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心鉞說越快,下午他就坐到蔣承君的在元帥府的私人會客室,沈鶴立把他送到元帥府門就回轉了,“我讓小廝在外頭等你,也派了車。如果可以,最好在走之前出來傳個信,我來接你那就再好不過。”
“你有事自去忙,現在不定什麼時候,就算不派車也沒什麼,蔣大人總要送我回去的。”顧心鉞說。
“那怎麼行,怎麼樣把你送出去就該把你怎麼樣接回去。”沈鶴立說,“我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等我處理完了就在外頭等你也是可以的。”
顧心鉞說了不用,但是看沈鶴立那臉色,他是必要這麼做的,只能無奈笑道,“若你來了,也不要在外瞎等,去告訴門房讓他們領你去能坐着的地方等。”
“我知道。”沈鶴立點頭說。
顧心鉞這才放心進去,被人領着會客室待着,等不過一刻鐘,蔣承君進來了,顧心鉞起身相迎,有些意外的看着他頗有規模的肚皮。
蔣承君也不和他見外,“左右是開懷了餓,乾脆這幾年就把孩子都生了,以後想生也沒有時間。”
“你這快要臨盆了吧。”顧心鉞問,蔣承君之前沒有種胎蟲,在成爲一方掌政後毅然種養胎蟲,如今懷上的算算,該是第三子了。
“你的兒子如今算來也有五歲了吧,我大兒子虛長半歲,等回了京都,少不得讓兩個孩子好好親近。”蔣承君笑說。
“我家那個嬌慣的太過,怕和大公子玩不到一塊。”顧心鉞笑說,“聽說大公子如今馬上功夫了得。”
“他年齡還小,我本不想讓他那麼早騎馬,可惜他那性子也不知道像了誰,他爹頭一回牽那小馬駒到他面前,他就丟了魂似的,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馬上就好。”蔣承君雷厲風行,在下屬面前積威深重,即使後來突然窩在元帥府生起小孩來,也沒人敢來和他說說兒女經。
顧心鉞和蔣承君能一見面就這麼自然的扯家產,這也賴五年間兩人也時常有通信。顧心鉞看好陳興漢登頂,自然要討巧賣乖,蔣承君也希望在京都有個站的高看的清局勢的人互通有無。一來二往兩人就算搭上線,一條船上的人了。
寒暄完畢,兩人落座,顧心鉞說,“僞朝這次是真的不行了,不是咱們要推他,是後面支撐的那支手要推他。”
“隱藏的也夠深了。”蔣承君說,“如果不是你說,我是萬萬不會懷疑到蠻疆王頭上去,畢竟他偏居一隅,國中國,王中王,已經夠氣派了。”
“按史書上上,外族統治中原前,何嘗又不是各地的王,這大好的花花世界,人心不足罷了。”顧心鉞說,“就算不是蠻疆王有異心,我想着,總理也希望是蠻疆王有點什麼。畢竟這大好河山要與人共享,政令不通,也不是什麼美事。”
蔣承君笑了一會,“我不能忍,末朝皇帝能忍?還不是有不能不忍的原因。蠻疆地理人物風情和我們都相差太遠,部族太多,民衆又大多蠻夷未開化,花了大價錢費力不討好,只能讓歷代蠻疆王去做這個土皇帝,好吃好喝供着,只求讓他約束着別搗亂。”
“時代變了。”顧心鉞說,“蠻疆也該動一動。原先沒用的地,你怎知現在就沒用了?”
“若末朝滅亡一事,你不用特意趕來跟我說。你也不像是與人結仇想置人於死地,此番前來找我,我當真是摸不透。”蔣承君卻是說了另外一件事。“蠻疆王與你並無舊仇,這事你和我說不說都與你我的合作無礙。”
“卻是有件難以啓齒的事需要總理點頭,所以才特意過來。告訴總理蠻疆王一事,一來是提醒下總理,蠻疆王不是表面那樣和善的人物,須得儘早提防。他在後來架秧子拱火,轉頭來他搖身一變成好人,還得小心拉攏着,這樣憋屈的事,我想總理是不會做的。”顧心鉞停頓一下,“其次,我想救王孫一命,所以特意來尋求總理的幫助。”
“救王孫?”蔣承君一愣,“聽說皇宮現在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你有這通天本領?我可沒有,耍把子力氣的人我有。”
顧心鉞不意外蔣承君知道京都的情形,“事情已經刻不容緩,說不定什麼時候王孫就被下了黑手背了黑鍋,我救他一命,全了祖父的愛國之心,之後再有糾葛,也與我無關了。”
蔣承君手拿着茶杯蓋碰了碰,卻不喝茶,“你千辛萬苦把人救出來,總不是看他除了虎窩又進狼窩,到時候,你又真能無動於衷看着他去死?”蔣承君的意思也很明確,王孫死了比他活着對己方有利。
“王孫此番若能救出去,就真的和常人無異了,誰又和他過不去,非要和他個平民計較生死。”顧心鉞說。
“指不定又有哪個有識之士,把這皇室血脈當寶,扯了虎皮當旗子,又弄出一個僞朝來,着實也煩人的事。”蔣承君說,從來哪個新政權對先頭政權中心都是窮追猛打,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顧心鉞這請求,有些過了。知道你忠心,忠心的也過了。
“總理可曾想過,若一朝元帥登頂,該以何治國?是恢復帝制,還是學了那歐羅巴建國。”顧心鉞說,“元帥於治國上恐怕不耐庶務,總理倒是一把好手,可是如今你又是元帥兒子的生父,此間該如何自處?誰人不想家天下,元帥現在有這個把握嗎?”
“你無需用話來激我。”蔣承君也不生氣,“都走到這步了,之後的路自然也早就想過。封建帝制如今臭名遠揚,任何一個有腦袋的也不會選他。民主建國是必然的,但是怎麼建,當然不能照搬歐羅巴國家的,黃金國國情複雜,得特例對待。至於家天下,我兒子我自然是信他是好的,他若有心,他也能坐第一等的位置,他要是沒本事,這第一等的位置旁人也坐的。”
“總理果然深明大義。”顧心鉞笑說,“既如此,饒一個小小的皇族,又有什麼關係。再說,此番我要救他,也先說好了,等他從這泥潭出來,就再不是皇家人,姓都要改一個,一個人總不能在同一個地方絆倒兩次,若以後還讓人抓住來扯虎皮大旗,那也是他的命,該死的命。旁人也無可奈何了。”
“你想要我怎麼幫忙?”蔣承君問。
“王孫從皇宮出來這我有辦法。只是我送不出京都,就勞總理叫人把人送走,不拘是哪裡,越遠越好。”顧心鉞說。這也是沒辦法,讓你去送人也是讓你安心,知道人在哪裡,你要監控便監控。至於殺他,顧心鉞想,等他甩出那個名頭來,蔣承君恐怕也沒那個心思殺人了。
蔣承君思索了片刻,“你若定了主意,我便不說什麼了,到時候安排了人等你回京都的時候一起吧。”
“我總不會讓總理白忙。”顧心鉞說,“那些個躲在暗角落裡的跳蚤,也該讓他出來見見光,縱使不能傷筋動骨,也讓他們在塵埃落定時少跳動些。”
“我自然是信你。”蔣承君說,“若真建國時我來請你,你可不能給我躲藏了。也是時候好讓人看看你不墮祖父之名。”