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王勇潮與張耀武打架這件事,讓司依然覺察到,有一個強大的家庭背景,有多麼重要。按王勇潮的成績,無論是在什麼學校,都是最落後的水平。可偏偏王勇潮能在如此低劣的文化成績情況下,來到精英班。這在司依然看來,就是不公平,是他鄙夷不屑的存在。

作文課,當老師佈置完作文題目,王勇潮會偷偷扔個紙條給我司依然,紙條上寫着:“兄弟,幫個忙,對付一頁,我抄抄。”起先,司依然是抗拒的,可經不住王勇潮每次那麼熱情,礙於面子,只要有空,司依然就幫他寫上一頁多。而在班級上,司依然的作文常常被老師當做範文去朗讀,甚至司依然的作文經常發表在《中學生》雜誌,所以,王勇潮的作文也時常出現在範文之中,甚至有時超越了司依然的作文。

“這次作文,寫得最精彩的是王勇潮,語言簡練,直奔主題,絕不拖泥帶水,詳略得當。雖然篇幅短小,可能夠把事情講得通透,是難得的好文章啊!”當王春來站講臺上點評作文的時候,王勇潮就會低下頭,用斜着的目光瞅着司依然。

“但是,我再次提醒王勇潮,平常作文寫得還可以,爲何到了考試,就沒了表現水平呢?”王春來帶着笑意望着王勇潮,王勇潮站了起來,低着眉毛說:“考試的時候我就緊張了。”說完,又偷偷瞄了一眼司依然,司依然低着眉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司依然,跟我走。”下了下午最後一節課,王勇潮走到司依然面前,以不容推脫的語氣,要司依然跟他出去。

司依然說:“幹嘛去呀?我就要去食堂吃飯呢。”

“跟我去吃,食堂飯下次吃。”王勇潮直接一把拉着司依然的手往教室外面走。

到了禮堂邊,迎面開來一輛上海轎車,這種車,司依然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鋥亮的黑色油漆,光可鑑人。潔淨透亮的玻璃,兩側的車窗帶着窗簾。車開到他們面前停下了,王勇潮拉開車門,對司依然說:“上去,上去。”司依然一臉疑惑,但是王勇潮叫他上的車,自然沒有問題。所以,他沒有什麼猶豫,直接就坐到了後座。王勇潮坐在前座副駕駛的座位。車上的軟軟的座位本就令司依然陡升高級感,而車子行進時出奇的安靜,更讓司依然驚奇。

“我們去哪兒呀?”司依然問。

“去我家。”王勇潮說。

不到5分鐘,車子停在縣政府後面的院子裡。以前跟廖鐵剛閒逛的時候,就聽說這縣政府家屬區裡,盡住着領導,司依然還曾經踮起腳尖向院子裡望過。院子很大,一個一個四合院鱗次櫛比,而成排的參天銀杏樹,正發出嫩嫩的新葉。院子的路面,鋪着黑黑的瀝青,道路的中間,畫着白線。下了車,王勇潮帶着他來到最挨邊的一個四合院門前,王勇潮扣了兩下門環,叫了一聲:“我回來了。”僅供行人出入的小門打開了,一位20來歲的大姑娘圍着圍裙贏了出來。

“潮哥回來了呀。”這女子微微含胸,笑着問候。

“嗯,飯好了嗎?”王勇潮問。

“飯早就做好了,王叔和吳姨打電話說不回來吃飯,我就做了我們兩個人的飯菜。”女子認真彙報着。

“不行,今晚我兄弟來我這吃飯,多加幾個菜。”王勇潮說完就拉着司依然往院子中的涼亭下走去。

院子很大,正屋三間,廂房只有東屋三間,門房除了門廳,只在東頭有一間,門廳西頭空着一邊緊挨着圍牆,堆放着密密麻麻的酒瓶,形成了一個景觀牆。房子都是青磚青瓦的平房。說不上高大,卻很有質感。院子裡的花園,搭了一個八角亭,亭外是池塘,有各色魚兒遊動,池塘的四周,種了各色灌木的花,正盡情地開着。亭子內有一把躺椅,躺椅邊是一個鼓形凳,凳子上是一部四個喇叭的錄音機。

“來,躺着,我給你放個歌聽。”王勇潮說着,就要司依然躺在躺椅上。司依然哪裡享受過這個?堅辭,害得王勇潮笑得合不攏嘴,趁司依然不注意,一把就把他推着坐進躺椅,司依然在躺椅上驚慌失措,連忙爬起來,卻一把衝到了池塘裡,溼了鞋。這下王勇潮笑得更歡,做飯的女子也站在廚房外格格地笑着。

