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她去殷遠家。
給她開門的人是殷遠。
“奶奶呢?”楠夜看了看屋裡不見奶奶的身影,關心地問道。
殷遠看了看對面角落裡的房間,悶聲說:“老毛病犯了, 在裡面休息!”
“那我可以先去看看奶奶嗎?”楠夜看了一眼殷遠, 把書什麼的, 都塞給了他。
還沒等殷遠點頭, 她就已經快步走到了奶奶的房前。
“奶奶, 是我小楠,您好些了嗎?”楠夜一邊輕輕地推開門,一邊關切地問。
奶奶正坐在牀頭休息, 見她進來,站了起來。
“小楠啊, 我琢磨着你快過來了, 正想起來給你開門呢。”奶奶說話請起來有些吃力。
楠夜趕緊上前扶住了她, 讓她坐在牀上休息。
“奶奶,您要注意身體……”
“小遠!”
她還沒說完呢, 突然奶奶驚喜地喊了一聲。
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殷遠也走進了奶奶的房間。那張年少英俊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
“小遠!你來……看奶奶了?”奶奶一激動,說話都喘不過氣來了。
殷遠快步走到牀頭櫃前,拉開第二個抽地, 熟練地從裡面拿出了一瓶藥。不聲不響地放在牀頭櫃上, 倒了杯水。
“沒想到這藥被我放這裡了, 小遠, 多虧了你啊!唉, 人老了,老是丟三拉四的。該記住的沒記住, 不該記着的到是念念不忘……”奶奶無限感慨地說。
楠夜離開房間的時候還不忘記囑咐奶奶吃了藥,要好好休息。
從奶奶房間裡出了來的時候,楠夜讚許地看了一眼殷遠。
那傢伙也不理她,自顧自地轉過了頭。
“昨天的作業做好了嗎?我要檢查了!”楠夜剛在房間坐下就向殷遠要起了作業,擺出了輔導老師的架勢。
“拿去!”一件不明物體飛到了她的眼前,幸好她反應快,抓住了它。
原來是昨天她留下的練習本。
她翻開看了看,她作記號的那幾道題目,他都做了。
仔細看了看,除了其中一道題目漏寫了答案,其他的都做對了。
“殷遠,那我們現在就開始今天的輔導吧!”楠夜心裡十分滿意他的表現,不過面上沒表現出來,一臉嚴肅拿起了輔導書。
“陰陽師,幹嗎擺起這個臭臉?你是來輔導的,不是來哀悼的。”殷遠皺了皺眉說。
“撲!”的一下,楠夜不由得笑了笑。
沒想到這個人還有點冷幽默的細胞。
兩個人的關係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輔導課上,楠夜也不再憋着一口氣想着怎樣制服他了,輔導的效率也提高了不少。
那天晚上,楠夜走的時候殷遠把她送到了門外。
“路上小心!”門縫裡傳來一句話。
楠夜早就快步走下了樓,拐角處聽了一下,卻又什麼也沒有聽到。
回去的路上,一個行色匆匆的身影一閃而過,那麼熟悉。她拼命地踩着車追上去,卻看到了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晚上,回到寢室,楠夜想到和殷遠的約定,她上網玩起了遊戲。
“南瓜啊,我看你還是買個手機得了。整天在網上打遊戲也不是辦法啊!”櫻桃瞧了一眼正在奮戰的楠夜說。
見她沒反應,她乾脆就爬上了她的牀。
“對了 ,剛剛狐狸打電話來,問你回來了沒有?南瓜你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南瓜妹妹,你有沒有在聽啊?”櫻桃靠上南瓜的肩。
再打一會兒就能升到十級了,到時候……
偏偏這個時候,櫻桃姐姐過來了。
櫻桃這傢伙就是喜歡挑戰人的極限,楠夜正全神貫注地遊戲,現在有這麼一個人嘴裡說着,頭靠着,還要上下其手,真是讓人受不了。
“櫻桃姐姐,我投降,我投降!我錯了……”她只得先退出遊戲,等待櫻桃的審判。
櫻桃很不客氣地捏了捏她的臉說:“南瓜啊,你看你,最近這臉都尖得像個雞蛋了,還是原來肉嘟嘟的時候可愛。”
接着又喋喋不休地說了一通她。
楠夜也知道,櫻桃姐姐就是嘴巴不饒人,也就虛心地接受她的批評教育。
煙鬼,那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
一說起狐狸,她的心就越發的不平靜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好殷遠這個問題學生,不要讓奶奶失望……
經過幾十分種的折磨,櫻桃終於沒聲音了。
楠夜一看,原來這個傢伙已經睡着了。
汗!怎麼把這個傢伙弄下去啊?
還好這個傢伙,睡着不舒服又嘟啷着,像老鼠一樣摸索了一會,找了個合適的地方,滿足地睡了。
楠夜只得拿着筆記本,跑到了她的牀上,看來今天晚上只能和櫻桃換個窩睡了。
繼續打開遊戲,一進入就收到了獨自走天涯發來的很多信息:
“陰陽師,你在搞什麼鬼?”
