如此寫法。所以她既然這樣說了,十之八九他們就能不費一兵一卒地安全越過邊境線。縱然,他應當聽命於王爺,但現在王爺被感情衝昏了頭,他不得不違抗軍令,因爲保護北軍領袖的安全是更大的職責。
“方姐姐,就算圖海完全依姐姐所說的做了,王爺那邊可怎麼辦?”他把信鄭重放在懷裡問。
兩百里聽起來似乎很遠,但這兩面三刀片全是平原,如果是騎耐力速度都上佳的良駒,再兩馬輪換,換馬不換人,拿到回信後再騎回圖國的軍馬,那麼天擦黑時出發,第二天早上就應該能回來了。而且從圖海之前的舉動來看,有他在,她暫時就沒有危險。當然,還有那個她沒有發現的、手握圖魯生命的秘決,那也可暫保她安全無虞。
方初晴暗中算計了一下,心中有了主意對王強說,“王爺的事交給我,只是這信能在天盡黑前送出去就好。”她回身望了望隘口的方向,嘆息道,“明天再有一日的路程,就會到江國了吧?”
王強年喜新厭舊 她,心裡略略有些吃驚,不知道這位真的動了王爺心的姐姐到底要做什麼怪事呀?
晚上吃了點乾糧後,方初晴仔細梳洗了下,把提前準備 後竹筒水別在腰間,然後當着圖魯的面,大大方方地鑽進了沈瀾的帳篷。
沈瀾很細心,在來解救她之前,就預備好了她要穿的衣服,甚至還有小號軍服,爲了方便她騎馬,不過今天她穿的是女裝,內衣是古代的肚兜和中褲,大概是女兵幫着預備的吧。
而連日來因爲人手不夠,沈瀾要參加巡夜,所以方初晴自己佔了一個帳篷,他總是和衣窩在那兒,將就一宿也就過了。此時因爲臨近邊界線,他留在圖國內潛伏接應的士兵逐漸歸隊,人員充足了起來,也也終於可以輪崗了。
一進帳,就見他倚在卸下的馬鞍上,緊鎖着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過才幾天,他明顯的消瘦了,臉上鬍子拉碴的,看起來分外憔悴,不過帥哥不是帥哥,就算邋蹋也很有型,好像故意弄成那樣似的,放到現代能潮到爆。而他的身材依然挺直,神情也依然堅毅,不管在什麼狀況下,軍人和男人的氣質永遠都那麼超羣。
“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好不好?”她上來就調戲了一句。
沈瀾瞪了她一眼,沒說話,但心裡的小火苗蹭地一下就躥上來了。
方初晴根本沒指望她答話,只當沉默就是默許,坐到他身邊去,緊挨着。
“爲什麼跑?”他突然開口,救她出火坑好幾天了,卻從沒有坐下好好說過話,有很多問題,他急於知道,也必須要知道。
方初晴把王三娘轉述的話說了一遍。其實,那並不是根本的原因,只是導火索,但她心裡藏着事,打算暫時不對沈瀾說,所以只好以這場誤會爲藉口了。
“你就相信了?”沈瀾一挑眉,有些生氣,懷裡,還揣着他的婚書和她的拒絕,熱燙得很,他很想拿出來,卻始終動不了手。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人家是太在意你,所以纔會被騙。”方初晴舉手投降,先是甜言蜜語,然後又轉移話題,“我跟你說哦,壞人沒好報,王三娘逃到圖國,結果也被拐賣了。不過,你別說我是濫好人,雖然她很可惡,我也不想她落到那個地步。對於女人來說。。。那是很慘的。”
“她死了。”
“啊?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方初晴瞪大眼睛。
“因爲是我殺的。”沈瀾面無表情說,“我找到她時,她被賣到青樓爲妓,恩客一堆。我不能容忍北軍的光榮被玷污,所以殺了乾淨,況且,她之前違抗命令,惡意傷人,早就死有餘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