“你快點做飯。”王勇潮向那女子說話,“去裡屋找個棉拖鞋來。”

那女子馬上一路小跑就從房間裡拿了一雙棉拖鞋給司依然換上,司依然的解放鞋,每個大腳趾那有個洞,惹得女子說道:“哎呀,你這鞋都破這樣了還穿呀?”司依然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他知道,當這女子聞到那出奇的腳臭,會更加笑話他。

在這陽春三月,在縣長家的院子裡,聽着錄音機裡的《我一見你就笑》、《月光下的迪斯科》、《遲到》、《愛你在心口難開》……司依然感到了一種非常大的滿足。

“開放了~”那女子叫了一聲。王勇潮制止了要關掉錄音機的司依然,“走,吃飯,不用關。”

走進東廂房的餐廳,那可真是叫司依然開了眼了。他哪見過這麼豪華的傢什?電影裡纔有的雕花紅木桌椅、酒櫃,就連筷子都是帶着雕花的樣式,圓圓的餐桌,中間還有個能轉動的轉盤,桌子上的餐具,都是潔白潔白的瓷器,而酒櫃裡的酒,滿滿當當。桌子中間,擺着六個涼菜,涼拌滷牛肉、鹽水鴨、捆蹄、薑絲松花蛋、花生米。桌子的邊上,放了一瓶酒,酒瓶上寫着“貴州茅臺酒”。

剛剛坐下,王勇潮給司依然面前放了個白瓷高腳小酒杯,給自己也拿了一個。拿過酒瓶,就給司依然滿酒。

“哎呀,這可不行,我沒喝過酒。”司依然連忙推脫。他不是虛情假意推脫,他從來沒有喝過酒,所以,這架勢有點不習慣。

“你自己也說,你是沒喝過,又不是不能喝。來一點吧,試試味。”王勇潮說着自己端起酒杯在司依然的酒杯上碰了一下,一口就幹了。

“還真不錯,昨天錢局長晚上送過來的。”王勇潮邊咂摸嘴邊說,“來呀,你也幹一個嘛。”

司依然試着淺淺地喝了一點,有點辣,不過回味挺香的,他放下酒杯就吃菜。

這時,那女子端來一盆熱菜,是黃花菜燒仔雞,淺醬色的黃花菜,掩映着一塊一塊雞肉,司依然的口水分泌明顯增加,但是他努力保持矜持,不主動先上筷子。

“幹嘛愣着呀?看着小雯姐動了心啦?”王勇潮開起了玩笑,“來,小雯姐,你也來吃嘛。”王勇潮叫了女子,這時司依然才知道,這女子叫做小雯。

“你們先吃,我去把幾個菜端來就得了。”小雯笑呵呵的。

不一會,小雯端來紅燒獅子頭、香菇炒菜心、紅燒桂魚、香椿煎蛋、還有一個蘑菇肉片湯。

“這麼多菜,哪吃得完呀?”司依然覺得王勇潮太過客氣,也太過破費,於是就說:“勇潮,你不該這麼破費,跟我客氣什麼呀?”

王勇潮停下筷子說:“客氣?誰客氣了呀?是你跟我客氣的好不好?我們家哪頓飯不是一桌子菜呀?”說着,王勇潮繼續夾菜,“你放開嘴巴盡情吃,吃不完,也是倒了。”

司依然做夢也沒有想到,這麼豪華的飯菜,是人家每天的日常伙食,而且吃不完就會倒掉,而他自己在食堂,連八毛錢的葷菜都買不起,如果不是廖鐵剛格外關照,每餐都偷偷撥幾片肉給他,他一年難得嘗一次肉味。

一瓶茅臺酒,在這兩個16歲少年的來回推杯換盞之間,喝光了。喝了酒的司依然,再沒有任何拘束,在院子裡跟着王勇潮一起唱啊跳啊,小雯過來加茶的時候,他還拉了小雯的手,要小雯一起跳。小雯的臉一紅,一下子就跑開了。

當天晚上,在王勇潮的鼓動下,他們倆沒有回學校,到了10點多,王勇潮估摸着父母該要回家了,就讓司依然去洗了澡,跟他在自己的房間睡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司依然5點就醒來,他要去學校領操。王勇潮立即起身,叫來了小雯說:“你快去打電話,叫司機過來送我們上學。”

不一會,車來了,司依然穿着棉拖鞋去院子裡找解放鞋。小雯過來說:“別找了,我給扔了,我昨晚去給你買了一雙回力鞋,你看合不合腳。”司依然哪裡肯收?王勇潮說:“穿着吧,人家給你買了,你就拿着,哪那麼多廢話。”

反正也沒別的鞋穿了,司依然就只好穿着了,一試,正合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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