“喂,你怎麼突然跑了?說好今天晚上PK的。”
“我數到十,趕快出現……”
……
楠夜數了數,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收到了幾十條信息,感情他在不停的發啊。真是沒事做的傢伙。
“喊夠了沒有,沒喊夠的話繼續!”說完,她又繼續了她的升級。
獨自走天涯,一見她,立刻乖乖地閉上了嘴。
不一會功夫,她也升到了十級。
接下來的PK,似乎比想象中多了點什麼。
在陰陽師快要被K掉的時候,獨自走天涯突然不再攻擊了。
原本你死我活的打鬥,似乎成了一場友誼賽。
獨自走天涯:“陰陽師,你能陪着我打遊戲嗎?”
陰陽師:“我暈,你小子以爲我整天很空啊,輔導你學習的事情就已經夠讓我頭痛了。”
獨自走天涯:“那如果我的學習沒有你想象中那麼糟呢?”
陰陽師:“如果你的學習不錯,還要我這個家教輔導來幹嗎?”
獨自走天涯:“雖然……我的學習,沒有糟糕透頂,不過拉下了很多。”
陰陽師:“哦,只要你肯努力,我想到高考的時候一定能趕上去的。人戰勝了自己,就能戰勝一切!”
陰陽師:“今天你的表現不錯,我還以爲你和奶奶是什麼不共戴天的仇人呢?整天擺着一張臭臉。”
獨自走天涯:“哼!”
陰陽師:“你這個小男生可真是奇怪,明明很在乎自己奶奶卻故意和她對着幹。奶奶身體不好,有些東西現在不珍惜以後就來不及了。”
獨自走天涯:“你怎麼廢話那麼多!”
陰陽師:“有時候,我們以爲的全部卻不過生命中可以飄逝的一片衣角,失去的也只是那可以剪掉的一片指甲毛。生命之中承載的是自己沒看到的,海闊天高。”
不知怎麼的,就打出了當初狐狸說的話。
是什麼原因讓他產生了那種對奶奶又愛又恨的情緒?爲什麼殷遠的爸爸一次都沒有問過殷遠輔導的情況?……
楠夜望着電腦的屏幕有些出神,她覺得殷遠有點像當初的自己,一樣的彆扭,也許有些解不開的心結。
獨自走天涯:“剛纔還很噪舌,現在怎麼又不說話了?”
陰陽師:“從前有個彆扭的小孩,整天不愛說話,把自我關在身體裡,特別不招人喜歡,還經常和別人打架。”
獨自走涯:“你在說誰?自己嗎?”
陰陽師:“我在講故事!願意聽下去嗎?”
獨自走天涯:“講故事?真是老土!”
陰陽師:“你到底願不願意聽?”
獨自走天涯:“在聽啦,還不快講!真羅嗦!”
陰陽師:“小孩很倔,剛開始的時候幾乎每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奶奶見她經常被那些小孩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非常心疼,卻不從來不責罵她,每次都小心地幫她擦拭藥水。小孩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和人打架,奶奶每次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獨自走天涯:“她的父母不管她嗎?”
陰陽師:“別打斷。”
陰陽師:“小孩的父親很早就去世了,媽媽也改嫁了……”
……
陰陽師:“當小孩知道所有的一切,才發現原來,自己並不堅強。她痛哭流涕,原來自己一直是幸福。很多事情都不像她看到的表面……”
獨自走天涯:“故事只能是故事!”
看來是白費口舌了,這個人真是頑固不化。
獨自走天涯:“不過,你有一句話說對了,很多事情你不像你看到的表面那麼簡單。”
陰陽師:“那你說說,你和奶奶到底怎麼回事?”
獨自走天涯:“這是我自己的事!”
陰陽師:“可是剛纔我已經把我和奶奶的事情都告訴你了!”
獨自走天涯:“你自己不是說這是故事嗎?再說了,我也沒讓你講啊!”
……
那天晚上陰陽師和獨自走天涯也許是這個遊戲話最多的兩個人。
下線的時候,她覺得這個晚上又白忙活了。
現在的小孩怎麼都這麼奸詐啊,她本來就是那種一跟筋的人,面對這樣的對手真有些力不從心。
“啊,我怎麼會在南瓜的牀上?我飢渴亂性了?”一大早櫻桃就在楠夜的牀上大哭小叫的。
蘋果、李子都被吵醒了。
幾個人乾脆是評價起了實習單位的男生。
“什麼破大廈,說什麼本市精英的大本營,裡面除了青蛙還是青蛙,哪有什麼王子。這種高級寫字樓裡的男生,領子白了,臉怎麼就醜了。TNND都幾個星期了,姐姐我連個帥哥的影子都沒見着。”櫻桃很是抱怨。
“櫻桃你就知足吧,每天老鬱都準時接送,風雨無阻,你沒瞧見那樓裡一雙雙冒光的眼睛?小心那羣虎視眈眈的蜘蛛精。”李子帶着幾分羨慕說,怪獸平時很忙,到處打比賽,連見個面的時候都沒有更別說接送了。
“還是蘋果姐姐好,至少每天有很多小帥哥可以養養眼……”櫻桃又把話題轉到了蘋果身上。
蘋果一語道破這無病呻吟的人的無聊:“你們兩個,就在泡在蜜罐裡不知道甜。”
“我要是有怪獸、煙鬼這樣的男朋友,我還至於每天這麼東張西望嗎?……”櫻桃還嘴硬地說。
“對了,南瓜她怎麼手機丟了也不去買,她和煙鬼到底怎麼了?”說起煙鬼最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蘋果有幾分擔憂。她總覺得楠夜和煙鬼之間出了什麼事情。
櫻桃有幾次在楠夜面前說起煙鬼,都被她輕描淡寫地帶過去了。這丫頭開學上來以後,肯定有什麼事情瞞着大家,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
“聽說,楠夜家裡好象出了什麼事情?”李子突然冒一句話來。
櫻桃突然一拍腦袋:“有一次,我好象看到楠夜偷偷對着一張照片流淚。好象就放在枕頭這裡來着。我找找!”
