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你在說什麼呢?”
鏡頭轉到五更家門口。
五更聲音顫抖,相當罕見地在小飛鳥面前失了分寸。
她當然知道小飛鳥說的是什麼,只是此刻她彷彿經歷一場思維地震,高樓大廈崩塌。到處殘垣斷壁,她甚至沒辦法好好梳理自我的紛雜。
可小飛鳥只是哭着,哭的梨花帶雨,不停地擡手抹着眼淚。她不斷地搖頭,彷彿在抵抗在拒絕什麼,五更縱然有一肚子的問題都難以開口。
“……先進來吧,飛鳥,”在那片異常的空氣中,西野說道,“別在門口站着了。”
五更心中擁堵着巨大的東西,她不知道西野和小飛鳥是否和她有相同的感受,她張了張嘴,最終只是附和西野的話。
“進來吧……”五更讓開身子,聲音沙啞。
小飛鳥便一邊哭着一邊坐在玄關處換鞋。
五更雖然想說,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吧,但想着可能小飛鳥也是藉着換鞋的動作稍微收拾下自己的心情,便沒有阻攔。她稍稍側過臉,去看西野的反應,發現她並沒有望向這邊,而是背對着她。即使看不到表情,五更也能猜到西野平靜外表下潛藏着一顆多麼起起伏伏而又動盪不安的心。
待到小飛鳥換好了鞋子時,她已經基本控制住了情緒,雖然還略有抽泣,眼眶通紅,但已經是可以相對平穩對話的程度了。
五更正要帶她進去,注意到還站在門外,神色微妙的飛鳥爸爸。她猶豫了下,不知該如何安置這個局外的大人。這麼說也不對,畢竟他是飛鳥的爸爸。
許是看出了五更的遲疑,飛鳥爸爸主動開口,“你們成員間的事我就不插手了,我在外面等着飛鳥送她回去,你們好了叫我一聲就可以。”
五更也不再多言,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飛鳥爸爸。由此看來,上次齋藤家做客,飛鳥爸爸對自己的敵意不是沒有原因的,只是當時自己要是能夠察覺到就好了,也不會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
然而,西野究竟是怎麼得知小飛鳥喜歡自己的呢。這是五更不能理解的地方。
門外的飛鳥爸爸一身冷汗。
媽媽要是知道我不小心說漏嘴了不會氣到拿刀砍我吧……他有些後怕。媽媽不在一晚就鬧出這麼大的事情,雖然主因在於那份試卷,但他的確是脫不了干係的。
裡面的氣氛實在過於緊張,他作爲一個成年人都覺得手腳發麻,真的是沒臉硬站在一旁圍觀,即便他有飛鳥父親這個天然立場。
可要說在意還是不在意,當然是前者。
飛鳥爸爸看向緊閉的公寓門。
裡面現在在說什麼呢……
——
生田現在很慌張。
她覺得自己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還想要一點離開的勇氣。
剛剛五更關上公寓門的時候她就應該站出來讓她手下留門,放自己一條生路,別讓她待着這裡繼續受罪。
可當時那個一觸即發危機暗藏的氣氛,站在西野面前的她怎麼說的出口。
生田只能寄希望於五更良心發現,還想到場中有自己這個無關者,守序善良的存在。可惜,那門還是被關上了。
生田心中流淚。你隨手關門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動作傷害還那麼大。
五更等於是絕了她逃生的希望,一榔頭把她打回絕望的深淵。生田發誓自己絕對會記恨很久。
“娜醬……”
而小飛鳥在五更的帶領下進了客廳,可她只走到離西野三四步遠的距離便不敢再靠近,可憐巴巴地叫着西野的名字。
若是在以往,西野一定會抱着這樣可憐的小飛鳥一陣安慰,輕而易舉地原諒她。可這次的事,不是小飛鳥一個人的問題。
五更,西野,小飛鳥,她們三個人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捆綁住了身子,掙脫不得,所有的罪責共同承擔,同樣分享這份愧疚與鬱結。
不狠下心來的話,一切都不會結束的。西野想。她要弄清各自的心意,而不再是這樣猶猶豫豫的曖昧狀態。
五更就像一直做着圓周運動的點,不打破這個刻板的循環,同類事件只會一次又一次地發生。這一次只是剛好輪到小飛鳥而已。
西野吸了一口氣,努力維持着表面的平靜,質問道,“飛鳥,你自己說,你和小宵是怎麼回事。”
說出的話卻冷厲而又直接。
五更見小飛鳥肩膀顫抖,於心不忍,忍不住開口,“娜醬,你語氣溫和點,別這麼冷硬。”
“又開始了麼……”西野看向五更。
“什麼?”
“小宵的溫柔表演。”
西野的表情不變,明明有着那樣溫和的面部輪廓,說出的話卻略帶辛辣諷刺意味,這樣的西野讓五更覺得有些陌生。
五更幾乎是地下意識地皺眉,“我只是覺得讓小飛鳥情緒稍微穩定一些再說也不遲。”
“那是什麼時候?”西野馬上問道。
“至少不是現在。”
“再過個一兩年?”
“……什麼意思?”
西野西野手扶着額頭,稍微笑了下,是苦笑。
“小宵你四單前後就開始幫飛鳥進行課外輔導了,難道沒發現?”
“發現什麼?”
“飛鳥爲了能讓你一直幫她輔導功課,故意做錯題目,測驗試卷上的答案寫得亂七八糟,小心維持着及格線以下的成績。”
西野輕描淡寫的話,讓五更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她轉頭看向身旁低着腦袋的小飛鳥,心裡亂成一團。
“故意做錯?……爲什麼?”
“因爲這樣小宵你就能劃出單獨的時間陪着飛鳥,她也有理由三天兩頭藉着補習的藉口和你見面。”西野不打算隱瞞,她將一切和盤托出,“如果不是喜歡,飛鳥何必要做到這個程度。”
五更突然想到那日看到飛鳥試卷時,飛鳥媽媽那略帶無奈卻又飽含深意的表情,似乎一切有了解釋。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
小飛鳥輕聲說道,像是在個自己打氣。
她擡起頭來,看向五更和西野,視線微不可查地在努力放空思維的生田臉上掃過。
生田心中瘋狂唸經,別看我別看我,我是復活節石像,我莫得感情。她好像找到了“無”的最終境界。
“抱歉,娜醬。”小飛鳥說道,她還是沒敢迎上西野的目光,視線落到西野領口的衣釦上。
“……接下來的事情,飛鳥我自己可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