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楠夜上次說了不喜歡他抽菸, 煙鬼真的開始戒菸了,可是上了癮的東西,哪是那麼容易甩掉的啊?現在他的口袋裡多了一樣東西——口香糖。每一次見了面也塞給她一顆, 美其名曰:甜蜜攻略。
高校聯賽很快就火熱地開場了。H大的3S隊從初賽、半決賽, 一直到決賽, 打得很是出彩。可惜最後沒有拿到冠軍。這兩分之差多多少少讓人有些遺憾。
有時候, 看着小青, 楠夜會想:如果狐狸在這裡……如果狐狸在這裡的話,冠軍一定是H大的吧!但是這也只能是如果,很奇怪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暑假回到家, 奶奶早就在盼着她了。
這個暑期開始的時候,原本不怎麼聯絡的高中同學也一個個開始走動。張威恆和幾個中學的同學來過她家幾次, 說是要搞一次中學的同學會。因爲忙着打工, 夜遊沒有參加。
暑假裡, 楠夜開始騎着車在小鎮的一家小飲料廠打工,爲了鍛鍊自己, 也是爲了下個學期的學費和零用錢。
奶奶今年已經六十六了,這些年她上大學的費用全是奶奶糊紙盒什麼的攢下來的。
“奶奶,下個學期的學費,您就不用操心了!這大熱天的就在家歇着吧!”楠夜掰着指頭把她這個暑假的安排說過奶奶聽。
“我白天到飲料廠打工,一個月也有九百吧。兩個月也能攢下一千八百了。對了我們鎮上的有五、六個孩子想找我補習, 每天晚上六到八點補習兩個小時。兩個月下來有千八百的……”她一邊給奶奶捶着背, 一邊細細地算着。
奶奶點頭看着她不住地點頭:“小楠啊, 這些孩子都是自己鎮上的, 可要認真教啊!也別多要人家錢, 鄉里鄉親的。大家都不容易啊!”
那一天回家,楠夜突然發現奶奶有些怔怔的望着門後不遠處的那片小山丘, 那裡有爺爺,還有爸爸。爸爸……已經有十多年了吧!也是在這火熱的夏天……
粗心的她也沒注意到,奶奶一個人的孤寂。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也許是從鎮上前些日子在不遠的鎮街道的衛生室組織了一次65歲以上老人的健康體檢時候。那天奶奶是和同一條小巷裡的幾個老人一起去的。
回來那天,奶奶就嘮叨着:“健健康康地比什麼都重要!”
暑假真是匆忙,楠夜發現自己需要做的事情遠遠比學校多。沒有人爲她安排,只有自己不停的奔波。
除了陪着奶奶乘涼,說說話。最大的快樂就是等煙鬼的電話了。煙鬼在放假前,曾約她暑假一起出去玩。可是她有更多的事情要做,也許他是不會理解自己爲什麼暑假裡不願意出來玩的。
記得放假前的那一天,她曾開玩笑地對他說:“煙鬼,暑假裡,你一定要洗心革面,戒掉煙癮……”
“好了,好了!我一定……”他的笑就像是耀眼的陽光,讓人不敢直視在耳邊輕聲說着,話語就像七月的太陽一樣灼熱,她的耳朵一下子就發燙了。
少了他在身邊,像是缺失了什麼。心裡總是惦記着,他現在在幹什麼?他會想自己嗎?……
在楠夜想念他的時候,也會收另一個人的短信。
狐狸,他現在還好嗎?
這個暑假,生活第一次用長長的線爲楠夜編織了一張網,友情、愛情和親情在上面交錯着。也許會有束縛,但給人更多的甜蜜和溫暖。
在暑假生活快要結束的時候,媽媽來了。她有多久沒來這裡了?十年?也許更長。
一身簡約的套裙,頭髮高高地盤起,臉上略施了一層薄粉,優雅地車子上走下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偏西了。那從落日下的走來的景象夢中出現過,那麼似曾相識。
以前她從來沒回來過這個家。這兩年她聯繫的次數明顯多了,有時候楠夜會想,也許她是不太放心年紀大了的奶奶吧?都拋棄她們這麼多年了,現在怎麼會……可是這樣的念頭剛剛冒出來,她就否定了。
媽媽的出現讓奶奶有些錯愕,奶奶雖然沒有說話,可楠夜從奶奶不停擦拭着的手,可以看得出奶奶心裡其實挺激動的。
她默默地走過去幫奶奶撿起了撒了一地的黃豆。
“媽!”她看到奶奶的時候,臉上略有些遲疑,怯怯地叫了一聲。
奶奶沒答應,半響也沒說話,自顧自地轉身,嘆了一口氣說:“大熱天的,進屋吧!小楠,你去倒點水。”
她欣喜地跟了上來。這廂屋的電扇“咿呀,咿呀”地扇着。
奶奶蹣跚着在朝南的凳子上坐了下來。媽媽有些拘束地在一邊站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楠夜想奶奶能讓她進門已經是對她莫大的寬容了。
“坐吧!”奶奶的聲音透着疲憊,楠夜發現不知不覺中奶奶已經是這樣的蒼老了,也許自己在潛意識裡把奶奶當作了另一個她,可以年輕有力,可以給她溫暖和包容的那個她。原來在真正的她面前,歲月是那樣的無情。
她也顧不上擦一擦凳子上的灰塵,就坐了下來。
“媽!”媽媽看着奶奶似乎有千言萬語,話到嘴邊卻只剩下了一個字。
“小楠,你去燒點水,泡杯茶!”奶奶看了看一旁的楠夜,把她給支開了。
那天的開水下午的還沒有燒好,她只得打開煤氣,燒了一小鍋。小黑討好似的在她身旁不停地叫着,叫得她心煩意亂。
外面她似乎在低聲細語地說着些什麼。奶奶似乎一直在沉默。等她端着開水出去的,她已經走了。
奶奶獨自一人坐在凳子上,微微靠着牆,眼禁閉着。
“奶奶,你怎麼了?”楠夜胡亂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趕緊跑到奶奶的身邊。
奶奶有些虛弱地睜開眼,無限憐愛地看着她,充滿歉意地說:“小楠,你可不要怪奶奶啊!”
“奶奶!”楠夜輕輕地靠在她膝上,腦海中閃過的是這十幾年奶奶勞作的模樣……奶奶摸了摸她的頭,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很快就到了八月底。再過幾天,她就要返校了。九月一號,也就是她回學校的前一天,奶奶突然說要她陪着到鎮上去逛逛買點東西。
那天的氣溫有三十五攝氏度,她們一早就出門了,乘着公交車在鎮上轉着。奶奶和小時候那樣,先到服裝店給她買了一套衣服,疼愛地看着。
走在路上,太陽火辣辣的,奶奶那天的興致很高。兩個人就撐着一把傘,奶奶一邊走一邊,看看她,再看看這幾條街,不住地感慨。路過一家老店的時候,有個大伯和奶奶打招呼,奶奶帶她過去,原來是老街的一家金玉珠寶店。
那個大伯看了看她:“芹嫂子,您可好久沒來了!哎!這些年,您可真不簡單啊!你看現在你們家的小楠,都快大學畢業了吧……”直誇奶奶把她教育得好,有出息。奶奶聽得眉開眼笑的,兩個人說得很熱乎。奶奶那天挺開心的,拉着楠夜在那裡打一對耳環,還說好過一段時間來取。
那天的奶奶和她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前,在大街上快樂地行走着。想想自己經常不在奶奶的身邊,奶奶經常一個人在家……最後在她的提議下,還在一家小照相館裡拍了一張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