說着,她就在楠夜的枕頭邊,翻來翻去的。
“找到了,找到了!”櫻桃又一次大叫起來。
“給我看看!”
還沒來得及看呢,蘋果和李子不約而同地喊着要看。
一旁伸出的手就把照片奪了過去,還是李子動作快。
“找到什麼了啊?”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忽然冒了出來。2點多才睡下的楠夜是在一片混亂中剛醒就過來,就聽到櫻桃的大叫聲,她忍不住問了一句。
其他幾個人一看楠夜醒了,才覺得剛纔太肆無忌憚了。
楠夜一看時間也不早了,就打着哈欠,坐了起來。
看見那一對大大熊貓眼,櫻桃突然之間大笑起來:“南瓜,哈哈哈……你昨天晚上哈哈畫了煙燻妝哈哈……”
櫻桃姐姐這麼一說,其他美女的目光都聚到了她這裡。
楠夜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無辜地看着大叫。
其他人見她努力睜着眼睛的樣子真的有點像那種國寶級的動物。
“南瓜,這照片上人是你的奶奶嗎?”李子看了看照片問道。
楠夜的心一下子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悶得難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楠楠,上次似乎聽你說起奶奶的身體不太好,她一人在家,你要多打幾個電話過去關心一下啊!”蘋果試探着說道。
她怕那快要涌出的淚水,會把她淹沒,點點頭,把腦袋埋了自己臂彎裡。
櫻桃敏感地覺察到了些什麼,她有些不安地問:“南瓜,怎麼了?你說啊!”
蘋果爬到了她身邊,攬住了她柔聲地說:“楠楠,有什麼事說吧!”
“奶奶,她走了!”她低着頭說,不讓她們看見她臉上肆意流淌的淚水。
“啊!”櫻桃不自覺地喊了一聲。
“那煙鬼知道這件事情嗎?”蘋果又輕聲問道。她知道,楠夜的媽媽改嫁了,她和媽媽的關係一直不太好,家裡只有奶奶和她相依爲命。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這丫頭竟然瞞着寢室裡的姐妹。
李子的心裡突然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輕聲問道:“南瓜,你和煙鬼是不是……分手了?”
“你和煙鬼到底是怎麼回事,南瓜今天你一定要說個清楚!”櫻桃不依不饒地說。
“你們就不要再問了!不要煩我了好不好!”楠夜以爲自己很多東西都已經收起來了,可是那感情又怎麼是想收藏起來放好就能收的呢?
對奶奶如此,對煙鬼也是一樣。他們總是她心臟最柔軟最脆弱的地方,輕輕一碰就讓她心痛得沒有了方向。
一直是低眉順眼地做着寢室裡的綠葉,從來沒有看到過楠夜這麼激動的樣子。這一吼讓大家楞住了。
“大家也是關心你啊?”櫻桃小聲地嘟噥着說。
李子一臉表情複雜的地看着楠夜,似有什麼話要講,最終卻只落下一聲嘆息。
“不要問了,不要問了……好嗎?……”楠夜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如同是蓄了很久的洪水終於開閘了。
在這明媚的清晨,她沙啞哽咽的哭聲給早晨蒙上了一層陰影。
蘋果見她情緒有些激動,示意大家不要亂說話。她輕輕地把楠夜摟在了懷裡,輕輕地在她的後背拍打着:“楠楠,好了,好了!”
這幾年相處下來,她也知道楠夜是一個喜歡把心事壓在心底默默承受的人。看着她從走出自己的天地變得開朗、活潑,有了自己的愛情……她一直在心裡爲她高興。這個學期上來,她也發覺楠夜的不對勁,一直想和她聊聊,大家都忙着自己畢業的事情,可是一忙就忘了。
沒想到這個暑假楠夜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她知道楠夜一直是個好強的人,有些話說的再多也沒用。
“蘋果姐,各位水果美女,我沒事了!剛纔對不起了!”楠夜擡起頭來,清俊的臉上還留着一絲淚痕。
這樣的楠夜有一種難得一見的楚楚動人的韻味,大家一直把她當作帥哥夜遊神,卻忘了她也只是和大家一般大的女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